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卸釵環的手就是一頓,轉頭看向碧蝶︰「你敢肯定?」碧蝶重重的點了點頭。
雁蓉急的直跳腳,這個碧蝶,嚴嬤嬤幾日沒管教,就開始人來瘋似的,表姑娘家的事兒能是她管的?這麼大刺刺的告訴姑娘,叫姑娘可怎麼辦?跟著表姑娘一起難受?還是要姑娘上去給撐撐臉面
雁蓉待要拉碧蝶,碧蝶反道︰「雁蓉你也別急,我說這話給姑娘听,是怕姑娘將來知道能在心里有個底兒,怎麼說,表姑娘也是咱們姑娘的親戚,又跟著一起到了幽州,將來兩家常走動,難道就任由表姑爺胡來?」
雪雁站到了黛玉的身邊,嘴巴抿的緊緊的,良久才道︰「姑娘,表姑爺的家世就與一般人不同,他身邊的大丫鬟都是跟著久了,要是合起伙兒來對付表姑娘,咱們可得提個醒兒。」
雪雁的話倒是警醒了黛玉,不管如何,二姐姐總是投奔林家才來的幽州。要是受了委屈,又不肯和自己說,那黛玉一定會埋怨自己,二姐姐木訥,但是人品寬厚,在賈府的時候,便是大太太那樣對二姐姐,二姐姐都不曾說一個不字,其實,只要她肯和老太太提一提,大太太就不敢過于放肆。
然而二姐姐沒學來三丫頭的一身刺,她總是默默承受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連個婚姻大事也不能做主。
黛玉一想到這些,心里隱隱的難受,便問雁蓉︰「如今二姑娘身邊都是誰跟著?」
「姑娘你和大爺走的快,我們跟著和親的大部隊,一日也見不了二姑娘幾次,不過,原在二姑娘身邊得用的司棋並沒來,大丫頭是個叫繡橘的,常來我這兒尋點繡花樣子做,繡橘說,二姑娘一過門就將司棋的賣身契給燒了,又出了銀子給司棋和她一個表家兄弟成了婚。不過繡橘私底下和我們說,司棋的男人如今管了二姑娘的幾家鋪子,兩口子就為了二姑娘忙里忙外,日子說不上風光,但是我听繡橘的口氣,她們這些跟著二姑娘的丫頭,還是很羨慕司棋的」
黛玉便長出一口氣,嘆道︰「二姐姐人最好,別看她不愛說話,可是最知道心疼下人。司棋是個火爆的性子,和晴雯大抵相似」
正說著,晴雯掀了簾子進來,手上抱著榮澤換洗的衣物,因表少爺那邊少了個箱子,便過來問問,她將黛玉的話听個正著,便笑問道︰「姑娘是說司棋?那可是二姑娘院子里頂頂厲害的人物,要不是有個她,還不知道要失了多少東西呢司棋的外婆是大太太身邊的陪房,說話很有分量,勉強能鎮住一些作亂的。我在船上的時候問了繡橘,司棋的男人說是做管事,其實大老爺給二姑娘的鋪子小的不得了,都在城西邊,平常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苦哈哈的平頭百姓,輕易舍不得花上一個大子兒。要我說,二姑娘就該把店給賣了,湊了銀子來幽州謀生」
雁蓉笑道︰「你以為誰都有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要是幽州的生意不好,或是賠了,或是被人給騙了,將來的日子怎麼過?」
晴雯臉憋得通紅,好半晌才說︰「咱們來幽州干什麼來了?哼,我還湊了幾錠銀子呢,大爺可是說過了,他在幽州的幾年,一定叫幽州換個新顏,你們到時候可別眼饞我賺了錢」
眾人哈哈大笑,都以為晴雯是在胡鬧。
「你們笑什麼?我是說真的你們不知道,我原在那邊府上的時候,常听老嬤嬤們說,幾位太太都將自己的錢攢了放到京城里的哪家商鋪,和人家合伙做買賣,將來賺了錢,就按著份子來收紅利,連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私房銀子」晴雯忙忙的解釋。
雪雁笑得直捂肚子︰「快看我們晴雯,這是要準備嫁妝銀子了」
晴雯被人打趣,恨得上去就要咯吱雪雁,兩個人笑鬧在了一處。
「呦,這是做什麼呢?笑得這樣開心?」
林致遠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晴雯和雪雁忙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邊,臉上還微微泛著潮紅。
「哥哥快坐,」黛玉讓了林致遠,「不過是她們說,想湊了份子,將來到幽州的時候也做個小買賣都是說著胡鬧呢」
林致遠眼前一亮,笑道︰「是哪個眼光這樣好?」
雪雁和碧蝶一把將晴雯推到了前面。
晴雯訥訥的說道︰「大爺,我,我是說著玩的,大爺別當真。」
晴雯到現在還有些懼怕林致遠,加上她不確定大爺是不是因為這個惱了她,所以說起話來底氣不足。
「唉,這有什麼的,我還要夸你想的好呢」林致遠眼前一亮是因為重生到這個時代,還很少見識到有卓越眼光的女性。王熙鳳不得不算一個,但鳳姐兒性子里又有點尖酸,常因此而得罪人,相比之下,晴雯稍微好一點,不是說晴雯不尖刻,只是因為晴雯的身份,她說話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點子余地。
像現在,可不就老老實實的站在自己身邊?
林致遠忽然有了個主意,他拍拍手,說道︰「把跟著姑娘,少爺們的丫頭都叫進來,我有話要說。」
雁蓉等人面面相覷,但腳下沒有遲疑,不多會兒,人到齊了。
這個時候的場面遠不如林家在京城里的浩大,滿打滿算,一共才十來個。不算黛玉身邊的大丫頭和晴雯,余下的不過是香卉、香珊,還有表姑娘那里伺候的春蕾。
當初黛玉本想帶著春縴,但是春縴的老子娘不舍得,黛玉想了想,就將春縴的賣身契給了她,還送了二百兩銀子。如此一來,春蕾成了表姑娘屋子里的大丫頭,也算沒辜負當初雁蓉對她的期許。
林致遠將眾人掃了一邊,「今日喚大家來,是有件好事要說。」
年紀小的香卉和香珊便開始擠眉弄眼,林致遠並不攔著,反而很歡喜︰「剛晴雯說了句玩笑話,但是我听著卻在理兒,你們都是林家的人,但總不能一輩子跟在姑娘身邊,將來或是許了人,或是想留下來,姑娘都不會虧待你們我就姑娘和表姑娘兩個妹子,你們照顧的好,我自然是有打賞。今日呢,這事兒也說給你們听听,免得大家不清不楚的,此次到幽州,聖上下了死令,叫我萬萬要重振幽州,開互市,興邊貿。你們可有誰知道什麼是互市?」
香卉怯怯的道︰「大爺,可是指咱們與蠻子做生意?」
林致遠笑贊道︰「正是這個?這也是你家姑娘與你說的?」
黛玉在側位上的椅子,笑道︰「我可不敢邀功,自打香卉這丫頭知道咱們要去幽州,沒少去小浪亭里找游記看,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的字?連我也瞞著」
听了黛玉的話,大家看香卉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尤其是香珊。
香卉忙道︰「姑娘謬贊了。不過是閑著打發時間罷了。」
雁蓉「唉」了一聲︰「看吧看吧,大爺和姑娘這般夸獎你,我們將來可要跟著一起認認字了,要不然將來可怎麼伺候姑娘?」
雁蓉的話全是笑鬧的言語,她和碧蝶在林致遠身邊最久,知道大爺從不斤斤計較這些,更何況碧蝶這丫頭一見了毛筆就頭疼,叫她練字,簡直是要人命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無論是晴雯還是香珊等,現在都憋著一股掙一掙的勁兒。
林家兄妹倆沒在意這里面的暗涌,林致遠道︰「互市一開,邊貿自然繁盛,有句老話怎麼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打算借著姑娘的名頭在幽州開一家鋪子,你們要是想賺點水粉錢,就一起入個份子,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黛玉嗔道︰「哥哥。難道我還能虧了這些丫頭們?」
林致遠沉吟道︰「並不是銀子多少的問題,而是就著這個事兒」林致遠慎重的說道,「咱們到了幽州,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皇上命我開互市,大家不願意怎麼辦?或是陰奉陽違怎麼辦?總該叫他們都看見好處,嘗到甜頭」
黛玉知道哥哥說的是正理兒,也不復剛剛的隨意︰「哥哥想什麼只管去做就是,咱們一家子都是支持的」黛玉看向眾人,笑道︰「都听到大爺的話了?現在就去取你的東西去,想跟著大爺沾好處的只管跟著入伙兒,只一點,折了本可別哭鼻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猛然反應過來似的,一窩蜂似的往門框子那里跑,完全忘了林家兄妹在這里坐著。
黛玉揉了揉眉心︰「這些個瘋丫頭到時候可別哭鬧」
林致遠故作委屈的說道︰「妹妹的這話可著實傷人,難道哥哥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
且說香卉沖進自己的屋子,連鋪蓋都沒來得及收拾,站在床頭邊就開始翻找起來,緊隨其後的香珊腳下一頓,晚了半拍。
香珊先是沒做聲的尋自己的東西,可是找了一會兒,便湊趣道︰「香卉,你出多少?」
香卉從箱子里翻出個小布包,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麼,她連頭也沒抬,手腳利索的將布包拆開。
「霍你攢了這麼些銀子?」香珊驚呼道。
只見包裹里白的多,黃的少,怕是能有個百八十兩銀子
香卉就揀那大個的銀錠子數了數,整整一百二十兩。
香珊結結巴巴的說道︰「香,香卉,你不是打算全都拿去吧?不少字」
PS︰明天校長听課,好好備課,小荷是個好老師俺講的是《苦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