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安來的時候,我說,小安,我們一起去逛街好麼?
小安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的心理醫生,阿姨點了點頭。
小安清清淡淡的一抹而過的笑,好啊
小安穿著白色的板鞋,海藍色的牛仔褲,跟那些藍色的草一樣。
小安騎著一輛黑藍色的腳踏車,他說,季末,我載你吧
我說好啊
席慕容說,我是飛蛾奔向熾熱的火焰,燃燒之後,必成灰燼。但是如果燃燒。往後,我又能剩下些什麼。除了一顆,逐漸粗糙,逐漸碎裂,逐漸在塵埃中失去光澤的心。
我想我肯定是心智聰慧,我早已明白我心悅于君。
我看著小安,他穿著白色的毛衣,我從後面抱著他,小安很瘦。
路過高大碧綠的梧桐樹,還有微微漏下的陽光,我把頭靠在小安的背上,因為我很想,那樣很溫暖。我甚至能听到小安的心跳。那種貼近陽光的聲音,和我的一模一樣。
很溫暖。很溫暖。
那種溫暖,我季末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街上放著緩慢的音樂,一個慵懶的聲音在唱
明亮的落地窗安靜憂慮的眼淚
我們一起大步堅強的歡笑
大街小巷的曲折十字路口的孤單
我們越來越深刻的點點滴滴
那麼好的陽光那麼美的風景
我們一起捕捉天空滑下的聲音
如果有一天
我們足夠熟悉
我會接受你溫暖的懷抱。
你是我笑容里的奇葩
我始終都願意相信
這一切都絕非偶然。
如果是個童話
會有個美麗的結局。
小安說,季末我們去吃飯吧我一直微笑的看著他。不似以前的孤絕有傷悲。
小安是低斂之人,處事謙卑,所熱愛的事情也只是讀書,安靜。
我說,好。
「那季末吃什麼呢?」
「你說什麼都行」
「呵呵,這麼乖啊那季末喜歡吃什麼呢?」
「什麼都可以」
「沒有特別喜歡吃的麼?」
「沒……」
我好像真的沒有什麼感興趣的。
小安無奈的笑了。
說,那好,我們吃火鍋吧
小安要鴛鴦鍋,我說你不喜歡吃辣的麼/
「沒,不辣的給你吃的啊「
「我要吃辣的「
「那少吃些,我把菜放進去了,我先吃了,然後你在放好不好?」
我肚子本來就不太舒服,順從的听了他的話。他把大把大把的白菜放進去好像把辣油全吸完了全撈到自己的碗里。那麼愛吃辣的麼?
我說,小安,我要喝飲料。
小安說,喝點熱水吧。
我說,為什麼?
小安遞給我一杯熱水。「太涼了,你喝溫水吧」
「我不喝「
我看到小安把果汁一小杯到在杯子里,兩手緊緊地捂著,過了很久一會,遞給我,說,喝吧。
在那一刻,我的眼淚馬上就留了下來。小安看見了,他說,季末,你怎麼了,不喝溫水就不喝了,我只是怕你肚子痛。
我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細膩的男孩子才會那樣做。
果汁也不會很熱,我沒有喝。乖乖的喝了溫水。
後來小安給你說,只是看到我打開書包拿手機的時候,里面放著那些東西,所以知道我不能吃辣的,不能喝涼的。
從來都沒有一個男孩子讓我如此溫暖。
只有小安。
季末說,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在三千過客中,遇到一個人你會覺得與他初次相識,卻像故人歸來。你們一定會相知于今世,相約于來生。不會覺得過早或過遲,只會恰恰剛好。
和小安在一起的季末安靜,乖巧。
但他們卻不經常見面,他們都是不如高三的學生。很忙很辛苦。
季末慢慢的不想去心理咨詢室了。
她大部分會在門口等著小安,看著小安氣喘吁吁的趕來,面色發紅,說,我遲了一會,等了很久吧
季末總是微微一笑,沒……
在季末心里,多遲也不算遲,只要她願意。
小安總是過來給季末理好衣服上的帽子,溫柔的對她說,今天我們去哪里啊?
阿姨過來對小安說,小安你過來一下。小安過去留季末在原地。
過了似乎很久,小安出來了。
季末站起來和小安一起走。
走了一會,小安問,季末不想知道阿姨對我說了什麼麼?
季末搖了搖頭,不想。
為什麼?
只要小安不會不理我,什麼都好。
小安听了,停下來,攬過季末,輕輕地抱住。季末被抱在懷里,不說話,慢慢的開始哭……聲音很小很壓抑。
小安說,季末……季末是蘑菇,我就是蘑菇,季末是石頭,我就是石頭……季末想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好不好
被抱著的溫暖跟天上的雲彩一樣,慢慢化成的粉粉的棉花糖,塞住季末一直害怕的空洞,她不知道那些空洞來自哪里,但卻有著被填滿的感覺。
季末不知道自己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卻那麼容易對一個人開始沒心沒肺的信賴與依靠。
那又什麼關系,他是小安
我和小安在一起。
我相信小安,什麼都相信,我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都願意相信。
小安從來沒有問過我,我的心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因為什麼原因,為什麼要接受治療。
在小安眼里,我只是一個需要疼愛,需要鼓勵的小女孩而已。
可是我的小安怎麼知道因為他,季末才會那麼听話。
我們在一起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卻像很久很久,晚上的時候,我總是和他說著很多很多的話,我說,學校里那里開著什麼樣的花,班里的好玩的笑話,我看了那本書……
小安會在那一邊靜靜地听著。我總是和他聊得很晚很晚,知道我不知不覺的睡著。
有次小安問我「季末,累不?」
「不累’
「明早還要早起呢睡覺好不好?「
我說,不睡。
小安說,季末,我抱抱,睡覺好不?
我說,好
我總是每晚每晚的失眠,我很疲憊,我要蜷在牆的最里面,我要模到冰涼的牆壁,才會覺得安心,我從不睡在靠近有窗戶的地方,睡覺從來不關燈,我總是害怕自己有一天醒不過來,早上起來會感覺自己哭了……
我纏著小安跟他說話,他有時候說著說著沒回音了,我知道他太累了,不小心睡著了,我明明知道,可是我還是不想他睡,我常常問,小安,我知道你睡不好……小安總是說,沒關系我陪你。
我開始任性。我很乖巧,但是我很任性。
我開始慢慢強迫自己改掉熬夜的習慣。
小安給我一個白色的泰迪熊,很憨厚的笑著。他說,季末,睡覺的時候不要害怕,抱著他就像我在你身邊好不好?
我點頭。
我會在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給小安,發信息給他,他總是不管多晚都回立刻回我。小安從來不關機,他說怕我想他的時候找不到他。
在學校里,我會在下自習的時候找他,冬天的天氣冷颼颼的。
我站在他們教室外面。
小安坐在窗戶的座位上。永遠都是低著頭寫著沒完沒了的作業。
窗戶邊有一株桃花。
春天的時候會開滿粉紅色的桃花。
那時的小安在我的眼里那麼可愛,燈光照在他軟軟的頭發泛著朦朧暖亮的光澤,小安會轉筆,轉的很漂亮,可是我怎麼也學不會,我有時候甚至嫉妒他手中的鉛筆。因為它離他那麼近。
不管外面下著大雪,還是掛著寒風,我都去等小安。
我看著小安在那里飛快的寫完作業,塞進書桌里,就跑出來,會有同學跟他鬧著玩,指著我說著什麼。
小安會羞澀的笑,擺擺手就出來。
小安會跑過來,問我冷不冷,我說不冷。
小安的手永遠總是那麼溫暖。
他總是把我的一只手暖熱了,放進衣兜里,趕緊問,那只手冷不冷,拿過來暖熱了另一只手,再暖另一只……我看著小安,看著他的樣子,就很感動……
小安,我總是懷疑你的到來。
懷疑你對我的好。
懷疑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好。
小安給我的一切都仿佛是他的所有。用完了就再也不有了。
季末盡管還是常常哭泣,但是卻覺得那淚水,有了快樂的味道。
小安听輔導中心的老師說,能夠哭好啊,哭是痊愈的象征。
我常常瞎想我的歸宿。
我想,我會在某一天被車撞死,被東西砸死,會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在很久之後,我才發現我是杞人憂天。
小安說,
我的歸宿就是健康與才干,一個人終究可以信賴的,不過是他自己,能夠為他揚眉吐氣的也是他自己,我要什麼歸宿?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歸宿。
呵呵,不知他是從那里看來的。但是我覺得他說的對極了。
我的心開始充盈。
黑白色的夜里,我想看著月亮。我看見月亮很好,就像當當初,看見你很好一樣。結束了。畫一個句話。像一滴淚。握住你的手。最後握住你的手。再松手,一松手。就是一千里。我的心安安靜靜的合上。你在外面,早晨在外面。你和早晨是一個人。身後是淚雨天堂。很多事情會突然過去。願意你好,一生都健康安全。我也會準時起床。干活吃飯。累了,就歇一會兒,傷心了也笑一笑,我和你一樣,好好地照顧好日子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