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2點)
夜幕總是悄悄降臨,縱使如錦再放不下廖氏,卻也只能離開。回到原先的閨閣,還是一如從前的布局,但瞧著眼前的一桌一椅,一畫一器,心中總歸少了些什麼。唐子默還是頭一回認真觀察妻子早前的寢室,精致並不華麗,淡然又不素樸,里外都給人一種恬靜的感覺。
二人的心情均有些凝重,無聲地在婢子的服侍下洗漱了。屋內僅留了盞燈燭,光線亦不明亮,如錦坐在案幾前翻著醫書,腦袋也沒有抬一下。
白芍同白英退到外面,望了眼里面又相視凝望,攜手往旁邊走去。
「女乃女乃今日可是大變了。」白英率先開口。
白芍未如早前一般指責她議論主子,也沉著臉點頭,「可不是?就是現在我,都不知大*女乃是如何傷的。」
「對啊,方才我還嚇了一跳呢。阿蘿居然跑到大夫人宅子後面去,而女乃女乃還能事先料到。」白英臉上均是不可思議。
「噓,女乃女乃不是說今日的事不準聲張嗎?」。白芍提醒,「今日主子這般神色,我還真是頭一回見。」
「我看姑爺定是比咱們好疑惑呢~」
白芍聞言,瞧了眼緊閉的屋子,里面靜悄悄的,最後搖了搖頭就同白英一同離開。
如錦屋里的床榻並不寬敞,小巧精致,掛著不少精美的珠飾,帳內似是還留存著少女的清香。唐子默著了里衣率先躺了進去,那旁的人沒有動靜,目光投去,只見她很是專注地盯著書上的字。
梅邊色的軟枕放在背後,手中無所玩弄,唐子默百無寥寂,竟是拉了床前的綢幅在眼前細看。都是少女雋秀的裝扮,同自己原先的屋子大徑相同,倒是和家中姐妹的屋子有些類似。
回想起唐府流雨軒里的格局,雖然因為改為新房而變動了不少,但是到底都按著自己的喜好來。想起早前,自己竟是還拉了三妹妹過去,詢問女孩一般喜歡什麼樣的擺件、什麼樣式的花紋。
抬頭左右看看,現在想來,竟沒一處是相同的。
或許,自己同她,亦是一般媒妁為主的家族婚姻吧。唐子默心頭微澀,同她之間越行越遠,竟是比一開始成婚的時候還要疏遠。不知為何,許是受不住屋里的安靜,又或是耐不住如錦的冷漠,唐子默抬眸過去,輕道︰「錦兒,夜晚涼,你上床再看吧。」
如錦正研究著什麼解毒去熱功效的藥草,雖然這些不甚了解,但總比空等著好。乍聞唐子默出聲,抬頭不解地看過去,下意識地就回道︰「不冷,我等會就過去。」說完竟是又沉下了眸子。
唐子默緩緩嘆了一聲,她著得是薄薄的寢衣,就那樣坐著,當真不怕凍壞了嗎?目光落在湊在燭光下,低頭認真的妻子身上,終是不好再催促。收回目光,心念道︰早知道,自己也取本書過來了……
雙手擱在前面,唐子默看看帳幔,過了會又盯著台案上的孔雀綠彩繪花瓶發呆。待眼楮累了就換一處地,如此反復,口中更是不自然地唉聲嘆氣。
如錦起初沒有發覺,後來突然就覺得似有什麼不對勁。抬眼望去,只見唐子默正半躺在疊高的軟枕上,雙手隔著被子放在胸前,發絲早前除了頭冠,凌亂地散在上面。不知為什麼,如錦突然生出一種被等待的滋味。眼下的唐子默,目光空洞地望著旁處,不知在想些什麼,配上他之前的唉聲嘆氣,頗有些小媳婦的感覺。
這念頭一出,如錦自己都愣住了,怎麼會生出這種想法?
想著早前二人間的誤會,他這般等著自己,是有話要說?機不可見地別了別嘴,她並不想同他多麼深聊。腦中是這樣想著,手下的書卻合了起來。
細碎的腳步聲近身,唐子默側首,眉眼間有份笑意,輕道︰「看完了嗎?」。
單純的問話,並無責怪。
如錦嗯了一聲。
唐子默很主動地將身子往里挪了挪,如錦掀被進去,暖意襲上身。表情不禁滯了滯,側首望了眼旁邊的人,他沒有躺下,又因沒有旁的軟枕,就這般靠著。如錦突然發現,原來自己身後墊了好幾個靠枕,坐起身就取了兩個遞過去。
唐子默愣了愣才接過。
年少的夫妻總歸有著自己的傲氣,便是發現別扭,卻都不會先拉下面子開口。
唐子默的注意力放在了床側內壁上掛著的綴了珍珠的紅纓絡子下的壁玉。如錦見他那般神態,忍不住道︰「屋子和唐府里布置地很不一樣,你許是不太習慣。」
唐子默這才發現自己上床到現在,原來一直都在四下打量,臉色有些訕訕,將目光收回,側首瞧著妻子就道︰「是不太一樣,我、第一次見女子的香閨。」
如錦臉頰似有羞赧,未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反道︰「早前你一直在父親書房?」
方才父親讓自己離開時,周身並沒有那般焦急之色,反有些平靜。難道已經有了法子?
「岳父尋我去了一會,後來我就在府內到處走了走。」唐子默如實回答。武國公不是個熱情的人,對于自己這個女婿,亦沒有多少親切。這已經是唐府和薛府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但哪一方都沒有道破。
如錦想了想,疑惑著他既是無處可去,為何待到了快天黑才回母親屋子找自己。許是猜到了可能,如錦的心情有些復雜,看著他堅毅的下巴,聲音柔了幾分,「父親有法子嗎?」。
便是沒有話題,才會聊的這般無趣。
「我也不知道。」唐子默的聲音有些縹緲。
武國公教自己喚過去,並沒有替廖氏的一句話,反倒是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比如說錦兒在唐府如何,比如說自家二叔在邊關的情況,亦或是自己怎麼看待錦兒之類的。
若說他關心女兒在夫家的日子,說這些也正常。只是,這根本就不是話家常的時候。
那般感覺,讓唐子默有些不舒服。他隱隱感覺得出,是試探。
難道認為岳母的毒,同唐府有關?
心中又是無奈又是苦澀,自己再如何,到底也不至于對妻子的至親下手吧?
唐子默是想直接離開薛府的,但是……余光瞄了瞄旁邊,想著她還在這兒,自己又如何能一走了之?一日之中,她經歷的太多,自己著實放心不下留她一個人。
但是,他又迷茫,自己能幫得了她什麼?或者,她早就不需要自己了。如她一開始話中的意思,對自己失望了嗎?
心中總是難忍煩悶。
「你沒有回去,不會有事嗎?」。明明二人之間有很多話能說,如錦卻總是問著不著邊際的話。
不是對他沒有希冀,就是程度深淺的問題罷了。
「不礙事的,我讓人回去稟報了,只說了岳母的身子不太好,所以我和你都在這留幾天。」似是怕如錦多想,又補了句,「放心,母親是個明理人,不會怪罪的。」
當真以為自己這麼擔心被唐夫人責難嗎?如錦抿唇,卻並不如何,只應了聲。
「解鈴還須系鈴人,中毒不是一般的雜癥,並不是說研究幾味藥就能清了的。」本是好意,出了口卻又怕對方想歪,唐子默有些緊張地望著如錦。
什麼時候,夫妻之間的關系變得如此岌岌可危?
如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坐直了身子將背後的迎枕取了放在一旁,幽幽道︰「我明白,就是心里煩得慌找些事做。不早了,睡吧。」說著放下了帳幔,拉被子就鑽了下去。
她面朝外躺著,半弓著身徒留後背對著自己,唐子默只能看到她一段雪白的脖頸和玉耳。想了想,也就跟著躺了下去。
躺下去許久,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如錦有些翻來覆去,似是難以入眠。說實在的,堆在心頭的事太多,讓她有些心煩意燥。她是想回趟唐府的,不說其他,便是秦霞那旁,自己就該有所調查。再且,她亦想知道沈愉的情況,想看看她醒來後面上的震驚,想看她面對後果時的無助。
她是如何和秦霞聯系上的?又是誰出了主意,還有沈愉外面瞞著的男子在哪里?
那封信的內容不長,不過是提醒著沈愉讓她小心,不能在自己面前露了馬腳。說是不管自己如何試探、如何逼問,都不能承認。那信的執筆人,還以為情況來得及補救,吃準了沈愉只要閉口不答就能安然無昂。這是將自己想得太過愚蠢,還是覺得他們的計策多麼高明?
落筆是︰燕青。
這個人又是誰呢,郝洲來的嗎?如錦想著,望著床幔轉動眼珠,思考著其中的原委。是不是該讓人去郝洲調查一番?看信中那名喚作「燕青」的男子說的無比自信,還說讓沈愉等待,說過不了多久就會帶她離開。
若是以沈愉為突破口,揪出這個男人,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被暗算的事實真相?如錦突然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便就自沈愉入手
或許,該放些消息出去,真的……
如錦正思量著這些,卻發覺唐子默的大手擱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聲音就響在自己腦後,「錦兒,你睡了嗎?轉過身,我有事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