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林酥想了想︰「也好。」
正好她現在正需要多拉幾個盟友，這樣萬一地獄三頭犬的事情真被曝光出來，大陸上也能多個為精靈族說話的人，不至于被其他人攛掇得自己非得要莫名其妙去跟人打爛架。
至于說一個多月前就由光明魔導師透露出來有拜訪林酥意思的教皇為什麼現在才到？這個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不管是哪個世界，哪種文化之下，所有有身份的貴族們的生活行事最大特點都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慢。
喝杯茶，最起碼需要半小時。你要是好意思三秒悶干的話那叫土包子。
穿個衣服，兩小時，從內衣配套到外衣顏色款式搭配再到小東小西的裝飾品，最後外加定裝後的衣服褶皺整理等等，套個罩衫籠條短褲外加趿拉著一雙拖鞋就出門的，基本上上點檔次的餐館咖啡廳都是拒絕接待。
洗澡，兩小時，從頭到腳，從清潔淋浴到浸泡池浴，沒準還有按摩松骨修剪指甲之類……有身份的人嘛，奏得這麼無聊。
林酥其實一直就覺得，這些貴族們從一睜眼開始，光是日常穿衣吃飯就得耗去基本所有的時間了，另外打理封地產業外加交際應酬參加舞會。
偶爾沒事還帶幾個狗腿子出門調戲良家婦女好盡反面龍套義務，上趕著去找不知道窩在哪個偏僻小巷的主角麻煩什麼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什麼地方挪出來的空。莫非這些人都自帶隨身空間，還是內外時間比例100︰1的那種？
教皇身為全大陸雖未稱王卻身份最為超然的統治者，比起貴族當然更要注意個人的形象問題。就算不能說是龜毛的程度，但是最起碼不能讓大陸人看著覺得性格浮躁，給人個火急火燎的形象吧？
所以教皇從容，教皇優雅，教皇雍容淡定，就這麼慢悠悠的點齊了足夠多的光明騎士，從位于大陸中心的教廷主殿一路散播著光明教義，偶爾還親切接見幾個忠誠信徒，仿若游山玩水般的……走了一個多月才來到林酥所在的托比羅帝都。
林酥听完精靈報告後徹底膜拜，這才叫神人。要是換她的話，直接一個傳送法陣「呼啦」一下跳過來了，哪可能耐得下性子在路上晃蕩這麼久？
教皇鮮花開道，身前還有四個光明神殿侍女沿路彈撥豎琴，吹奏風笛，氣氛烘托得分外飄渺。
剛到了精靈佣兵團的休息區，教皇一進中間最大的那個屋子，立馬就見兩道目光望向自己，黑發黑眼，正符合大陸消息中所說的精靈女王身份，在其身後還有一個俊美到不像人的精靈小子笑吟吟欠身致意。還有只閃電魔豹，不過倨傲了點，看見他進來也不過是抬了抬眼皮，連爪子都懶得抬一下……
「冕下，這位就是精靈女王，她身後的是精靈一號。另外那只叫小黑，是精靈族守護獸中已經可以化形的妖獸，準聖級了。」
教皇恍然，準聖級的話倒是能解釋對方的態度了。不管是哪一個種族，強者總是能擁有更多的尊榮和特權。當然教皇是不知道，這黑豹在沒到這個級別之前就一直是這個死樣子。
林酥笑嘻嘻迎過來︰「歡迎歡迎，怎麼都在門口站著？快進來坐啊。」
「……」教皇窒了窒，他從沒遇見過這樣的外交禮節，尤其是在兩個王者會晤中，這種寒暄方式更讓人覺得別扭。
捏拳到唇邊輕輕咳了一聲，教皇還想著要把氣氛調節回正常軌道，于是矜持的伸出手去，笑得很慈藹看林酥。
林酥也笑笑，伸手很自然抓住對方右手握了握︰「那麼客氣干嘛，快進來坐吧」
「……」教皇再次僵硬。
林酥發現面前一行人表情都有些不對，不免有些疑惑，她都請人家進來兩次了，怎麼還是沒動靜。莫非嫌房子太小？轉回頭疑惑看眼精靈一號。
貴族間的禮儀和宗教禮儀是不一樣的，精靈一號做過一些準備工作，見狀忙上前附在林酥耳邊提醒︰「通常其他女士見教皇時都是屈膝欠身，雙手提拉自己的裙子垂下頭來，讓教皇撫摩自己的發頂，代表光明神的賜福……」
林酥為難，宗教禮儀自己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遵守，畢竟入鄉隨俗嘛，雖然自己說起來算是精靈王手下的，但怎麼說教皇這歲數也算是長輩，就算是表面上做做工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
看眼教皇伸出的右手只懸浮在自己的腰線高位置，林酥默了——這手放得也太TM低了吧
裝沒看見，林酥一甩頭轉身，率先向沙發邊走去︰「一號，叫你準備的果酒呢？端上來給老爺子嘗嘗，還有點心……」
「老……」老爺子？教皇從進門到現在終于開口發出了第一個聲音，明顯有點受刺激。
精靈一號微笑請人進來︰「還請教皇冕下和諸位進來吧……啊，交響樂團就不必了，幾位近侍大人進來就好。」
手拿風笛豎琴的「交響樂團」尷尬。教皇想了想倒還是終于進了屋子，坐下後接過果酒向精靈侍女頷首致謝，輕抿一口意思意思才道︰「女王陛下的精靈族果然是……」
「直接說正事吧，我把替身草人的代售權全部交給教廷，除了自用外，精靈族不對外流通任何一只草人，每只草人你們付我1100金的批發價，零售價你們自己隨便訂」林酥一個響指，精靈一號立即隨之拿出早已經擬好的協議︰「以魔法契約立誓，沒問題的話咱們現在就簽字？」
「啊，簽字。」教皇邊傻傻點頭邊當機，他從沒見過這麼爽快的會談。哪次自己出門和人談事情不是先嘮上一個小時廢話再說？
兩方簽好字，黑豹這才懶洋洋從地毯上爬起來，咬過那張協議放到自己爪子底下看了一會兒，然後似乎是確定沒有問題了，「啪」一聲按上個爪印。魔法契約紙張上頓時放出光華，接著在空中化做一個五芒星記，閃爍一陣後消失。
教皇深深無語，自己今天不僅簽了有生以來第一張魔法契約不說，契約見證人竟然還是只畜生……
「合作愉快。」林酥和教皇又握個手，很是熱情的真誠祝福︰「想必教皇應該也是很忙的，我就不留您吃飯了，祝你們以後生意興隆
教皇捂唇清了清嗓子，微笑道︰「不忙，我和女王陛下這也是第一次見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參觀一下傳說中的精靈族所組建的佣兵團是什麼樣子。」
「這個……佣兵團現在是一號在負責打理，我只偶爾看看。」林酥叫上身後的精靈一號︰「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給教皇介紹下。」
精靈一號笑得百花燦爛上前︰「是的冕下，陛下，精靈佣兵團外出接任務的佣兵現在分為情報組、暗殺組、冒險組和獵寶組……」
第一句話就讓教皇差點摔到沙發下面去︰「暗殺？」
「沒錯。」精靈一號依舊微笑︰「一般普通的佣兵我們最初只編入冒險組，負責接取一些簡單的佣兵任務，比如說送信，押運貨物，還有護送等等。在資歷較高後，經過我們內部的考核，確認對方已經具有一定的能力時，就會將他們根據個人情況和就職意向分別編入情報組和暗殺組。」
頓了一頓，精靈一號詳細介紹幾個分組︰「情報組顧名思義就是專門負責搜集和處理情報的，小到菜市場的蔬菜最新價格，大到貴族秘辛陰私，只要您出得起價，我們就會派出專人為您進行最詳細調查。暗殺組則是執行暗殺任務，一般只由高端戰斗精靈負責接任務……」
「獵寶組主要進行的是探索古遺跡和危險地圖工作，接了任務的話會服從雇主要求，沒有任務情況下，他們也可以自行申請外出探索……四個分組沒有絕對的高低等級之分，完全是依照個人能力和意願來擬定。」精靈一號邊說邊笑著遞給教皇一張名片︰「這是我們佣兵團的編號，教皇冕下如果有看不順眼的人或是想打听的事情話，可以直接在任意一座城市中的佣兵工會申請委托，看在合作的份上，我可以給您打個九折。」
雖然早听說精靈族已經和一千年前差了許多，但是親耳听到如此令人震撼的發言，還是讓教皇有點難以接受︰「你們……」
精靈一號眨眨眼笑︰「九折已經是我的權限下可以承諾的最大折扣了哦，教皇冕下還是覺得貴了嗎？」。
「不，不是這個問題。」教皇苦笑，轉頭問林酥︰「女王陛下難道沒有考慮過精靈族在大陸的形象問題嗎？」。
「形象？」林酥樂了個︰「那東西是給別人看的，關我們什麼事？」
拍了拍重新趴回自己身邊的黑豹，林酥想想道︰「教皇冕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一千年前覆滅的單單只有精靈一族？當然，這其中有我們內部出了叛徒的緣故，但是各種族國家的歷史里，誰還能保證一直是平平順順沒有動蕩著過來的？說句不客氣的話，您是希望有個天真純潔到不知世事險惡的盟友，還是希望有個擁有自保能力又讓別人不敢惹的伙伴？」
「可是大陸對精靈族的好感主要還是來源于他們的善良。」教皇皺了皺眉。
「大陸許多種族對魔族也沒好感，可他們照樣混得風生水起。」林酥攤手︰「您也知道，其實我們的業務範圍並不算過分。畢竟這些任務都是佣兵工會里可以發放的，單這一點就可以證實合法性的問題了。就算所謂的暗殺，其實也只不過是比較刺激的一種任務而已……名聲是史冊上的，實惠才是眼前的。我情願讓精靈們當個一直活著的小人，也不想讓他們成為名垂千古的傳說。」
「……」教皇站起來整了整袍子，抬頭看看身後跟著的幾個近侍，很顯然他們也跟自己一樣滿是驚訝。精靈女王會說出這一番話是誰也沒想到的，或者更準確說，這番話其實在本質上並沒有所謂的對錯，但他們從沒想過會說出這話的人是精靈女王︰「女王陛下，對于每個人的性格和處事我都不會發表任何意見，光明神會照耀每一個生活在大陸上的種族子民。但是我也衷心希望您不會失足踏進墮落的深淵……祝福精靈族。」
「也祝福您。」
林酥松了口氣，要得到光明教廷的支持，首先一個前提就是自己不能偽裝出他們想要的樣子，否則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有可能成為未來形勢不對時對方攻擊自己的理由，比如說自己欺騙對方信任什麼的……
當然，其中分寸也要把握好，她只需要人家知道現在的精靈族不像以前那麼好惹就行了，卻不能讓人覺得精靈已經墮落到邪惡種族那一步。
還好的一點是，教皇果然是個很好的政治家，知道話該說到什麼份上，也知道態度該怎麼表達。雖然並沒有像小說里一樣虎軀一震被自己同化什麼的，但最起碼也隱隱透露出了支持或者說放任的態度。
這個同盟，算是結下了。
送走教皇，黑豹化成人形坐在沙發上皺眉︰「為什麼我感覺你們除了簽約外，一句正事都沒說？」
「因為很多話是不能挑明的。」林酥笑嘻嘻道︰「他拿了我們的東西賣，還和我們簽訂長期契約，這就等于雙方已經被綁在一條船上了。這種事情彼此有個默契就好，我們倒了，他們販賣替身草人獲得的威信會受損。他們倒了，我們拿著替身草人也會馬上受到其他人的覬覦……後面的閑聊只不過是互相交個底，讓對方彼此了解下罷了。在簽字的那一刻，我們其實就已經是一伙。」
黑豹嗤笑︰「精靈王和光明神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