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那邊鬧騰了足足一個多月,才將秦氏發送,天是越加的悶熱,眾人都有些受不住,每日里又是些香火繚繞,吃齋念佛的,賈母年歲大,也頂不住了,只稱了病不見外客。全家里唯一不得閑的怕只有璉二女乃女乃,白日忙東府里的事,晚上回來又要和平兒清點賬目,還要忙里偷閑的去奉承奉承老太太,竟是比那內閣尚書們還要多事。
惜春幾個姊妹常去黛玉那里躲清閑,只是每每空手而去,又一坐就是一整日,心里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便私下約好,只每隔五日去一次,每人拿出些月錢叫廚下的娘子們置辦些果脯,也算是聊表心意。
這一日,兩府上下車馬盡出,沿街兩側都是祭拜的靈棚,街上一條白漫漫人來人往,花簇簇官去官來。會芳園臨街大門洞開,兩邊奏起了鼓樂,兩班青衣按時奏樂,一對對執事擺的刀斬斧齊。堂客算來有十來頂大轎,三四十小轎,連家下大小轎車輛,不下百余十乘。連前面各色執事,陳設,百耍,浩浩蕩蕩,一帶擺三四里遠。
走不多時,路旁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東泰郡王的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寧郡王,第四座是北靜郡王的。
林致遠的身影隱沒在賈氏家族的眾多姻親中,冷冷的打量著榮寧二府的張狂自得。周邊的人都是依附賈府過活的小戶外親,自然是滿眼的羨慕,恨不得躺在那張檣木重棺里的人是自家的兒媳婦。
視為反常即為妖,賈府的這一切似乎鬧騰的過火了些。
林致遠明白,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個長孫媳婦的亡故,後面跟著的怕就是血雨腥風的朝堂之變吧賈家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後,皇上又會怎樣出招?林致遠作為一個「過來人」,隱約還能猜到一些,榮國府一旦接受了皇帝的橄欖枝,必定會遭到忠順王的嫉恨,賈家最終就會大廈傾塌,甚至不及裴家的命運。
「大爺,你看那兒」韓勝打斷了林致遠的思緒,一指遠處的車馬。只見賈家有功名在身的老爺們紛紛下轎,躬身站在一頂大轎前,以國禮相見。轎子里面的人也不出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韓勝低聲說道︰「大爺,那該是哪位王爺吧?不少字賈府的人也不知道忌諱些,就這麼不管不顧的,上面那位心里必定火大。」
林致遠同眾人一樣,拉住馬,隨口回道︰「越是如此,才越好和那位談籌碼啊」
主僕二人正在這里聚精會神的看熱鬧,豈不知旁邊早就有人將林致遠瞧在眼底。這人正是薛家的呆霸王薛蟠。
賈家嫡氏宗親都在前列,庶出兒孫在當間兒,一旁的姻親客卿在隊尾。所以,這薛蟠雖然為了寧國府出了不少的力,但也要和眾人一樣,排在最末。呆霸王心中本有些怨念,只是恍一回身的時候,就見車馬隊伍中有一年輕俊美的小郎君,實在是愛煞人也
薛蟠打馬上前,假模假式的一抱拳,道︰「這位兄台,在下薛蟠,不知仁兄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我瞧兄台面生的很,怕不是京城人士,若有哥哥我能幫得上忙的,老弟只管開口。」薛蟠越說越親熱,臉就一個勁兒的往前湊,絲毫不在意人家主僕倆怪異的眼神。
韓勝哪里是吃素的,一揚手,就將薛蟠的腕子抓在手中,冷笑道︰「什麼地方跑出來這麼個渾人?也敢在我家大爺面前充場面?瞎了你的狗眼。」別看薛蟠高高大大的,但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怎麼會是韓勝的對手,這一抓,薛蟠疼的險些沒從馬上摔下來,不住的告饒。
「韓勝,快放手,你這是干什麼,再嚇到了薛家大爺。」林致遠故作不滿的看向韓勝,「快向薛大爺賠禮道歉。」
薛蟠本有怒火,但見林致遠這樣的和氣,氣也就去了兩三分,自己在馬上揉了揉手腕,訕訕的說道︰「兄台這個下人還真是有些本事,哥哥走南闖北,見過的好漢無數,今日總算遇著敵手了。不知好漢在哪門哪派學藝?也叫在下長長見識。」
韓勝一打馬鞭,早就轉身護在了林致遠周圍,理也不理薛蟠。
薛蟠被臊了個滿臉通紅。周圍有人注意到這里發生的事情,這些人大多認識薛蟠,卻不知道林致遠是個什麼來歷。見薛霸王受氣,也有想上來打太平拳的,趁機賣個乖。只一看到林致遠滿身的貴氣,又紛紛畏縮不敢近前。
這姻親中有一人名喚吳良吉的,乃是賈蓉的親娘舅。吳家早些年光景還好些,自打賈蓉的娘沒了,日子也就越發的難過,不過是靠著寧國府里還有門富貴的親戚罷了。
吳良吉先時通過賈蓉認識了薛蟠,每日里斗雞養鳥也少不了他,今日見薛蟠受辱,自然要上來助助威。只是他不比別人,別人尚不認得林致遠是誰,可吳良吉一清二楚。前些時日林致遠去東府祭拜,外甥賈蓉那是鄭重其事的為自己介紹了一番,私下里又告訴他,林致遠來頭極大,要自己好好的把握機會。
機會,這不就是來了嘛
吳良吉諂笑道︰「原來是林賢弟,我剛剛就瞧著像,只沒敢認。我來為賢弟介紹一下,這可是咱們京城中有名的多情郎君,薛蟠薛大爺。」又轉向薛蟠,「薛大爺,這位林公子和你們家也算得上是親戚,榮國府大姑女乃女乃的婆家佷兒。」
薛蟠暗暗「呸」了一聲,都是榮國府的親戚,至于這樣叫自己下不來台嗎?
「真是,那句話怎麼說的?大水沖了…什麼玩意兒?」薛蟠有意賣弄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只是沒料到反出了大丑,剛剛還想起來的話,轉眼就忘得一干二淨。
吳良吉心罵這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只嘴上繼續替薛蟠圓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薛蟠忙接道︰「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你看看,我這記性,林兄弟可不要笑話我唉,相逢既是有緣,我明日做東,請林兄弟在惠斌樓吃酒,再叫上寶玉,他最喜歡湊熱鬧。」
林致遠厭煩和這種人說話,沒得糟蹋了好心情,只敷衍的說道︰「薛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林某尚有家孝在身,多有不便。」
「唉,這有什麼,吃個酒又能如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去林兄弟的府上找你」薛蟠一臉的無所謂,可見此人渾成什麼樣。
林致遠眼中寒光一閃,道︰「薛公子還是小心說話的好,皇上最重孝道,天下人皆仿習之。我耳聞薛家乃是皇上的奴才,這樣不顧忌行事,怕要惹來大禍啊」
薛蟠一听「奴才」二字,氣的滿臉通紅,這分明是在作踐自己。手上的馬鞭一揚,就要抽打過去。吳良吉見勢不妙,有些想跑,他原是想借機兩邊討好的,可不想惹上是非糾紛。眼見這一鞭子就要抽下來,周遭人紛紛驚呼,離著近的也恐遭到無妄之災。
說時遲,那時快,薛蟠只覺得手心一痛,再仔細瞧,馬鞭已然不見。
他欲低頭尋找,卻發現林致遠的鞭子上卷著一條與自己的那根極為相似的馬鞭。
林致遠笑呵呵的說道︰「薛公子手上不穩啊,這馬鞭雖不值錢,但到底,也是件‘凶器’不是?薛公子可要仔細了,小心被這東西扎到手。」說罷,手腕一抬,薛蟠的那根馬鞭就如同利劍般,帶著冷風,嗖的一下子,硬生生的扎進地面。
眾人瞪大眼楮,幾乎以為是錯覺。
青磚的路面,薛蟠的鞭子沒進去多半截。剩下的另一端,軟軟的癱在地上。
薛蟠只覺得渾身直冒冷汗,嘴角直哆嗦,一陣一陣的後怕。
剛剛那股子的強勢勁兒也沒了,顫顫巍巍如同八旬老者般在自家小廝的攙扶中下了馬,「林兄,不,林公子,林大爺。在下有眼無珠,還請林大爺多多的包涵,不要和薛某計較。」
吳良吉嘴巴大張,還不能從剛剛的那一幕中緩過來。直到旁邊有人輕拍他,他才意識到眾人已經開拔,單他一人擋在路中間。吳良吉拉住一熟人,問道︰「剛剛你可瞧著了?不是我眼花了吧?不少字」
那人沒好氣的說道︰「什麼眼花,你仔細瞧瞧那地面。」手一指,「剛剛有好奇的去拔那鞭子,幾乎沒閃到腰,也未能動其分毫。老吳啊,你今後踫見這位林家大爺可是小心點吧,別什麼時候得罪了人家,到時候有得你喝上一壺了」
吳良吉默默的點頭,盡管已經有小廝上來牽馬,可是他的心里還是難掩惶恐。
蓉哥兒交代自己要好好的巴結林家大爺,說是人家將來前途無量,只是不曉得他那外甥知不知道林大爺這樣好的本事。林家到底養出了個什麼「怪物」啊?吳良吉忽然在腦海中閃現出一個詞,與虎謀皮
PS:為啥驚荷心里的林致遠這麼好泥?簡直是十全十美啊哇 。已經想要給林哥兒配個什麼娘子了,黛玉的嫂嫂不久的將來會登場滴今天驚荷還有一更,大家表急我努力碼字謝謝大家的訂閱,但是驚荷實在不爭氣,更新的太少,一定改掉這個壞毛病,大家鞭策我吧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