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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錦轉身,視線里出現的便是一手執折扇的翩翩公子,依舊是白得透明,給人一種溫儒的感覺。他的臉上沒有意外,淡然沉靜,似是什麼都勾不起他的波瀾。
如錦眼楮微眯,腳下步子不動,輕輕地喚道︰「王表哥。」淡淡的口吻,說不上親近,亦談不上疏遠。
對面的人一步步接近,眼神一直落在對方臉上,似是在捉模些什麼。待走至如錦身前,瞧著她便關切道︰「表妹怎麼來這兒了?」說完四下瞧了瞧,「一個人?」
如錦極為自然地退後一步,莞爾回道︰「過來喝茶,表哥呢?」
後者看了她一會,方道︰「我和淮郡王在那邊談事。」手指亦指向不遠處的屋子。
如錦有些吃驚,本是隨意地反問一聲,他居然就這樣告知了自己。
和淮郡王麼?
微微低了低身子,如錦禮貌道︰「那便不打擾了,先告辭。」朝掌櫃的使了個眼色,後者卻條件反射般地望向王梓。
如錦心中微顫,斂了眼眸,一副沒察覺的模樣。
「唐二女乃女乃,請。」
如錦這才復又抬腳,由掌櫃的敲了門,听得里間女子說「進來」才推門進屋。
將門重新合上,掌櫃的模了模額頭,原來她居然和東家認識,還是表兄妹啊。轉身欲要下樓,卻被人喚住,側就愛你是一青衣小廝,「少爺讓你過去。」
「哎。」掌櫃的提著袍角忙跟著過去。
雅間布置精致,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墨香。如錦繞過寒梅座屏就見著一陌生少女,褪了火紅色的披風,隨意地丟在一旁,手端著青瓷茶盞,熱氣氤氳,將她英氣的面容襯得飄渺。她的左手邊擺著長長的馬鞭,春風隨著敞開的窗子傾入,她簡單束起的黑發似是帶著主人的瀟灑,透著幾分不羈。
「坐。」
在如錦打量對方的時候,李風縴也在打量她。婉轉恬靜,滿頭青絲梳成婦人發髻,頭戴珠釵,走路輕柔,同平日里見著的**沒什麼區別。
如錦依言坐下,招呼道︰「李姑娘。」
「叫我風縴就可以了。」
如錦微微點頭,復直接地問道︰「你我初次見面,不知要談何事?」
李風縴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細長的睫毛扇動,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若是我說只是想見見你,和你認識交個朋友,你可信?」
如錦面色微頓,轉而頷首,清亮的聲音回道︰「我信」
這下輪到李風縴吃驚了,「為何?」
「因為靖安侯府的世子,對不對?」如錦表情淡然,沒有絲毫尷尬,語盡平緩道︰「你是他的未婚妻,婚帖都發了。見我,其實已經沒有必要。」
李風縴的目光斂去早前的懷疑,復含笑道︰「你很直接。」
如錦低眸,不置可否,只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
「不止直接,還很主動。」李風縴見她將茶壺放下,一臉分析相望著對方,感慨般道︰「怪不得他總提到你。」
果真是因為秦楓……
都許久未見面的人了,如錦心里談不上是什麼感覺。吃了口茶,才與對面的少女說道︰「是啊,我很直接,也很主動。這怕是大家都知曉的事,並不算什麼秘密吧?」
直接,是因為說話做事總不周全,說的不好听,就是為人魯莽;而主動,自然是因為早前對秦楓的感情鬧得滿城皆知,想來誰都能記上。
這怕是早前原主留給世人最大的印象了。
若要如錦來說,她自認為做不到那樣。很多時候,經常是顧著顧那,並不是想著什麼就做什麼。因為從前的環境,讓她明白闖了禍,沒有人會為她善後。
不是不想任性,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驕縱的資本罷了。
李風縴的身邊沒有婢子,所以屋內只有如錦的兩個婢子站在屏風外。如錦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卻並不打發二人離開,望向外面微暗的天空,輕道︰「李姑娘,你我已經見面相識。天色不早,我出門許久了,這茶也喝過,我……」站起身還沒說完,便見到對方搖頭。
「你再坐會,讓你兩個丫頭出去,有些話我想單獨與你說。」
終于忍不住說了……
看得出來李風縴做事坦蕩,亦不是那些故弄玄虛的人,如錦很順從地打發了白芍二人離開。而後才望著她說道︰「你可以說了。」
一向面色沉穩淡然的李風縴此刻有些猶豫,欲言又止了幾次,最後望著如錦吱唔道︰「我想你去見一下他。」說完就極不自在地別過了頭,但頃刻又轉了回來,期待著如錦的答案。
可不防,如錦心中一個咯 ,明知故問︰「誰?」
李風縴的臉上閃過一抹焦急,急得臉色都漲紅了,咬唇道︰「還能有誰,就是秦楓唄」
「為什麼要見他?」如錦嘴角掛了抹冷笑,補充道︰「那是你的未婚夫,我想我沒有見他的必要。」
很直接的回答。
李風縴沒有想到如錦會拒絕地這般決然,頓了好一會才說︰「你不是很愛他的麼?」
如錦無奈地笑了,搖頭就道︰「姑娘這話錯了,我已是有夫之婦,怎麼可能心里還藏著旁人?你是將門貴女,出言隨意,行事不拘小節,但這種話還是得謹慎,否則若是惹出什麼風波可就不好了。」
李風縴面色訕訕,低了低頭輕聲道了歉,「是我用詞不當,你莫要生氣。」
「不會。」
李風縴覺得這樣的女子很真,雖是一般婦人的舉止及說話方式,但談起話來卻很簡單,不像旁的人那樣,說什麼都很費力。
如錦亦很喜歡她這種坦率,絲毫不拐彎抹角。
「我和他,本來婚期是準備延後的。」李風縴的目光突然有些暗淡。
如錦瞧得真切,卻幽幽道︰「是因為太子側妃的事?」
李風縴搖頭,「不單是這樣,也是因為秦楓。」說著抬眸,極為認真地望向如錦就說道︰「那日他跑來與我說,要坦白地告訴我,他雖然娶我,但心中卻沒有我。」
「然後呢?」如錦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李風縴望著她,不知怎麼心中就起了幾分惱意。自己一向是驕傲的,不願和自己一起的人,自然不會勉強。她想過親事會由家族定,本是不願接受的。可在知道對方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時,她沒有拒絕。
隱隱的,李風縴的心底還帶了幾分期待,帶著對未來美好的希冀。她盼望著婚期到來的一日,盼望著和一般女子那樣,披上鮮紅的鳳冠霞帔,嫁給自己心目中的男人,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第一次見他,就是在武國公府後院的弄堂里。
其實從一開始,自己就知道了他心中藏了別人。正視著眼前的女子,雖是嫁做了人婦,但年紀比自己年輕。李風縴模了模自己的臉,是因為自己太不女人了嗎?目光觸及到手邊的鞭子,心中更是動搖不定。
她有些慌亂。母親說過,自己這樣逞強的性子,不討男人歡喜。
「他說可以娶我,卻不會愛我。」李風縴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挫敗。
自己也不知是為什麼,剛見著唐府的馬車,一猜就知曉里面坐著的是他的心上人。那個時候,自己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見見她,瞧瞧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在茶樓等了好幾個時辰,她一點都不因為自己在等她而盡快過來。等到後來,李風縴甚至都覺得她不回來了。
畢竟,二人並不相熟。自己無禮的要求,她可以忽視的。
如錦對她口中的話有些不太理解,但心里卻不想去深想,斂下心緒,淡淡道︰「那是你們倆之間的事。」
「可是,是你橫在我們中間」
李風縴有些激動了,站起來俯視著如錦就道︰「薛如錦,你幫我去勸勸他,好不好?」
如錦苦笑,跟著站起來道︰「勸?這怎麼勸?」說完走至旁處,「李姑娘,我欣賞你的性格,但是幫不了你。孤男寡女,我亦不可能因為你而去見他。再說我和他之間早就過去了,或許也可以說根本沒發生什麼,畢竟當初是我一廂情願,他從未表態。」
「他沒有?」李風縴狐疑地望著如錦。
後者轉頭,鄭重道︰「對,他沒有。」
其實自己與秦楓,還真是沒什麼情愫。所謂對他的深情,自己不是當局人;而他對自己,不過是多了份留戀或是不甘吧?
如錦覺得,很多事並不如人嘴上掛著那般重要。什麼專情、什麼非你不可,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她相信,不管失去了什麼,時間依舊慢慢在過去。而不管外界迫使你承受了些什麼,也總有挺過去的一天。
「日久生情,李姑娘,你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
李風縴目光一滯。對啊,自己只要嫁給了他,難道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愛?只是眼前要嫁給一個心中沒有自己的男人,縱然他是自己中意的人,但心里終究有些別扭。
張口欲要回答,門口處卻傳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