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林致遠站在門口,看著被佟二女乃女乃攙上花轎的黛玉,心下就是一酸。腦海里仿佛在連續不斷的展開一副畫卷,從兄妹的初次相逢,到如今的風光出嫁,林致遠站在那里長嘆了一聲。
沈修杰在背後一拍林致遠的肩頭︰「唉,男兒有淚不輕彈,當著這麼多的大人面兒,你可別鎮不住場面」
林致遠正趕上呢,他倒好,林致遠沒好氣的回身瞪了沈修杰一眼︰「我這不是嫁妹子,是在嫁女兒呢你沒閨女,明白不了這種感情」
林致遠一副趕蒼蠅的架勢,一面眨著眼楮,一邊轟走著沈修杰。
沈修杰一模後腦勺,喃喃的嘀咕著︰「閨女?我閨女還沒影兒呢不是,林妹妹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你閨女了,這不是胡說八道嘛」
林致遠有感于這個時代的男人啊,怎麼就少了點感性,和他那個時候真的是沒法比。林致遠忽然有一種錯覺,他是不是也多情善感了點,和曹公筆下的賈寶玉倒是有點相似的味道。
丈母娘看女婿和小姐們看夫婿的眼光可是截然不同。前者在意的是家世出身,品學相貌,小姐們在意的是會不會甜言蜜語,就沖這一方面,林致遠不得不承認,賈寶玉是這里面的佼佼者,要不然他怎麼就能在大觀園里混得是風生水起?上到八十歲的老太太賈母,下到王熙鳳的女兒大姐兒,但凡是個女的,就沒有不喜歡賈寶玉的。這可是曹公確確實實體現出來的。
不過,因為有了自己,賈寶玉的命運是悲慘了點兒,不知那小子是不是還有出家的念頭。
黛玉坐在花轎中,四面圍著密密實實的紅布簾子,透不進來一點風,怪不得嫂子曾經和自己說,三月間嫁人最好,要是到了盛夏時節,新娘子遭的罪才大呢
一聲吆喝聲驟起,頭頂著紅蓋頭的黛玉只覺得忽忽悠悠的身子懸空,花轎已經被人抬起。
雪雁穿的一身亮花色,喜氣勁兒一看就知道是個陪嫁丫頭,頭頂兩只丫髻上攙著紅流蘇的穗子。「姑娘,咱們這就走了,可千萬別自己揭蓋頭」
荀家請來的喜婆子忙扯了雪雁往後去,笑眯眯的說道︰「這位一瞧就是新娘子的得力丫鬟,你且往後面的車上去,這兒有我呢要不然一路走到荀家,姑娘早沒勁兒了」
雪雁不放心黛玉,央求著喜婆子︰「媽媽,要不就叫我留在這兒吧,我們姑娘若萬一要了什麼東西,我也好就近搭把手。」
喜婆子一笑︰「哎呦,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丫鬟姐姐。你啊就放寬了心,從蓮花胡同到荀家的新宅子,頂多說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新娘子停一停也就過去了,況且」喜婆子有些審視的低頭看了看雪雁那雙玲瓏小腳,呵呵一笑︰「你這腳也不是走路的命,怎比我們強」
荀晟睿初進京城的時候,皇上賞賜了這個大舅子一幢宅院,規格稱不上大,還沒有賞賜給林致遠的那個桐花小院大呢,和蓮花胡同的林家一比就更是小巫見大巫了。
當初的荀晟睿是光棍一個,只把那里當成了睡覺的窩,也沒時間好好收拾收拾。這會兒要娶黛玉,荀晟睿不想委屈了嬌妻,便琢磨著另尋宅院。
荀家不缺銀子,可荀晟睿從來沒打過它們的主意,他上面有世子大哥,那才是荀家未來的掌權人,下面還有皇後娘娘這個長妹,即便坐到了鳳位上,可沒錢沒銀子,荀皇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好在荀晟睿生在東南,那地方向來不少賺錢的買賣。未進京的那會兒,荀晟睿借著家族在軍中的勢力,往琉球、茜香、大食等地販賣過茶葉和絲綢,這兩項買賣就叫荀晟睿賺的盆滿缽滿。盡管軍中嚴令販賣私物,可一來荀晟睿做事周密,從沒叫人拽住過把柄,二來,那些官職大些,為荀晟睿大開便捷條件的武將們,多半是從小看著荀家兄弟長大的叔叔伯伯,怎麼會去難為。說不得他們的船在海上撞上,還要客客氣氣的打個招呼。
所以荀晟睿此番進京,其實是個地地道道的有錢人。
婚事一定下來,荀晟睿便著手買房子,他並不願意委屈著黛玉,在荀晟睿看來,林家嬌養的女兒,到了自己這兒自然只能過更好的日子,說什麼也不能算作是「下嫁」
昭武侯夫人溫氏一听兒子的打算,那是舉雙手贊同。朝廷有命令,鎮守一方的大將沒有皇帝特昭是不能隨便進京的,否則以叛國罪處置。昭武侯沒有來京城,倒是寫了一封信請溫氏全權處理這件事兒。溫氏看著信不斷的冷笑,二話不說就把手里的信封一並燒了。次日醒來,叫了荀晟睿,把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一筆巨額銀票都給了荀晟睿。
荀晟睿推拒了幾次,直到溫氏威脅著說要斷絕母子關系,荀晟睿這才應允。
不愁銀子,可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呢,要在京城里找到那麼一處稱心如意的宅子又談何容易?
按照荀晟睿的本心,最好能把這新家按在蓮花胡同旁邊,這樣大家走動起來也方便,可當年陳家賣宅子也是叫嚷了好久,才踫上林致遠這麼一號有錢的主兒,荀晟睿想在片刻間就找到,絕對是笑談。
最後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在稍遠的地方買了一處小江南園林,如今改了名字叫黛園。
轎子中的黛玉一想起荀晟睿派人來告訴自己新宅名稱的時候,羞得滿臉通紅。隨著轎子的一起一伏,是不是馬上就要見到黛園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黛玉遠遠就听見鞭炮的聲音,喜婆子隔著簾子高升朗笑道︰「新娘子听,這是姑爺家迎親的爆竹。」聲音越來越近,黛玉蓋著東西,那股砰砰乓乓的聲音還是不斷的往耳朵里鑽,空中彌漫著硫磺的味道。
「落轎」
隨著喜婆子的一聲高喊,黛玉陡然緊張起來。轎簾被人輕輕一掀,黛玉忙從袖子中掏出了嫂子給自己的東西,險些沒忘記。
喜婆子眉開眼笑的將荀家出的小男兒推到前面︰「新娘子模一模橘子,今後好長命百歲。」
那孩子一看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什麼小廝,尤其一對兒眼楮熠熠生光,看著蓋頭下的黛玉別提心里有多好奇了。
黛玉伸出染著鳳仙花的手往前一遞,孩子忙將橘子往前遞去,順便喜滋滋的接過了黛玉送給自己的紅包,然後得意的沖門口方向一招手。那里擠著好些夫人,也看不出誰是誰。
荀晟睿緊走幾步,等轎子落穩,他一腳跨在轎子桿兒里,一腳跨在轎子桿兒外,沒等黛玉緩過來,已經一把抱起了黛玉。門口的火盆子里燃著炭火,火苗絕對不高,但是煙霧卻極重,高高的跨過去,黛玉這才能落地,到了婆家的地盤,這腳就必須要踩的實,踩的穩。
荀晟睿在前,牽著手里的紅繡球團,黛玉緊跟其後,也捧了一只,雪雁和雁蓉左右陪著,以免黛玉受傷。
「新郎新娘拜堂」儀官這一嗓子甚是尖刺,黛玉差點把手里的繡球丟出去,手心里忽的全是汗。
正位上左邊滯空,右邊便是溫氏。
但見今日的侯爺夫人穿著金絲刻的大紅吉服,身上繡了滿滿的鏤空牡丹,頭頂是高高的雲髻,插著前朝的古物翡翠簪,滿水兒的耳墜子,手腕上各有兩只貴妃鐲。溫氏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誰能想到她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其中一個還是當今皇後。
溫氏這次的笑意絕對是一百二十個真誠,看著款款走來的兒子和兒媳,心里只覺得千斤重的大石頭馬上就要落下來,忙給儀官使了個眼色,儀官二話不說,上來就要喊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也關系到一個女人這被子的命運。
也不知荀家哪里找來的小孩子,有男女圭女圭也有女女圭女圭,這些小調皮們「嗷」的一嗓子就跟了上去。頓時把新房擠得滿滿登登,溫氏領著眾位女眷們站在兩邊,把當中最寬敞的地方都留給了兒子和兒媳。
荀晟睿接過了喜婆子遞來的挑桿,仔細看還會發現它的微微抖動。荀晟睿一憋氣,黛玉的紅蓋頭轉眼滑在腿上,屋內所有人見到新娘子的長相,齊齊低呼了一聲。
荀晟睿看著黛玉,眼楮不錯的那樣盯著,直看的黛玉面紅。
喜婆子卻在這個時候出來煞風景︰「新郎官趕緊坐在新娘子旁邊,禮還沒成呢」門口魚貫而入十來位俏丫鬟,每人托著一直茶盤,上面各色食物,有花生,有蓮子,有紅棗
黛玉和荀晟睿並肩而作,對方一直拉著自己的手,還當著這麼多的人。
就听見 里啪啦的聲音,那些個頭嬌小的食物都打在了小夫妻倆的身上,別說,還真有點疼。
喜婆子親自端了一碗餃子走到近前,一只湯匙舀給了荀晟睿,一只就給了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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