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和小安在街上繼續晃蕩著,小安問,「你會自卑麼?」季末抬起頭,「我很善良」
小安笑,「這答非所問」
季末把手踹到兜里,「因為你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它太干癟,看跟街上走失的小孩一樣」
小安抬起頭,嘴里哈著氣,「你不如直接說幼稚的好」
季末笑,「連,赫赫有名的大詩人杜甫都說,窮荒亦自卑,漂泊與誰訴。我,一介草民,螻蟻之人,怎麼會沒有自卑?」
小安搓著手,「他那里赫赫有名,那是身後知名活著之時未必風光如今。」
季末因為冷,蹦起來,「比自己好的人多之又多,比自己差的人多之又多,何必這樣看不開。」
小安笑起來的時候,帶著冷風灌著嗓子的擁擠,眼神卻灼灼熠熠,「听君一句話,勝讀十年書。」
季末倒著走,她說,「喂,你說,我們是不是爽朗的男女相悅?」
小安仿佛踩著她走過的步子,「堪比詩經,一言以蔽之,曰無邪」
季末咯吱咯吱的笑起來。表示對于他的回答,自己很是滿意。小安瑟瑟,「別笑了,特像鬼」
季末就笑的更大聲了。「抬頭三尺有神明,何懼鬼?」
正說著看到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安看不清楚,季末認得,是凱凱。季末走過去,「這大半夜呢,在這里干嘛呢?」
凱凱聲音低沉,「強顏讓我在這等她。」
季末覺察出他說話顫動,想必等了很久,強顏這丫頭估計又踫見誰了,把凱凱給忘了。強顏說,「回去吧強顏估計回宿舍了」
凱凱不走,「我再等等吧」
季末沒辦法,她看著在路燈下站立的凱凱,不由的心疼。像路燈一樣,他筆直,肅穆,甚至都不敢換一個姿勢等待愛人。
路燈是不想,他是不願,他認真,抑或傻。
也許站成一棵樹他也願意。
朵微在教室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她隱約听到,有人問她,「我們走了你走不?」
後來又有人拍著她的肩膀問,「你不回去麼?我們把燈關了啊,你趕緊回宿舍吧別感冒了」她都沒有起來。疲倦粘著她,如口香糖一樣糊著她。
等她感覺冷颼颼的時候,她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外面的風嗚嗚的吹。
朵微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被粗心的管理老師鎖到教室里去了。也不能埋怨,是自己粗心在前。
她模索著,用手機照亮,走到窗戶邊。才想起,自己雖然是在一樓,但是學校為了防盜,已經用鐵柵欄把窗戶封的嚴實。她定是出不去了。
她想,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答。束手無策,只好在教室里湊合一晚上,等著明天早上來人解救吧
但是她害怕的很,她害怕黑漆漆冒著寒氣的夜,睜著黑瞳在暗地里張望著她。
她越想越害怕。往窗戶邊依靠。看著模糊的桌子凳子,此時變身妖魔鬼怪。
朵微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事,明早就會有大新聞,水原一中,高二一名女生突然暴斃與教室,死因不明,但死時面目猙獰。現場慘烈。
朵微嚇的發抖,模出手機,映出著自己的臉,更加猙獰。
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商城,打電話求救吧,她已走投無路。她撥了號,今天他倆吵架,他會不會接電話?
還好,手機沒響幾下,他就接了,朵微聲音哽咽,;「我在教室,你來找我把」
那邊,商城半信半疑,「你騙我的吧是不是上次,這次故意報復我——」
朵微哭出來了,「沒……我被鎖到教室里了,我害怕……」商城听出不對,趕緊說,「我現在就去,你別怕」
一路上,商城沒有掛電話,他走的很急,卻一直安慰著朵微。
趕到教室,叫了朵微,朵微細小的聲音才傳來,商城罵她,「你丫不知道開燈麼?」朵微才想起來自己怎麼大意失荊州,把還有燈這回事給忘了又模黑找到開關,打開燈,教室頓時亮堂堂的。
商城從門上的看窗往里望,朵微跟個傻子一樣站在哪里。說,「你等會,我去找老師去」
朵微不想讓他走,但是又不敢說話,怕商城罵她。
商城奔走相告,但是沒有找到有鑰匙的老師。往學校門口走,就踫見一個背著工具袋的人,問他,後門在那里?
商城就說,「順著路望前走,你干嘛呢?」
那個人說,「我給學校修大門的鎖,來的晚了」
商城說,「也是夠晚的啊你會修鎖?」
那個人笑,「當然拿手絕活」
商城仿佛柳暗花明,「可會開鎖?」
那個人爽朗的笑,「雕蟲小技」
商城握著他的手,「兄弟我可找到你了」
那個人也挺逗,「找到組織我也很高興啊」
商城就把那個男子領到教室,講明原因,說請他把鎖開了,還要請他喝酒。
那個人一看就是行家,手腳利索,三下五去二,就把鎖給撬了。
朵微看到商城和一個神秘男進來,狐疑,「他是何人?」
商城笑,「組織上派來救你的你可得感謝感謝人家」
朵微不相信,「你不會去找個撬鎖的小偷吧」
那個男子抬起頭,仔細看了還眉清目秀,「不能侮辱我們高尚的職業啊我可是幫了你的,你怎麼倒打一耙?」
朵微見她神態自然,有點小帥,耳朵上還帶著亮晶晶的小鑽石。很是養眼。就笑,「多謝大俠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
那個男子抱拳飄去,真的跟俠客一般,來無影去無蹤。
朵微看著商城,只趿拉著拖鞋,還穿的不一對。心里有疼又急。「你怎麼穿成拖鞋來了?」
商城望望自己的腳,「也不知道是那個人求女乃女乃告爺爺的跟要全家要死一樣」
朵微皺眉,「你會不會說話啊?」商城就不說話了。
朵微看著被撬的門鎖,犯難,這可是闖了大禍,明個被發現怎麼辦?
商城說,我去找找看值班室有沒有老師來。
朵微望著黑夜如幕,「現在都這麼晚了,肯定都睡下了」
商城說,「那我們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朵微想,這萬一糟了賊,自己的命搭上也賠不起。
商城把門關好,「那我們就在這過夜吧等著天亮再說。」
只好這樣了,商城去檢查窗戶,就看見那個俠士,背著一個**袋,嗨喲喲的過來,看到窗戶邊的商城,打起招呼,「怎麼還沒走啊?」
商城回話,「門不能上鎖了,我們得在這看著」
俠士笑,「真是好孩子我先走了」
商城見他肩上的大袋子問,「你背著什麼啊?」
俠士大笑,「門衛那里的塑料瓶啥的,讓我捎去賣了我可是活雷鋒啊」
商城就擺手,看著他消失在夜幕里。
朵微突然想到什麼,「那個……他不是修鎖的麼,讓他把鎖修好啊」
商城一拍腦袋,忘了再去瞧,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朵微氣的跺腳,「笨」
商城見她遷怒于自己,「你聰明,你怎麼不早說啊?要不是我來救你你早就落入歹人之手了」
朵微見她一句話換來十句,一點也沒讓著自己的樣子。趴在桌子上,生氣。
商城不理不睬。
過了會,商城去教室里把同學留在座位上的衣服搜集了給她扔過去。朵微又扔給他,「我才不要」
商城,抱著衣服,站在那兒。「你非得要我傷心了,你才高興?」
朵微點頭,「就是我就要要看著你傷心,我才高興!」
商城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耷拉了一下眼,抬頭,說。「我就一顆心,你看著傷吧」
朵微就笑了。
商城就屁顛的跑過去,把衣服給她穿上,擠著她坐下,「暖暖」
朵微推開他,「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別讓人誤會,我可是清白的很」
商城充耳不聞,「不要欲蓋彌彰,這年頭最純潔的男女關系,就是新聞聯播男女主播了,三十年來,男女主角,按時約會,從來沒有緋聞,從不牽手,坐懷不亂,秋毫無犯。」
朵微被逗樂了,捂著嘴笑起來。
商城直愣愣的看著她,朵微的心如小鹿一般,商城逼近她的臉,朵微等了好久,等不及了,就說,「你要干嘛?趕快啊」
商城說了句,「你沒有要說的話麼?」
朵微搖頭。
商城又追問,「你真的沒有要說的麼?」
、
朵微拼命的搖頭。
商城睫毛閃一下,「我有!」
朵微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商城就說,「朵微我們和好吧」
朵微點頭。
商城就離開她的臉,「每一次都要我先道歉,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朵微如泄了氣的球,癱坐。感情是自己心懷不軌,褻瀆了這個純潔如斯的家伙。
商城就趴在桌子上睡起來。他的頭發茂盛,卻如獅子狗一樣乖順。
朵微枕著胳膊,看著他的後腦勺。她湊上去,親吻了一下他的頭發。她想,她是不是失去這個她喜歡的少年的。
入靜了,正是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