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標會與荀晟睿預想的差不多,標銀達到了一百零八萬兩,尤其是最後的珠寶類,投出了三十七萬兩的高價。按照先頭說好的,這繳付的定銀就要十六萬左右,而且還只是其中的一項。
荀晟睿看著斜對面鄭家家主的屋子,笑道︰「致遠兄,鄭老爺的臉色可不大好啊。」
此時的鄭氏家主早就耐不住了焦躁,手扶著門框往當院里瞧,眼楮中閃過的震驚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鄭家在全力一擊後,還是在最後一項輸了,而且與敵手只差了不到五千兩,這叫他怎麼能甘心?
鄭氏家主憤恨的眼楮,充滿血絲的望向這邊,正好與林致遠踫了個對著。
林致遠冷哼道︰「要不是他貪小便宜,不肯正經叫價,哪里會白白浪費了前兩次機會,鬧到最後只差五千兩與其失之交臂。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致遠說的不假,剛才一開標的時候,鄭氏家主便打算來個先發制人,叫出了二十萬兩的價目,以這個數字,和剛才的一比,算的上是正常喊價,但帖臥兒的珠寶在中原一向是搶手貨,這個買賣的壟斷權,的確不能拿二十萬來衡量。
哄抬價格的買家如雨後春筍般蹭蹭蹭的冒了出來,連與鄭氏家主同屋而坐的典家大爺也忙不迭的叫了人去競標,氣的鄭氏家主兩眼通紅。
林致遠瞧了鄭氏家主一眼,便再也不去過問,只回頭與韓勝說道︰「最後奪標的這家是」
「回大爺,是江陵俞氏。」
林致遠想了好半晌,才記了起來,「是他家?我倒是沒料到俞氏族長好大的氣魄,一出手便是真金白銀的往里扔。」
韓勝笑道︰「听說俞家打算和內府做買賣,一般的小買賣人家也看不上眼。」
「和內府做買賣,那豈不是要和皇商去搶生意?京城的皇上就拿四家,誰不是有頭有臉的,除了」林致遠說到這兒,神情一僵,忙坐直身子,「你速去查探,看俞家是不是和薛家有什麼瓜葛,或許薛家的人已經到了幽州也未必。」
韓勝臉上浮現出不信的神色︰「不會吧,薛蟠可是半個死人了,誰還能給他們家的生意做主?」
林致遠冷哼道︰「薛家的生意要是只倚靠著薛蟠,怕是十年前就賠了個精光,他們家最精明的倒是那個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的寶姑娘。或許是我多想了,但是俞家要真的打算和內府做生意,搶的便只能是薛家的份額。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薛家賣了京城里的鋪子,湊湊也能找出幾十萬兩來,聯手俞氏,和鄭家爭一爭這珠寶生意也非難事。」
韓勝正要出去查看消息,就听的場院喧嘩聲一片,間有桌椅絆倒的響動。一直坐在林致遠身後不遠處的新任主簿賈薔蹭的站起身︰「是不是有敵襲?」
賈薔一早就擔心這個了,如今他在林致遠手下當差,一直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出頭,賈薔也想勸阻林致遠不要將投標會弄到這麼個遠離內城的地方來,可是往往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會兒听到有動靜,賈薔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羌夷人打算反悔,準備一窩兒端了這些富商們。
林致遠慢條斯理的端起佳茗,笑道︰「賈主簿還請放寬心,若真是敵襲,樓頂上的聊城衛早就放箭了,或許是哪家老爺一中標,太過驚喜,掀翻了桌椅也未必。」
掀翻桌椅還能有打斗的聲音?可話是林致遠說的,賈薔和那些府衙里的同知、通判等人莫不敢再做聲。
不多時,韓勝強忍笑意的回了正堂︰「是典家大爺和鄭氏族長,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一時間有了口角,動起了手。鄭家大太太听說,忙從二樓往下趕,一不小心撞到了典家的九姑娘,兩個人從樓上折了下來」
林致遠忙問︰「可是傷到了人?」
「倒不曾,聊城衛的人手疾眼快,將鄭太太和典姑娘給接住了,只是男女授受不親,那聊城衛的小英雄正在門外听後大人發落呢」
聊城衛的人是皇帝派給林致遠使用的,林致遠當然不好輕輕揭過。荀晟睿便笑道︰「既然是小英雄,又何來發落一事。按照我說,能頃刻間救得兩人,本身的能耐就大得很,致遠兄理當獎賞才是。」
林致遠深感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往前去︰「咱們也去看看,這鄭氏也太過胡鬧,分不清場合輕重。」
眾人垂著頭,不敢搭話。
林大人上來問也不問,直接將罪責就定在了鄭氏家主身上,誰還不明白里面的意思?看來,鄭家可是要倒霉了。
場院里的賬房先生們已經收拾妥當,銀票最好保管,五十四萬兩的定銀一分不少,齊整整的碼在匣子里,由聊城衛的精英們守護。
眾人見到林致遠,忙上前︰「大人,銀票已經收拾妥當,這錢是……」
「按照原來說的,等樓門一開,快馬回城,將宮中的那三成即刻運抵京城。」
對于這些銀子,林致遠是本著不過夜的打算,少在幽州呆一晚,林致遠就少擔了一份責任,他已經和沿江的守備們說明了,只要銀子安然到了京城,大家都有好處分,誰要是動了歪心思打算來個監守自盜,可別怪皇上手下無情。
聊城衛得了林致遠的命令,擁著四個賬房先生就往章家土樓的大門去,早有人察覺到這邊的變化,也顧忌不上看鄭、典兩家的笑話,忙迎了上來。
林致遠並不管對方是什麼官職,只拱手笑笑,依舊朝前走去。
鄭氏族長發髻也散了,衣裳也被扯了個大口子,正跌坐在地上喘粗氣,鄭家大太太小媳婦兒似的推著丈夫的胳膊哽咽,對方不耐煩的甩了甩,可惜,鄭太太倒像是個牛皮糖,叫人怎麼也擺不月兌。
眾人都將目光打在林致遠身上。
「鄭老爺這是干嘛?老話說的好,買賣不成仁義在。」林致遠一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翠竹簪子,「前朝的古物……可惜了的,成了兩截」
鄭氏家主是個愛附庸風雅的,平日里甚愛此簪,沒想到被典家那老東西弄成了兩半
典家大爺見林致遠的話有撩火的意思,忙道︰「林大人,這可怪不著我,是整鄭老爺自己摔在地上,才有了這等憾事。」
「呸,你不動手,我家老爺能平白無故的摔倒?」
典家大爺一時沒留意,被鄭太太的一口啐在了臉上。
要是按照典家大爺的脾氣,這鄭太太只怕一早就被毒打一頓了,可惜當著滿院子的人,這口氣也只得往下咽。典家大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看嫂夫人說的,鄭兄要是心平氣和的與我借銀子,難道以咱們兩家的交情,我還會推月兌了不成?只是典氏是典氏,鄭家是鄭家,我們還是要分的明明白白才好,鄭兄你一張口就是三十萬兩,難道我們典家的錢都是大風吹來的?」
場院里當即一片嘩然……眾人再看鄭氏族長的目光就帶了幾分的鄙夷。
錢不夠就別來投標,充什麼錢串子。
鄭太太掙扎著起了身,就要往典家大爺臉上撓,這會兒什麼禮數,什麼身份,全都拋在腦後去了。
典家大爺剛剛被鄭氏家主給踹了一腳,這會兒腿上還帶著青腫,眼見鄭太太腥紅的指尖就要往自己臉上撩,腳下一虛,便想後撤。正要動作,可是轉瞬就見人群中的林致遠沖自己微笑,典家大爺幾乎以為對方是在沖自己點頭,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怎麼想的,這腳就硬生生的往前上了一步。
不退反進……
也活該典家大爺倒霉,鄭太太的指甲是剛修剪的,尖的很,連皮帶肉血光四濺。
二樓不知道誰家女眷驚呼了一聲,當即好些見不得這檔子血腥場面的人就厥了過去。
鄭太太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麻木怔然。
鄭氏家主也看傻了眼,他早就看出自家太太的意圖,當時本著教訓教訓典家的意思並沒有阻止,可誰承想典家的老匹夫不退反進,打定主意叫鄭家做惡人
三大家族,已經有華家和自己離心,現在典家大爺做了眼前這出戲,分明是想向林致遠投誠,屆時孤立無援的只能是鄭家。
不……他不能看著這種情況發生。
鄭氏家主反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十足,將愣愣發呆的鄭太太打翻在地。
林致遠站在人堆之前,冷然看著鄭氏族長的拙劣演技。如果說鄭太太沖上來是為了自己丈夫報仇,那現在鄭老爺的這一出,可不就叫人心寒……
「來人啊,送鄭太太上車。」林致遠吩咐道,那鄭家的婆子們在眾人的注視下,顫巍巍的抬起了早就暈過去的鄭太太往出走。
「今日之事,倒叫本官大開眼界。」林致遠冷哼道,「什麼世家風範,原來都是些無賴的舉動,本命三令五申,叫眾位切莫失了天朝禮數,叫友邦看了笑話,可是諸位瞧瞧,這都是什麼下三濫的招數,還自稱是名門望族呢」
鄭家理虧,他們家那些小爺早就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倒是典家的九娘子沖了出來,一邊用帕子捂著父親的臉,一邊小聲的哭泣著。
好一個孝順女兒……
PS︰驚荷昨天沒能發上第三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今天先碼第二章,看第三章能不能及時送上先閃,十點左右送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