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隨佟府管家往後院去,一路上無人肆意張望,均是彬彬有禮的架勢。
一相貌清秀的小廝見了管家忙上前相迎︰「佟管家,老爺和眾位賓客在前面的秀水庭候著呢!」
大家听了小廝的話,暗暗整理衣裝。小路一轉,繞過假山,便見前方一處池塘,碧葉蔓蔓,水波擾擾,偶有幾只天鵝在水面上尋食,真是好一派景色!上了九曲橋,折返幾回,便有一涼亭映入眼簾,映著水波顯得異常的郎闊。抬頭望去,上面一黑金小匾,上書「秀水庭」三個大字,筆法方健,方圓兼用,結體險峻,筆畫斬釘截鐵,頗有書聖的遺風。
致遠便記起,老師曾說,這位佟大人最喜楷書,首推王羲之,皇上是佟大人的學生,和他學了一手的好字。也因為這,自皇上登基後,老師便督促自己將以往練習的歐體逐漸改了過來,現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科舉,不僅僅是做了文章就好,更重要的是要去迎合你的主考大人,這也是無奈之舉。
秀水庭中端坐著四位長者,另有兩位年輕的書生,都是弱冠之年,相貌出眾。
林致遠跟著眾人忙上前施禮,坐在首位上的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見了致遠等人,笑盈盈的說道︰「讓各位久等了!快請坐。」他一指坐在旁邊的幾位,介紹到︰「這位是咱們禮部的蔣侍郎蔣大人,典制洪大人,弘文館的喬大人。」
諸位學子听了佟大人的話,又是滿心的恭敬。
「你們來,我很高興。今年只管用心努力,博一個天子門生的名頭,也不算是人生憾事。哦,對了,你們哪位是林致遠?」
致遠忙起身,「學生就是,見過佟大人。」
佟大人一瞧這人滿身的英氣,不像是個只會死讀書的呆子,頓時有了好感。
一直未出聲的蔣侍郎沉聲問道︰「可是江南人說的那個十四歲案首?」
致遠听了這語氣,便覺得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一道厲眉彰顯出狂放不羈的味道。
「啟稟大人,學生的確是三年前過了鄉試。」
佟大人和蔣侍郎屬于平級,但是因為皇上的寵幸,他又是個老狐狸一般的人物,給皇上出了不少的主意,旁人輕易不敢得罪。蔣侍郎是什麼脾性,佟大人是一清二楚,心中雖然有點不恥,但面上卻絲毫不顯,他對致遠和龐文安等人說道︰「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年輕人是蔣大人的公子,還有這一位是姚承允,和你們一樣,也是參加今年的應舉,大家可是要用心啊!蔣公子才學出眾,又有蔣大人的指點,算得上是你們的勁敵!」佟大人半是玩笑的瞧著眾人。
龐文安等人不由得來回打量蔣大人和那位蔣公子,心中暗想,怪不得這禮部侍郎對林兄毫不客氣,原來是嫉妒人家。
而此時的蔣大人卻在心中暗罵姓佟的不會說話,這個老狐狸,將自己的兒子擺在最前面。不就是拜托他幫幫忙嘛,至于這樣不識好歹?一樣是天子近臣,有什麼了不起的?若不是打探到陛下可能會欽點這姓佟的做今年的主考,他何必厚著臉皮來這里討沒趣?
蔣侍郎想到這些,便越加的看不上佟大人剛剛推崇過的林致遠。他的長子一向是自己的驕傲,可以說進殿試那是十拿九穩的,只看是什麼名次。蔣侍郎當然是希望兒子能奪個狀元的頭餃,所以才將林致遠這位十四歲的解元當做了最大的對手
不過蔣公子倒是和他父親看著倒不像是一路人,性子更加的隨和些,龐文安等人問了幾個問題也都是詳詳細細的說了。
林致遠眉眼一挑,就發現,站在蔣公子身後的那位姚承允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似驚訝,又有些不甘,更多的是警惕。
「林兄,在下听說你的畫那是江南一絕,只是不知道能否有緣得見?」蔣公子眼神誠懇的望著林致遠。
佟大人一听這個來了精神,他這一輩子最愛三樣,一是字,二是畫,三是美人。這三者是離開哪樣自己也活不了,佟家有六位姨娘,各個都是國色天香,貌美如花的主兒,佟大人能享齊人之福,就是先皇也曾打趣他。若不是佟夫人手段了得,這府里怕早就鬧出了亂子。
所以,當佟大人一听蔣公子說致遠是個繪畫高手,忙問道︰「賢佷說的可當真?致遠啊,你要是有好東西可莫要藏私,拿出來也讓我們見識見識。」這佟大人果然是變化極快,和龐文安也沒什麼分別了,剛剛還是不冷不熱的叫著「林致遠」,也就片刻的功夫,就變成了「致遠」。
「大人是愛畫之人,致遠早有所聞,只是這次上京匆忙,以往的拙作還在箱籠中,未能整理,若大人賞光,致遠必定親自奉上,還請大人多多指點。」這種客套話,林致遠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也算是個老油條了。
果然,佟大人歡喜之極,又問了致遠沈先生的近況。
蔣侍郎見這兩人說的歡,也不理會自己,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他到底是朝廷命官,這樣被曬著,豈不是叫這些年輕的書生看笑話?他剛要發作,就看見佟府的管家急急忙忙從岸邊往水心亭這邊來,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佟管家滿頭是汗,也顧不得擦,走到近前,就附在佟大人的耳邊說了什麼。
佟大人先是一驚,繼而臉上露出一抹詭笑,看的眾人不知所以。
「對不住了蔣大人,在下家中出了點事,要失陪一下。」
蔣侍郎毫不掩飾的皺皺眉,沉聲說道︰「佟大人,本官可是一大早就來了,還沒和你好好聊聊,怎麼就丟下了我們,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蔣公子勸導︰「父親,想必佟大人家中確有急事,咱們還是要改日再來拜會的好。」
佟大人就報以善意的一笑,蔣侍郎見兒子開口勸,也無法,只能起身告辭。佟大人好意留了林致遠、龐文安等年輕書生在家用午膳,還道等處理完事情,再與大家暢談。諸如呂公子那樣的人到現在也沒能和佟大人說上一言半句,自然舍不得離開。
致遠此次的目的已經達成,和佟大人套上了關系,也就無所謂留與不留。而且看那意思,這位未來的主考官大人對自己的恩師甚也是推崇。
不過林致遠還是留了下來,一是不想惹龐文安等人的猜忌,二是他見那蔣公子和姚承允也應邀留下,再想到剛剛那道目光,林致遠有心想要弄個究竟。
飯桌上,眾人推杯換盞,也不計較這是在什麼地方。致遠吃齋,尋了個借口就到外面的假山後透氣。
不多時,假山的對面傳來腳步聲。
兩個男子的聲音。
林致遠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剛剛那位蔣公子,另一個怕就是姚承允吧!
「姚兄,你剛剛怎麼了?若不是我向你示意,可就惹得他注意上你了。」蔣公子溫言勸道。
林致遠就听那人說,「放心吧,他不會知道我是誰,我們姚家和他們林家這麼多年也沒了來往,怕就是說了名字,他也未必听說過。」
「我知道承允兄心里不甘,但越是如此你就越要沉得住氣。姚大人雖然總是提到林致遠的名號,總歸是為了激勵你,他的一片心意,承允兄可萬萬不要辜負啊。」
那姚承允冷笑道︰「我們兩家雖是沒了往來,但恐怕這林致遠將我們姚家記得清清楚楚的呢!前一陣子我得了消息,姑祖母原本的陪房嬤嬤已經被他們給軟禁了起來,原本忠心耿耿的下人也都被發買了。林家長房的人一向認為是我姑祖母害死了林致遠的父親,現如今他又管了家,怎麼會和姚家再繼續往來?這次應舉我勢在必得,只要能將林致遠壓下去,我就算功德圓滿。至于今後的路,我們再走著瞧。」
林致遠就听得那邊一陣靜默,良久,蔣公子才說道︰「承允兄,我看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萬萬小心,若是能化干戈為玉帛,也是一樁美事。江南的東平侯和林家關系極好,又听說杜府的公子和他是同窗師兄弟,如今杜家的姑娘做了大皇子妃,你不可魯莽行事,壞了將來大好的前程。照理來說,我本不應說這樣的話,只是怕你誤入歧途,你姑祖母的那個陪房是什麼人,江南來的探子已經打听的清清楚楚,林致遠能忍得住,直到如今才發落他們,可見其隱忍能力之高。承允兄,咱們倆現在的任務就是應對此次科舉。三年前你本應參加那屆鄉試,只是主子怕你年紀小,不能一舉奪魁,才又忍耐了三年。承允兄,咱們可不能耽誤了主子的正事啊!」
林致遠屏住呼吸,心中驚訝,他本想听听這個姚承允和自己有什麼恩怨,果然,兩人說了幾句便露出了線索。林家已逝的老太太,二叔的生母就姓姚,必定就是他們所說的姑祖母。只是暫且放下這個,林致遠現在只是好奇,能做這兩個人的主子,到底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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