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院子中忽听得一男子的說話聲,並不是林致遠,似乎言語間有著紛爭。
一旁的紫鵑嚇得忙拉住了黛玉,低聲說道︰「姑娘,外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咱們還是避避吧。」
黛玉斷然拒絕了紫鵑的提議,「不必,這里是公主府,難道還有什麼人鬧事不成?再說了,再往里去就是郡主的內室,我們不好唐突。你只管站到門口,悄悄的看了,外面到底是什麼人,若是踫見了府上的丫頭,多余的話也不要問,只說我是找人去尋咱們家大爺,快去。」
半柱香的功夫,紫鵑轉身回來。
「姑娘,」紫鵑附到黛玉的耳邊,「外面是郡主在和一個年輕的公子吵架,外間有小丫頭們服侍,我不好細看,只隱約听見說什麼看病的事情,怕是和剛剛那紅衣的姑娘有關。我听著,郡主似乎是哭了。」
黛玉臉色一正,謹慎的問道︰「那公子可是這府上的小侯爺?大爺在不在身邊?」
紫鵑搖頭道︰「沒听見咱們大爺的聲音,那公子,瞧著也不像是小侯爺,郡主和他吵得很是厲害。對,我听著是郡主和他在吵架,那公子說的話極少,不過看樣子卻卻不是個和善的。」
黛玉額頭上隱隱見了汗珠兒,暗想,這是個什麼局叫自家給撞見了,哥哥也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現在郡主將自己撂在這兒,只在前面吵架,將來她們兩個再見,郡主指不定就會心存芥蒂。黛玉有心裝糊涂,遠遠離了這是非之地。
黛玉正發愁,慧怡身邊的那個大丫頭走了進來,面色復雜,「林姑娘,真是對不住了,我們郡主稍稍有點事,是宮里面傳來了口信兒。郡主吩咐奴婢帶姑娘去尋林大爺,今日我們有怠慢之處,還請林姑娘萬萬海涵。」
這大丫鬟領著黛玉出了門,黛玉敏銳的發現,院子廊下原本擺著的那幾盆扶蘇花不見了,地上隱約可見未來得及掃淨的泥土。那丫鬟見黛玉瞧得仔細,神色間有了些慌張,忙因引著話題,「林姑娘,郡主剛剛囑咐了」話音未落,轉彎處跑來個小丫鬟,差點沒撞到黛玉等人。
那大丫鬟忙扶住黛玉,一邊厲聲訓斥小丫頭︰「忙著去投胎不成?仔細撞到了貴客!」
小丫頭委屈的說道︰「月兒姐姐饒命,季嬤嬤讓我來給郡主送九華玉露膏,我這才有些急了。」
九華玉露膏?這是宮中療傷消腫的聖品,莫非郡主姐姐受傷了?黛玉明知有些不妥,卻還是不由得問道︰「郡主可是受了傷?要不要緊?」
這個叫月兒的丫鬟見事情瞞不過去,又有心讓這位林家的貴女好生勸勸自家的郡主,便拉著黛玉的手向前走了幾步,和身後的紫鵑等人拉開了一段小小的距離,低聲說道︰「林姑娘,我們家郡主不是不想親自來送您,只是唉,這事兒本不該奴婢來說,奴婢還請林姑娘去勸勸我家郡主,免得我家郡主心里委屈。」
黛玉不敢耽擱,隨著月兒又回到了慧怡的院子。
此時慧怡郡主正在屋中低聲哭泣,一邊的乳娘好生的勸慰著。忽听得小丫頭說林姑娘又回來了,驚得連忙拿了絲帕掩住自己的左臉頰。慌慌張張的問道︰「嬤嬤,你看這可如何是好?叫林妹妹見了我這樣子,豈不是叫咱們公主府顏面盡失?」
郡主的乳娘思忖道︰「郡主不必驚慌,林姑娘回來,必是听到了什麼風聲,好心來勸慰你,剛剛在院子中鬧得那麼大的動靜,林家的人不可能听不出來。你只管見她,免得拂了人家的好意。」
丫鬟領著黛玉進了慧怡的內室,一見郡主,心里的驚訝再難掩的顯現在臉上,「姐姐,這是,這是怎麼了?」
慧怡郡主即便是用手帕捂著,可是左臉還是微微的腫脹。
「林妹妹,」慧怡聲音有些哽咽,「叫你看笑話了。」說罷將絲帕拿開,一個鮮明的紅巴掌印叫黛玉看的觸目驚心。
「姐姐,你是郡主,誰人敢如此放肆,竟然敢在公主府里行凶?殿下可知道此事?」
慧怡神色黯淡,輕輕模了模臉頰,微微刺痛的感覺讓她緊皺秀眉。「家宅不寧,哪里還敢讓母親知道?林妹妹,坐。」慧怡遣退眾人,就是黛玉身邊的紫鵑也跟著月兒去了門外守候。「妹妹。你們來探望母親,是你們的好意,可是我們家卻鬧出了這檔子的事兒,實在不好意思,妹妹千萬別見怪。」
黛玉才明了,原來,這豪門公府的小姐們也並不是個個都一帆風順,誰沒個糟心的事情呢?以往只嘆自己命不好,但是細想想,就是那小小的賈府,幾個尊貴的姑娘哪個不是心事重重?就連大家無不夸贊的大姐姐元春,也只是在深宮院牆里苦苦度日罷了。
「姐姐,黛玉雖年幼,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是誠心實意的安慰還是能做到了,我不知道姐姐家出了什麼事,但是,常言道,哪家沒有個三災八難的?這話雖然不好听,但是說的是實理兒,姐姐只管放寬心,什麼煩心的事兒都能過去。」黛玉不問慧怡為什麼被打,只說些勸慰的話。
慧怡擦拭了眼淚,強笑道︰「我看得出來,妹妹不是一般的俗人,今日的事,要是我那些表姐妹見了,指不定就在人前人後說些什麼難听的話!我雖要強,但終究不過是個女子,妹妹知道,這世道,哪有咱們女孩子的說話之地,你我還好些,都有個兄長扶持著,日子也不難過。我听哥哥說,那西北的粟中之地,女孩子的命是一點兒也不值錢,任人打罵,任人買賣。」
黛玉極聰慧,听得出郡主這是在轉移話題,也不多做糾纏,只講些天下間的奇聞異事,兩人聊到倒也投機。
屋子外面,郡主的乳娘拉過大丫鬟月兒的手,小聲詢問著︰「那邊現在鬧騰的怎麼樣了?」
月兒嘴角不屑的一撇,氣哼哼的說道︰「剛剛去叫人看了,說是小侯爺將隔壁的那位給打了,正要拽著去金鑾殿讓皇上給評評理。那邊的這才慌了,急著要去公主那里請罪。小侯爺怕公主擔心,只叫人攔著。唉,就是苦了咱們郡主,什麼時候受過這樣大的委屈?」
乳娘嘆了口氣,「只盼著將來郡主嫁的東平侯世子不像是老爺那樣,叫咱們郡主跟著受活罪。對了,我和你說,這位林姑娘的哥哥可是咱們家未來姑爺的至交好友,你看到林姑娘的時候一定要多多的恭敬些。」
「嬤嬤說的我都懂,咱們現在也不寄希望于老爺了,只盼著郡主將來到了東平侯府能有個好歸宿。剛剛是林姑娘撞見了小丫頭送九華玉露膏,我本想著遮掩過去,豈止林姑娘卻問我是不是郡主受了什麼傷,沒想到她倒是有些見識的,認識這種好東西。我心里想著,既然林家和未來的姑爺家是至交,讓林姑娘勸勸郡主也是好的,咱們郡主從沒個能貼心的閨中密友。」
乳娘托起個精致的小盒子看,這里面的九華玉露膏已經送到了內室,如今只剩下個空盒子,「你怎可小看這位林姑娘,難道忘記了,郡主怎麼說的?這位林姑娘的父親是當年先帝極為寵信的江南巡鹽御史,母親又是榮國府的女兒,什麼樣的金貴物兒沒見識過,皇上賜給小侯爺的這瓶療傷聖藥,怕是當年先帝爺也給過林家。晚些的時候你親自給郡主抹上,明日一早怕是紅印子就消掉了,只別叫公主看出什麼,徒惹擔心。」
郡主雖是百般挽留,但黛玉還是在午飯前就起身告辭了。慧怡無奈,又因為臉上的巴掌印,不能親自送黛玉,只好叫乳娘並大丫鬟月兒替自己。
紫鵑捧著個大大的實木匣子,里面全是剛剛郡主送給姑娘的禮物,當時自己在外面候著,也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麼,只听姑娘略提一句,說是宮里面最流行的小玩意兒,看分量倒是不輕。
林致遠早已經等在前院,見了妹妹一出來,忙叫守在這里的碧蝶,雪雁等人去迎。黛玉見了哥哥,心里的這塊大石頭放落了地,快走幾步就到了近前。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我們有什麼回家再講。」林致遠向黛玉使了個眼色,低聲告誡道。
林府眾人上了車,黛玉和紫鵑、碧蝶、雪雁共坐一輛華蓋翠屏車,紫鵑左等右等,直到車子慢慢前行,也不見嚴嬤嬤,便問道︰「姑娘,嚴嬤嬤不和咱們坐一輛車嗎?」不跳字。
黛玉這一上午都沒能好好的歇著,此刻得了閑,正閉目養神,听了紫鵑的話,只告訴她︰「嚴嬤嬤昨日回了我和哥哥,說想在長公主府里留一日,和那些久不見面的老姐妹說說話,哥哥和我已經答應了,明日再去接人。」
紫鵑听罷,心里不是滋味,原本這樣的事情,都是姑娘和自己商量的,現如今,連知會自己一聲都沒有。她悄悄去瞧碧蝶,見碧蝶並沒留意自己,心里的酸楚才微微的減緩,她可不想叫大爺身邊的這些老人兒知道,自己這個一等一的大丫鬟,現在的實力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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