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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來的變故,將唐子默和如錦都嚇了一跳。唐子默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懊悔,摟著妻子就往一旁去,還不待做出反應的時候,卻已听到外面傳來婢子的緊張聲,「大*女乃,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沈愉已經繾綣了身子側倒在圓凳上,一手按著自己小月復處的傷口,另一只沾了血的手扶住旁邊的桌邊。額上冒出斗大的冷汗,表情也是極盡痛苦,但望向如錦的眼中卻帶了得意。明明很疼很難熬,但她卻還露出這種詭異的笑容,對外吃力的出聲道︰「快進來……救命……五妹妹……她要殺我」最後幾個字音調驀然加重,沈愉說著頭上汗珠流下,臉色亦變得無比蒼白。
門應聲而開,待見到屋內的情形,門檻處的阿曼「啊」了一聲。
如錦只覺得四肢冰冷,腦袋昏沉沉的,沈愉在做什麼,她自殺?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女人……
到底還是唐子默反應及時,松了如錦就上前,蹲子在沈愉隱忍中閃著戒備的目光下點了她幾處要緊的穴道,繼而沉聲道︰「真是愚蠢,這樣的計策,想來是你自個臨時出的吧?」
唐子默語盡嘲諷,沈愉欲說什麼,卻只張了口還不待出聲就兩眼一閉,昏厥了過去。
「大*女乃~」阿曼看著那半仰在桌凳旁的沈愉,一臉驚恐。
這是二夫人和二老爺的院子,方才二老爺下令將人遣退了,現在自是沒多少人。但阿曼听得真切,大少女乃女乃方才喊的是,是五姑女乃女乃要殺她。微顫的目光投向幾步處的如錦,復又看著那低頭冷望著大*女乃的姑爺,阿曼一下子呆愣住,竟是都沒反應過來應當先去喚人救沈愉。
「她,有沒有事?」如錦也沒顧及那般痴呆的阿曼,只問著唐子默。
唐子默看了看沈愉的傷處,刺眼的鮮血將她的素裝染得殷紅,伸手搭在她的脈上瞧了瞧,反勾唇冷道︰「可是聰明,她自己下手,怎麼會挑要處?終究還是怕死的,我幫她止了血,待會郎中自可救活她。」說完目光就望向門口的阿曼。
這才是當務之急。
如錦的目光隨之投去,門口原本就嚇得驚慌的阿曼便是連身子都抖得厲害。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女乃身上的那把被鮮血染紅了的匕首,顯得那般顯目。而五姑爺的話,難不成是主子自己插進去的?
五姑女乃女乃同大*女乃關系一向要好,為什麼會鬧出這樣的事來?突然就听到院門口行人走過的聲音,阿曼肩膀一抖,這才跨進屋子撲到沈愉身前,顫音道︰「大*女乃,大*女乃。」
「去請大夫來。」如錦走到阿曼身後,口氣極為平淡。
唐子默望過去,屋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後,頭上的薔薇花簪子綻地明艷,同她眼角的那抹冷意甚是不搭。腳下的步子忍不住往前,唐子默出聲道︰「錦兒。」
如錦只盯著臉色蒼白的沈愉,悠悠道︰「縱使不是要害,但不醫治,只會愈發糟糕。她咬定了是我想殺她,我倒要看看她醒了之後,同大家說我是出于何種動機」目光下移,看著阿曼就道︰「去請人來」
阿曼被如錦淡而沉重的口氣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三人關起了門。眼下出了這事,如果自己將大*女乃之前的話告知大家,是不是對五姑女乃女乃不好?
遲疑了一瞬,阿曼站起身來,似是做了強烈的心理斗爭,終是挪動了嘴皮道︰「姑女乃女乃,奴婢不會說出去的」
如錦微頓,觀察起阿曼的表情,只見她眉心透著堅定,「不說出去?」說著輕笑一聲,反問道︰「不說出去什麼,不說是我傷了大嫂?」
阿曼仰著頭,很是迷茫,難道不是嗎?
「屋內就三個人,我和子默是夫妻,他說什麼都會被人說是維護妻子。便是大嫂她自己不說,外人也會猜測。你故意隱瞞,豈不是讓人知道是在幫襯著我,那反倒欲蓋彌彰,引人深想了。」如錦似是毫無畏懼,心里對沈愉有著失望亦有著心酸,「何況,她又不是醒不過來?你現在隱瞞,等到她醒後,我百口莫辯不說,還連累了你今後的差事。」
阿曼只是因為兄長的事想要報恩,而且早前同五姑女乃女乃相處,覺得她極為平易近人,自是不會做出這般傷人的舉動。可大*女乃為人亦是溫婉,現在親眼所見,她還是覺得似做夢一般。
姑女乃女乃的意思,是讓自己說她害了大*女乃?阿曼瞬間迷惘,不知所措。
見她沒有動作,如錦忍不住催促︰「還不快去」
面無表情的姑女乃女乃,臉色蒼白危機的大*女乃,阿曼左右看了看,不敢再有所遲疑,點頭就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董媽媽就帶了婢子過來,見到屋內的景象,沒有多問,讓人抬了沈愉就往廂房去。再等過了一會,薛仁康同薛亦然到了客房,問了是什麼情形,如錦面不改色地回了是沈愉自己捅的,和自己無關。
本想著旁人都不會相信,何況還有阿曼的話。但薛仁康只是皺眉,沒有開口,待大夫說沒有大礙,這才喚了唐子默離開。薛亦然陪在如錦身旁,看著雙上緊閉的沈愉,復又望了望四下連聲都不敢出的下人,不解地對如錦道︰「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屋子里怎麼會有匕首,大嫂……真的是自己刺的?」
誰都有好奇心,何況薛亦然同薛俊然的關系還不差,平日里西大街的文國公府又跑的勤快,對沈愉這位大嫂的印象向來很好。眼下,她不惜傷害自己,難道就為了污蔑妹妹?
沒有理由啊……可是自己的妹妹,又有什麼動機去置她于死地?
「我說是,哥哥信嗎?」。如錦倒是出奇的平靜。自己能怎麼說,殘害家嫂?
這樣的話一旦傳說,想來不管是薛府還是唐府,自己都難再做人。何況,這床上躺著的還是沈愉,是相府的人,也是薛家同相府關系的紐帶。方才便是父親沒有說話,但是進屋時臉上一瞬的緊張,如錦沒有忽視。
沈愉,她是看準了自己的顧忌。她對自己就這般恨嗎?薛府和相府之間的關系如何,沈愉不在乎;薛家內部,二房間的關系,她更不在乎。但若是當真一個心無旁騖的人,之前也不該做出那般激烈的行為。
除非,她還有所追求,有所維護。
那亦是她的弱點。
如錦目光投向牡丹錦被下的沈愉,心念道︰不知道子默調查她,都查出了什麼?
這般想著,如錦眼眸又是一暗。他雖查過沈愉,卻並沒有將結果告訴自己。口口聲聲說的是為自己好,便是什麼都瞞著自己為自己著想?不知為何,腦海中響起方才沈愉的話。她說自己和唐子默的親事是一場目的,唐家懷疑自己父親是因為得了那半部戰策,故而才在戰場上屢戰屢勝。
唐府和薛府當初的淵源,如錦並不清楚。前世是個閨閣女子,外面的事情不關心,亦不會傳到自己耳中。待今生,雖是娘家夫家,周圍卻依舊沒有人主動與自己提這個。她雖好奇唐夫人婚前婚後態度的轉變,但根本未曾想唐家會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利用,有什麼算計。
「定國公府難道不是想取得薛家藏匿兵書的證據,為唐公洗清當初的嫌疑?你們的親事不也是一場目的?唐家讓你娶薛如錦,不就是想知道那半部兵書的下落嗎?」。
但沈愉的話一遍遍激蕩在腦海,揮之不去。唐子默的激動,他的否認,更似是針一般,生生地扎在如錦心中。
她不敢深想,亦不敢觸及這一領域
看不懂信任,猜不透親人、友人……
對于如錦的話,薛亦然沒有出聲,只愣著來回看了看,最後在旁邊的位上坐下,苦惱道︰「這都是些什麼事啊?母親危在旦夕,大嫂又莫名其妙受了傷。方才在院子里我還同她說話來著,不過一會就這般局面。回頭大伯母和大哥知道了,可怎麼交代?」
是呵,可怎麼交代……
是在武國公府里受的傷,又是在自己面前。如錦眨了眨眼,教自己是百口莫辯嗎?
沈愉,可真是有本事,將自己置于這種境地,甚至不惜以她自己為代價。饒是她故意刺偏了,但一個不慎,也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險。她方才的行為,頗帶了幾分不顧一切的意味。
如錦本以為自己會接受不了這些,卻沒想到現下會這般平靜,連她自己都出乎意外。低頭嘆了一聲,將目光收回,只望著地上鑒亮的地磚發呆。
娘家夫家,處處都少不了算計,而且,矛盾都對向了自己,還這般的莫名其妙。到頭來,卻是自己一個人雲里霧里,不知原委。不知情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知情的人,卻瞞了自己,美其名曰,為她著想
「人在哪呢,怎麼會中了匕首?」還想著,就听到外面傳來錢氏的聲音,和匆亂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