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小花廳里有些怪異,沈修杰端端正正的坐在上手主位,曹先生伴在右側。正經的主人林致遠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墜在客位上。
沈修杰將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放,就開始數落起林致遠看似任性的行為。
「曹先生,你快勸勸致遠吧,這小子不但不听我的,還全是歪理非說那幽州是塊寶地,經了他的手,能叫五湖四海的商人都聚集在此。」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沈修杰保管得大笑對方幾聲,可,當從林致遠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就只剩下無力了。明明不可能的事兒,怎麼林致遠這小子就能說的跟真事兒似的。
曹先生思忖了半晌,才問道︰「瑾瑜,你是真的這麼想?」
「自然,先生該知道,致遠從不說大話,我既然這樣講了,心中就有一定的把握,事實上,我在一年前就開始關注著西南的走向。」林致遠命小廝六安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地圖。
這張地圖不是天朝全貌,而是西南細覽,畫的極為細致,曹先生從沒見過這樣精致的地圖,忙問︰「瑾瑜,這東西哪兒來的?」
「一年前,我請江南的老友幫我尋人刻畫的,我曾囑咐,要多細致就有多細致,蘇杭的能人不少,只要肯花銀子,這種事兒不愁辦不成。」林致遠指著畫布上的朱砂圈畫的部位,「這里就是幽州。」
沈修杰將頭探過去,道︰「巴掌大的地兒,也值得你看?」
曹先生神色與往常不同,多了幾分的肅殺之氣,抬頭就問︰「這圖是何人所繪?」
沈修杰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不同,值得曹先生這樣問。林致遠笑道︰「還是曹先生識貨,這圖紙是蘇杭三位制圖高手在商隊的護衛下前往西南,雇佣了當地五十年以上從軍經歷的老兵六人,熟手獵戶十人,翻山越嶺一載,才制得此圖。西南于此盡收眼底。」
曹先生大笑︰「怪不得瑾瑜信心十足,此圖在手,堵截羌夷散眾,或是設陷布局,都是易如反掌,我想就連軍中的沙盤都沒致遠手中的這個好吧」
軍中的東西怎麼能和林致遠手中的這個想比?不說林致遠花了多少銀子請人帶路,就是那三位制圖高手就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沈修杰才有點明白過來,便道︰「皇上派你去做知府,莫非你還想插手軍中事務?」
「幽州知府最大,當時皇上要是叫荀家二爺照著常理駐守在涼州,我也不說什麼了,可偏偏是安插在幽州這不是擺明了叫我來使用嘛原駐扎在幽州的是大司馬的親信,現在皇上也降了他的職,雖還在留守,但是實力大不如前,只要荀晟睿肯與我合作,幽州繁盛,指日可待」
林致遠的話在一定程度上打動了沈修杰和曹先生,可還有個問題難解決,沈修杰便問道︰「荀晟睿擅水戰,這西南皆是崇山峻嶺,加上原寧遠將軍的部下都是鄭將軍的親兵,怕是荀晟睿不好帶吧」
林致遠大笑︰「這可就不是咱們發愁的事兒了,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荀家靠什麼走以後的路子?」
曹先生極為贊同林致遠的話︰「兵書大抵是一個道理,知此即知彼,荀晟睿能成為老侯爺的左膀右臂,這就說明不全是靠家世上位,心中必定是有錦繡。再者,皇上封了荀家長子任都指揮使,三少爺出任都指揮僉事,就是沒荀晟睿什麼事兒,別忘了,那三少爺還是庶出呢這說明什麼?」
曹先生笑望沈修杰。
沈修杰眼珠一轉,低聲道︰「說明荀晟睿的本事要遠遠高于其兄長,侯爺忌憚,所以才將二兒子弄到了京城?」荀家現在要韜光養晦,而不是鋒芒畢露,為了長遠大計,還是叫稍遜色的長子承襲爵位更好。
曹先生指著沈修杰對林致遠說道︰「這小子還算是開竅」
林致遠大笑,為好友維護道︰「先生,修杰聰明著呢,要是你肯多多指點,將來這也是國之棟梁。」眼色一瞄,叫沈修杰趕緊說好話。
沈修杰立即會意,忙起身一拜,「修杰願意拜在先生門下,潛心學習」
曹京身為當世高人,因為與林致遠有一段淵源,所以才來了林府。現在林致遠決心闔家遠赴幽州,計劃里並沒有帶上曹先生的打算,京城中還是要留守個能分析狀況的人才好。
而曹先生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精通兵書,佔卜的本事不下于欽天監的高手,修杰行事到底有些魯莽,若能得曹先生提點一番,這也算是他的造化。
林致遠勸道︰「先生也該將夫人接過來,幽州清苦,我不想先生跟我去受罪,不如就留守在京城,一有風吹草動也可為我們傳個訊息。您說呢?」
沈修杰跟著附和,就想將曹先生留下來。
「也罷,那我就臨危受命,跟在世子身邊做兩天的軍師,不過什麼拜師的話今後且不要再提,世子和瑾瑜都是沈先生的得意弟子,我不敢爭人之功,將來你二人功成名就回了姑蘇,沈先生會很高興的」
曹先生上次探親歸來,家中女眷們就想跟著同行,可他沒應允。自己自在慣了,又是借居林府,不好拖家帶口的上門。如今林致遠一走,自己到東平侯府去不算做客,就當是用一身的本事換沈修杰的敬重吧
後院黛玉就等林致遠說完話過來議事,去幽州是臨時定下來的事兒,帶多少人,誰留守看宅子,京城里親戚們的拜別走訪,黛玉都要事事斟酌。
嚴嬤嬤見忙的黛玉滿頭汗,忙拉著她坐下,親自浸了帕子給黛玉︰「姑娘別急,咱們倆先好好商議商議,等大爺過來的時候再拿主意。不知道姑娘想帶多少人去?咱們院子里總是要留下個管事兒的」
黛玉沉聲道︰「我回家的路上也想過,不如就叫碧蝶留下,她干事麻利,能壓得住人。」
嚴嬤嬤听是碧蝶的名字,極不贊成︰「碧蝶的廚藝功夫好,幽州不比京城,誰知道缺了什麼,短了什麼?姑娘一時間要是水土不服,她還能給熬個水,煲個湯。」
「我想哥哥此番會帶著管媽媽,有她在,吃食上不用擔心。」這也是黛玉苦思良久的結果。雁蓉是一定要帶著的,有她在自己身邊,什麼都事半功倍。雪雁也落不下,黛玉到底存了私心,再怎麼說,雪雁也跟著自己這些年,小丫頭長大了,該是找個穩妥的人嫁了,哥哥身邊的小廝們都不錯,將來肯定要接管事們的位置。她和哥哥不知道要在幽州呆上幾年,不想因此拖累了雪雁的婚事。
嚴嬤嬤想來想去,還是拿不定主意,似乎三個大丫鬟少了誰都不行。她只能暫且放下,又問︰「那剩下的呢?」
「嬤嬤,我想著,小丫頭們一個不要,免得路上拖沓,這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非要三年五年的功夫才能回來。二等丫頭里只帶著香卉和香珊,剩下的就算了。」
黛玉本想加上一個靈珊,可是想想又算了,听雪雁說,這孩子每到休沐的時候就回家看望父母,小小年紀,叫她大老遠的跟著自己去幽州,到底不忍。
她又道︰「人看著少,但是加上雪琪那邊伺候的人便夠用。哥哥是出去辦差,大抵會將香萱留下,只帶著個慕蕊,讓香萱和碧蝶一起幫著羅大娘看守內院,我最放心」
靈珊在門外甜甜的回道︰「姑娘,大爺進院子了」
黛玉忙起身去迎,遠遠的就見林致遠笑盈盈的走上回廊︰「哥哥和曹先生的事兒說完了?」
很自然的挽住林致遠的胳膊。
林致遠心中一笑,這丫頭,以前也和他這個堂哥親,但是很少表現出親密的動作,兄妹之間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二人進了屋,嚴嬤嬤忙見禮。林致遠笑道︰「嬤嬤也在,正好,我還想去請呢想來妹妹已經將事兒說了,我們兄妹想跟嬤嬤面前討個主意,嬤嬤看,這回去幽州帶什麼人合適?又留下誰?」
嚴嬤嬤在林致遠面前不敢拿大,她知道大爺不過是謙讓兩句,內宅的事兒他不好管,但是又不能不去過問,恐怕自己的妹妹吃虧。嚴嬤嬤只笑道︰「姑娘聰明能干,早就將名單擬好了,只等大爺瞧瞧」
林致遠听到沒有碧蝶,果然緊皺眉︰「不好,碧蝶跟妹妹有些日子,妹妹喜歡吃什麼她最清楚,比管媽媽得用。況且,咱們去了幽州,來往打點的軍中要員不少,常常會有酒筵,管媽媽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叫碧蝶去打打下手也是好的。這樣三個大丫頭都去,我打算留香萱在家,趕在咱們出門前叫她把婚事兒辦妥,咱們一出門就進來做管事媽媽,和羅大娘學手藝。」
黛玉拍手贊道︰「好啊好啊,我明兒就叫東大街上的金鋪子來定首飾,算是我送給香萱姐姐的陪嫁。」
林致遠一副慳吝小人的模樣,「人家夫婿可是綢緞莊子的大掌櫃的,難道還稀罕咱們這點小玩意兒?」
黛玉嗔道︰「哥哥小氣,我可不做這守財的,香萱姐姐人緣最好,只消吩咐一聲,咱們園子里去恭賀的客會排成排」
林致遠與妹妹調侃了兩句,才說了來此的大事兒︰「哥哥這會兒來還真有件事兒和妹妹商量,我身邊的小廝六安年紀也不小了,打算給他找門合適的親事」
六安稱得上是林致遠身邊最得用的小廝,又是家生子,因年紀大了,不好再內院外院間奔波,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林致遠一直叫他跟著小唐管事學習。六安這樣的少年要尋親,一般的姑娘他是看不上的。
黛玉笑道︰「莫不是六安瞧上了我身邊的哪個丫頭?說出來,要是合適,妹妹願意成全他們」
「還真叫妹妹說著了,那混小子怕夜長夢多,今兒厚著臉皮來跟我說,還嚇了我一跳。」林致遠想到了當時六安的窘況,好笑道︰「別說,這小子有點眼光,看中的這個算是妹妹院子里出類拔萃的人物」
黛玉偏著頭,想來想去也沒發現繁花塢里哪個丫頭和小廝們走的近︰「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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