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應該能將周六落下的雙更補上,還有點精力)
闊別京城一個月,黛玉開始有點想念這里的一切,想念繁花塢里的一草一木一琉璃,想念小園後面的池塘,想念家中管媽**手藝,想念外祖母。
五月的京城已是鮮花遍地,街面上來來往往的是挑擔子的小買賣人,也有些穿錦衣戴玉佩的富家子弟,偏這日又是端午,好些年輕的小媳婦三三兩兩的出門賣粽子,挑彩線。鬧區中有人表演雜耍、有人投壺、還有戲台子上唱著張生求娶崔鶯鶯,好多人看熱鬧。
林秀兒看呆了一般,拉著黛玉問︰「林姐姐,京城都是這樣的繁華?比咱們蘇州可是大多了。」
黛玉笑道︰「平日也沒這樣,今日可不是端午嗎?所以才有許多人出來游玩。若是到了晚上,街上還有燈市,不比元宵佳節的時候差。」
林秀兒咋舌道︰「怪不得父親總說京城好,要我們來開開眼,原來是我井底之蛙了,還以為蘇州便是江南最好的地界兒。」
黛玉听得出,林秀兒對她的父親很是尊崇,倒是與自己印象中那位族叔很有些落差,蘇嬸子人不錯,秀兒妹妹更是個性爽朗的。黛玉問道︰「秀兒妹妹,你這回進京,我也算是有個伴兒了,今後我們兩家常來常往。」
林秀兒放開悄悄掀起的簾子,懨懨的說道︰「我倒是想著和林姐姐常來往,可惜咱們境遇不同,將來的路也不一般,我父親的年紀在那里擺著呢,現在瞧著,想考庶吉士是無望,只有等著找找關系尋個小小的縣令做做,我們一家也就心滿意足了。林姐姐知道,我家里還有個哥哥要等著進學呢,哪里還能繼續供父親?」
換個人,林秀兒都未必和她說一句,可是對于這位同宗的堂姐,她先是帶著五分的親近,三分的仰慕,還有兩份的討好。母親說的對,父親在林大爺家沾了不少光,這次來京城更是見識到了很多不同以往的奢侈。林秀兒不是那種貪戀小便宜的人,可是在林黛玉的面前難免會有些自卑。
黛玉悵然的說道︰「在地方做個縣令也很好,至少生活不用再擔心,你與伯母也能稍稍的喘口氣。京城里難熬出頭,總不比在外面自在。」黛玉看的很明白,在京城沒有雄厚的身家背景,實在是寸步難行,像哥哥,雖然盡心盡力的爭取了殿試第一,可是那個榜眼姚承允不是依舊佔據了哥哥的位置?編撰只能有一個,哥哥該怎麼辦?
林秀兒粲然一笑,又恢復了傻大姐兒的好心情,「林姐姐說的是,我現在就求著父親能得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出任官職,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離開蘇州,見識了京城里的繁華,心里就更加的向往外面的世界」
馬車 轆緩緩的轉著,一行人打承淵大街過,兩邊有不少人見是富貴人家的車馬,都小心的避讓開了,其中街角一人眼見不錯的盯著打馬在前的林致遠,那人穿著甚是平常,手里還大包小包的拎著東西,看上去是個再平凡不過的。
「唉,芸二爺,呆呆的瞅什麼呢?」一壯漢從後面猛拍那人的背部。壯漢有如屠夫一樣威猛,再瞧那拎包裹的年輕人,白面書生似的,哪里禁得住這猛然的一嚇弓著背往前搶了幾步,手里的東西差點沒散架。
年輕人沒好氣的回頭︰「我說是誰,也就只有倪二哥才下的這樣的狠手。」這年輕人是賈府里一位族親,西廊下五嫂子的兒子賈芸,為人很是重情重義,正要趁著端午節去探親。倪二與賈芸是鄰居,平日里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閑錢,打仗吃酒,也算是地方上的一個小角色。可奇怪的是,這倪二偏偏很尊敬賈芸。
「芸二爺,我听說你近日在找事兒做,不如去富錦樓試試?那里正找掌櫃的呢,以你的才情,難道還打理不了一座小小的酒館?再者,我怎麼好像听著,那富錦樓的新東家是狀元公?你們賈家和林家可是姻親啊,這點忙他肯定願意幫。」倪二從自己的婆娘那里也听說不少賈家的事兒,知道自打大房的那位二女乃女乃出門後,賈芸在府上的差事也被奪了,雖然錢財上倒還有幾分,但實際上境況很不好。
賈芸端起酒杯,滋溜一口,辣的自己喉頭冒煙,干咳了幾聲,才道︰「我和狀元公算什麼姻親,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就拿榮府里的寶二爺來說吧,和林家親不親?可是林狀元根本就不願意搭理他。我這種小角色還是知趣一點的好。」
倪二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那賈寶玉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紈褲子弟,吃著老本罷了,你若叫他出來謀生,我諒他也沒什麼本事。芸二爺沒見識林家的氣派,人家官場上有人,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敢上去惹事。咱們街尾開了一家新綢緞莊,芸二爺瞧見了?呵那才是正經的蘇繡,即美、價格有公道、樣子還多,我家那個婆娘都買了三塊了。賊老漢他們家的鋪子被擠兌成什麼樣子了,芸二爺該不會沒見到吧?不少字咱們只要能幫著林家管著一間鋪子,保準今後的小日子美美的,芸二爺和嬸子也不用這麼辛苦不是?」
賈芸自嘲的笑笑︰「我算什麼阿貓阿狗的東西?林家連門都未必會叫我進去。算了,家里還等著過節呢,我先走了。」說著,就要拎起凳子上的東西起身。
倪二忙按住他︰「忙什麼?這連中午都不到,」倪二又喊了小二,「送兩壺好酒,再切上二斤熟牛肉。」
倪二斜眼看凳子上的東西,成串兒的粽子,一包包的蜜餞、糖果,花布,前家老鋪的燒肉,還有孩子喜歡的風車。「芸二爺,你這是去瞧璉二呸呸呸,去瞧王家姑女乃女乃?」
賈芸尷尬的點點頭︰「過節了,嬸子那里八成沒準備什麼,我買了些小東西,打算叫我娘下去去瞧瞧。」
倪二的目光落在賈芸的身上,勸道︰「二爺,再怎麼說,王家姑女乃女乃也是個和離的人,你在輩分上還是她的佷兒,走動的太頻繁也不好。」
賈芸臉頓時漲得通紅,辯解的說道︰「我是感念嬸子對我們一家的情分。當日我母親病重,舅舅狠心撒手不管,多虧了嬸子,她將娘娘省親修繕池塘的那活兒交給了我,家里這才好轉,我娘也有了錢瞧病。要我做那忘恩負義之人是萬萬不能的。」
要說王熙鳳幫襯賈芸純屬意外,不過是賈芸求到了賈璉的名下,賈璉嫌棄他沒錢孝敬理也不理,王熙鳳剛知道丈夫在外面的丑事,心里正有憤,于是偏要和賈璉對著干。沒想到當初積下的恩德,後來叫賈芸記著一輩子。王熙鳳從賈家出來以後,王夫人重新掌事,賈芸也因此丟了差事。
賈芸又道︰「我嬸子是個女流之輩,身邊只一個大姐兒,那孩子懂什麼事兒?說來叫人心酸,原來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老2你是沒見識過,十來個婆子丫頭單服侍她一人,可現在呢?嬸子住的院子又小又窄,大姐兒連個撒歡兒跑的地方都沒有,上上下下就兩個丫鬟照顧著。」
語氣中透著心酸與心疼。
倪二是沒享受過那些,可是他這種人見慣了因為濫賭而家破人亡的事兒。也有大戶人家的閨女,或被打,或被賣,若是當個丫鬟還好,可惜的是,大多數女孩兒都被賣往煙花柳巷去了。倪二說道︰「你放心,王家姑女乃女乃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我听我那幫兄弟說了,她們那個宅子穩妥的很,你知道,我倪二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朋友,消息靈通,王家姑女乃女乃應該是有人照應著,誰敢去鬧事,第二天保準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拘了。」
賈芸也知道這件事兒,可是他這種小人物,到底是誰關照著二嬸,他根本查不出來。
賈芸隱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對誰也不敢說,連他最親的娘也不成,他怕再說下去倪二會看出端倪,忙起身告辭。這時牛肉才上來,倪二笑著叫店主打包,一並給賈芸帶著。
賈芸道了謝,前後背著東西往家奔,途經正在擴建的富錦樓。賈芸心下思量︰好家伙,幾日不見,這富錦樓又是一個新模樣了。東西的小商鋪一並給置辦了下來,林家又買下了富錦樓後面的幾十家民宅,統統拆掉累上高牆,在里面搭建亭台樓閣。沿著牆根走,時不時的就能听見里面傳來管弦絲竹的聲音,小娘子們依依呀呀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又仿佛有水聲。
富錦樓的大門外貼著一張大紅紙,意思很簡單,就是雇佣新掌櫃,佣金多的驚人。怪不得那麼多人來詢問。賈芸扭頭看向街對面的惠斌樓,心中不屑一顧,那兩位掌櫃的知道富錦樓要改成賣蘇菜,憋著勁兒的請了幾位大師傅,又連著七天請客人們試新菜,不是水晶肴蹄就是揚州炒飯,或是清炖蟹粉獅子頭。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在和富錦樓打擂台,可是賈芸認定惠斌樓是要輸的。以己之短比人之長,豈不是傻子才敢做的事兒
PS:終于回京了,王熙鳳也該出場了。O(∩_∩)O謝謝米奇米妮、親親小冉、long080530的粉紅票票,謝謝小光、louisLi的打賞,碼字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