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等人倒是在西跨院里將桌上的小食一一品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春蕾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撇嘴︰「姑娘,這薛家的姑娘可真是樣樣都‘通透’!在咱麼這兒呆了多大會的功夫,竟是將屋子里值錢點兒的東西一一給‘估了價’!」
黛玉「撲哧」一聲笑了,「你這個貧嘴的丫頭,寶姑娘是見多識廣,怎麼到了你的嘴里,听著就那麼粗俗?薛家是皇商出身,宮中的進貢一向是她們家負責,塞北的皮毛,江南的絲繡,哪一樣是寶姑娘沒見過的,單你們這樣會挖苦人。」
雁蓉從外面沏了新茶端進來,「姑娘,表少爺和表姑娘午睡已經醒了,我叫香卉她們領著兩位小主子在院子里玩呢!剛剛走的時候按照您的吩咐,給每位姑娘都帶了二兩的新茶葉,賈府的寶二爺那里是讓春縴和香珊去的。」
黛玉點點頭,「你們這兩日辛苦了,等穩定下來,你和香萱她們排好時間,讓小丫頭和婆子們也輪流休息休息。這京城和咱們蘇州可是大不一樣,天下奇珍皆匯聚在這里,你帶著香珊、香卉她們也出去逛逛,也算是不枉來了京城這一遭。」黛玉這些日子以來越發的重用雁蓉,自然將她當半個心月復,雖然還比不得紫鵑,卻也讓原本跟著林致遠的這些舊人看到了希望。
雁蓉乍听到能出去逛逛的消息倒是沒什麼,一邊的春蕾卻直向雪雁使眼色,兩個人就跑到黛玉的身邊,大眼楮眨巴眨巴的,「好姑娘,可真的讓我們去逛逛?」
黛玉玩笑似的打了春雷的手背,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的說道︰「我幾時拘著你們了,等家里上上下下利索了,你們只管逛去,只要嚴嬤嬤不怪罪就好。」
「姑娘!」春蕾一撅那櫻桃小嘴,「嚴嬤嬤您還不如不和我們說呢,倒叫我們空歡喜了一場。」
春蕾的話音剛落,就從門口處傳來嚴嬤嬤的咳嗽聲,「你這小丫頭,編排我什麼話呢?」
嚇得春蕾一溜煙兒的跑到黛玉的身後,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只低著頭看自己鞋上的花樣子。黛玉瞧了春蕾的模樣,心里發笑,這丫頭性子最直,大家又看在她母親和哥哥的面子上,自然是人人都讓著。家里自來了嚴嬤嬤,春蕾就單怕這一個,每日里也不敢往前湊,生怕被嚴嬤嬤逮了個正著,今兒這事兒恰巧被人家听到了,心里指不定多害怕呢!
黛玉就感覺自己上身的鈿花衫被人拽了一下,余光去瞧春蕾,小丫頭一副救命的樣子。
「嚴嬤嬤快坐,春蕾,你去端茶。」打了個掩護,黛玉叫這丫頭去外面端茶,暫時逃離了嬤嬤的厲眼。春蕾一副遇恩大赦一般,幾個小碎步就出了屋子,速度之快讓屋中眾人訝然。
嚴嬤嬤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姑娘,你可不要這麼慣著她們。將來心散了,還怎麼做事!」
「嬤嬤的教導黛玉記得,以後定不會放縱她們。嬤嬤到我這里來是有事?」
對方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禮單子,恭恭敬敬的交給了林黛玉,「這是公主殿下給長公主準備的禮單子,東西現如今在東平侯府放著,我听說是小唐管家看著?老奴想和姑娘商量商量什麼時候去長公主那里的事情,畢竟,東西擱在咱們家總是不方便。」
黛玉接過了那份長長的禮單,大致掃了兩眼,見上面不僅是蘇州的名貴特產,更有江西的神廬赤芝,福建的武夷岩茶、波斯的地毯、暹羅的寶石,西洋的葡萄酒、大食的香藥犀牛角、天竺的金佛像、吐火羅的紅頗黎、碧頗黎這里有的是黛玉見過的,還有些是黛玉聞所未聞的。不過這些物件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昂貴。
她馬上就明白了嚴嬤嬤的意思,這些東西不早點送到長公主那里,遲早會被人惦記。「嬤嬤放心,哥哥今晚回來我們就商量,盡早去長公主那里拜會。只是黛玉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前往?」
「姑娘能去是最好不過了。長公主和藹可親,她們家的慧姐兒和姑娘的年紀相當,你們見了肯定合得來。只是,有一點姑娘記得,長公主信佛,喜歡叫親戚家的女孩兒幫著抄寫佛經,若是殿下和姑娘說了,姑娘可千萬別」嚴嬤嬤這段日子也發現了,林姑娘是個脾氣有點倔強的,生怕她心里不願意而得罪了長公主殿下。
倒是黛玉听了嚴嬤嬤的話,眼楮不由得泛紅,忙掩飾似的低下了頭︰「嬤嬤的心意黛玉懂得,以往自己年紀小,不懂事,常常得罪了人還不自知,倒叫別人看到了不少笑話。」她嘆口氣,抬起頭來,「黛玉以後定將細心听從嬤嬤的教導。」
春蕾在外面磨磨蹭蹭的終將茶端了進來,小心的瞧著嚴嬤嬤的臉色,恭恭敬敬的說道︰「嬤嬤喝茶。」
嚴嬤嬤接了茶,沒好氣的對春蕾說︰「我知道你們心里羨慕這京城的繁華,既然姑娘都應允了,你們就找個日子逛逛吧!」
春蕾睜大了眼楮,簡直不敢相信嚴嬤嬤的話,小嘴巴也張得大大的,看得出有多驚訝。
「你們出去可以,只是有兩個條件,一不準給咱們林家惹事,淘氣;二不準心思野了,伺候姑娘時也沒個章法。若是這兩樣犯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嚴嬤嬤拿出了當初在宮里教導小宮女的架勢,自是把春蕾嚇得滴溜溜亂轉。
外面的碧蝶走了進來,「姑娘。」她見嚴嬤嬤也在屋中,頓感見到救星一樣松了口氣。「姑娘,外面寶二爺說要見您。」
寶玉?
他不是和鄭家的表哥出門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會來了?
黛玉習慣性的想要說「請」,就見嚴嬤嬤站起身,說道︰「寶二爺到底是外男,姑娘年紀也大了,明年就是及笄之年,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見個男子,碧蝶,我和你去見見這位賈府的寶二爺。」嚴嬤嬤輕輕按住黛玉的肩膀,「姑娘只安心坐在這里,若寶二爺真是有什麼大事,我自然替他回了。」
嚴嬤嬤出了門,只留下黛玉一個人發愣。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春蕾忙輕搖黛玉。
黛玉一驚,這才緩過神來,「沒什麼,春蕾,我累了,嚴嬤嬤一會兒有什麼話要回,就說我先歇息歇息,等晚間的時候再來。」她起身去了內室。
正房只有三間,卻是寬敞至極,黛玉、雪琪各佔一間,又留了個待客的地方。
臥室一半休息用,一半擺上了書案,筆墨,做了個小小的書齋。書案左側有扇大大的窗戶,打開的時候正好能將院子中的景色瞧得清清楚楚。黛玉走到書桌前,順勢拿了本雜集,移到床前,暗暗張望。
院子里一少年公子穿著大紅的暗紋麒麟袍,手中拿著檀香扇,正和嚴嬤嬤說著什麼,神情很激動。
黛玉側耳去听,便隱約听見寶玉在那里什麼「林妹妹」,「倚老賣老」,「鐵石心腸」,「攆了出去」寶玉似乎要硬往里闖,拿手去撥嚴嬤嬤,也不知道嚴嬤嬤使了什麼巧勁兒,寶玉一個踉蹌幾乎沒摔倒。
「二爺!」
院門口傳來一陣尖叫,黛玉這回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別個,正是襲人。她就見襲人跑進院子攙扶住寶玉,滿臉怒火的瞧著嚴嬤嬤
襲人剛剛見春縴來送茶葉,拉著她說了幾句家常的話。若是以前,襲人絕不會理睬春縴,又呆又笨,沒由得讓人生厭。只是今日見她,襲人忙拉著手,問長問短的。春縴雖笨,但不傻,在蘇州的這段日子天天被嚴嬤嬤教導,自然是明白了些陰謀算計的套路,見襲人一個勁兒的問自己姑娘的事情,春縴就更是裝傻充愣。
襲人正苦惱問不出什麼時,寶玉的小廝茗煙在外院叫了個婆子告訴自己,說是寶二爺已經回來了,卻甩下了眾小廝去了西跨院。
她一听這個消息哪里還坐得住,忙撇下春縴,急匆匆的往後面趕。這不,一進門,就見寶玉差點沒摔倒在地,也顧不了什麼,大喊一聲,那聲音,尖尖的刺耳。
「你這個老媽媽,好不懂規矩。你這知道這是誰?也是你這種人能踫的?我們二爺要是摔個好歹的,仔細你的腦袋!」襲人又當著滿院子的人,上上下下將賈寶玉一陣模索,看有無受傷。
寶玉看見林家站在廊下的丫鬟們,眼神曖昧的看著襲人模自己,臉羞得通紅。他雖然和襲人有了夫妻之實,但是從未敢讓旁人知道,襲人這樣不管不顧的在外人面前模自己,倒有點兒讓寶玉下不來台,更何況,這是可是林妹妹的院子。
寶玉想到這里,忍不住的再次向里面張望。
襲人見寶玉半天沒出聲,還以為是被那老婆子給嚇糊涂了,忙抬頭要問,只見二爺直愣愣的望著前面的屋子。襲人扭頭去看
林黛玉翩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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