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花朝盛宴的演員分配名單,天堂鳥陛下原本想讓我們演一對姐妹,但是你年紀還小,怕你到時候怯場,所以干脆改成你是我的婢女,這個角色比較好演,也符合你膽小的性格。」
自從遐邇開學之後,戲班子就搬到了燒雞的私人森林里去排練,剛好那里有山有水符合戲中魔鬼想要褻瀆美人的場面。
「可是,不是昨天才排練過的嗎,而且現在離盛宴的日子不到一個月,重新排練來得及嗎?」不跳字。
「當然來得及,只是你的角色變動一下,其他人還是一樣。」
這時,有個男生從後面追上來,手里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腳底擦了油似的一路滑過來,就地單膝跪倒,深沉地垂下頭。
馨采頓時扶額,感嘆道︰「又是個沒預約的。」
男生深吸一口氣,抬起憋紅的臉,「紫玥同學,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希望你能收下這束花。」
「給我的?真漂亮,謝謝。」紫玥正要伸手去拿,卻被一只手半路截住,「我的午飯和晚飯呢?」
這聲音……哎呀,紫玥一拍腦袋,竟然把要給他送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餓虎,可她依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人竟然就是那天在實驗室禁區遇到的和花蝴蝶長的十分相像的人,早上走得太匆忙,他又是背對著自己的,根本沒看清。
「對不起,我忘了……」紫玥一咬牙,「明天中午和晚上兩頓我請……」
「你跟我來。」沒等紫玥說完,男子就轉身而去。
早已做好被敲詐一頓的準備,誰叫自己總是這麼不長記性,哎,咬咬牙奮然跟上了去,回頭對馨采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馨采機械般地舉起右臂僵硬地揮了幾下,眼楮木訥地看著一前一後漸行漸遠的兩人,半響才幽怨地道︰「顏王陛下。」
送玫瑰花的男生已經撲倒在地,更加幽怨地補充道︰「我的初次表白……」
夕陽慢慢沉下去,絳紅色的余暉灑遍校園的每個角落,錯落有序的建築旁,三三兩兩的學生挎著書包並肩而行。
放學了,校園里沒什麼人,男子在實驗樓前停下,等到身後的腳步近了才按下升降機的按鈕,紫玥沖進去的那一刻,身後的門剛好關住,雲朵又開始亂 ,有時真懷疑這不是學校為了方便而設的升降機,而是趕投胎的機器。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心里卻默念著,你那混賬弟弟在我家蹭吃蹭喝我都沒計較,你不吃兩頓又不會餓死。
男子突然彎了下嘴角,看到這笑紫玥渾身冷汗直冒,剛好這時升降機停了,「我想跟你說件事。」
「好呀,剛好我也想跟你說件事。」
「你先。」男子披上白衣,戴上白手套走進門。
「……你弟弟是不是回家了?」紫玥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男子腳步頓了一下,回過頭,潔白的衣衫不染一絲塵埃,靜靜地把目光鎖定在紫玥臉上。
被他看的有些慌了,她可不是故意提起花蝴蝶想要抵消兩頓飯,只是想問下而已,「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在我家住了那麼久,突然一下子不見了有點擔心而已,如果他回家了,你就告訴他我不會再讓明圓半夜把新鮮葡萄摘下來,不夸他的臉比女人漂亮,也不叫他貪吃鬼……」怎麼越說越離譜,不過這些話她已經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現在說出來終于可以松口氣,丟臉就丟臉吧。
紫玥垂下頭不敢再看男子的眼楮,害怕被他嘲笑自己小氣。
「好,我知道了。」男子忍俊不禁,「既然你這麼歡迎,那再去你家逍遙幾天好了。」
紫玥猛然抬頭,發現眼前的人金發垂髫,成熟的臉瞬間變成少年的青澀,而那雙眼楮仿佛燃燒了千年的寒冰。
「你……你到底是誰?」紫玥的腦袋有些不清楚了,男子變成了花蝴蝶的模樣,還是花蝴蝶變成男子的模樣,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花蝴蝶,花哥哥,貪吃鬼,米蟲,你喜歡哪個就是哪個。」他轉身揭開鐵架台上的白布,進入眼簾的是酒精燈上冰藍色的火焰,上面是一個小坩堝,里面盛放著一顆淡紫色的珍珠。
淡紫色的表面有些暗紅的斑紋,就像干固的血液。
他拿起蓋帽把酒精燈蓋滅,食指和中指直接夾起那顆珍珠,舉到眼前端詳了一陣,「這是第十二顆。」
分明還是花蝴蝶的臉,感覺卻和以前不同了,具體不同在什麼地方又說不上來。
他轉過身朝她走來,笑容溫和如同沐浴在春風中,手搭在紫玥肩上,順著校服的領口探了進去,指尖還帶著些許余溫,紫玥不由一怔,肩膀彈了一下,而他只是用手摘下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將剛才那顆珍珠穿在線上,動作熟練流暢。
然後把她推到大鏡子前,將那串項鏈重新戴在紫玥的脖子上。看著他垂眸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手指踫到肌膚時總感覺被觸踫的地方好癢,幾次想要伸手去抓都忍住了。
一串珠子帶好,仿佛已過了半個世紀。如果時間能夠定格的話,希望就定格在這一刻,就像一個瓶子,如果只裝了小半瓶蜂蜜,喝的人伸出手指蘸一口也會覺得很甜蜜,但是如果裝滿就會溢出來。
「什麼,你說這是顏王陛下賞賜給你的東西?!」
食堂里,猝不及防的一聲驚吼,一口可樂從馨采嘴里噴出,周圍吃飯的學生都像看怪物一般看著這位美女失態。馨采卻沒有像平時那樣高高揚起頭接受眾人的注視,更沒有挑起一雙丹鳳眼瞪回去,而是直接選擇了無視。
「我不知道他就是顏王陛下,早知道東西就不拿了。」紫玥望了望四周小聲嘀咕著,從兜里拿出一方手帕遞給馨采。
馨采瞪著紅紅的眼楮直瞅著紫玥脖子上的項鏈,怎一個羨慕嫉妒恨了得,半響,她才伸出手,卻沒有拿手帕,而是握住了紫玥的手腕,神情異常嚴肅地道︰「告訴我,你不會跟我搶對不對?」
「……」紫玥張了張口半天沒說話,馨采急了,用力晃了晃她的手臂,「說話啊,紫玥,我們還是不是好朋友,朋友夫不可夫啊。」
「可是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眼前揮之不去的依舊是他在花叢里垂死掙扎的一幕,表面再風光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即使是作惡多端的歹徒,臨死前的懺悔依然可以感人。
現在真不知道那時候救了他到底是對是錯。為了一瞬間的心軟害死了南海所有的花精靈和海鳥,還有那些死去的魚蝦。
這個問題已經質疑了無數遍,卻始終沒有找到合理的回答。
人們總是將那些不能解釋的問題歸結為命運安排,卻不知道命運大部分都是在捉弄人。
當初救他的時候還以為他不過是一只落魄的蝴蝶,所以後來即使他在家里蹭吃蹭喝也沒忍心趕走他。可是現在他的形象突然和高高在上的花王之首顏遐重合,讓自己不由懷疑那只貪吃的、裝正經的、不動聲色開玩笑的花蝴蝶到底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