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不切實際的夢,只是你的想法還未被人理解罷了。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是總覺得將來一定會有這樣一個世界出現。」
「你也以為是這樣的嗎?」。顏遐激動地握住伊風的手,一絲光芒從眼底流過。
伊風一愣,當下點了點頭。贊同顏遐的觀點就等于否定現在的制度,可是顏遐說的也不無道理。不知從何時起,心里竟然會生出這樣反叛的想法,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顏遐,我想幫你。」
「什麼?」顏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伊風,她的眼楮又大又亮,就像水銀流過溪泉,心頭不由一動,但旋即苦笑,「你幫不了我的。」
「你不試是不會甘心的吧,你為這個夢堅持了那麼久,放棄了榮耀富貴,背叛了你的種族和血統,你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實現你的夢想嗎,如果你現在妥協了,那你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了嗎。」伊風從顏遐的懷里掙月兌出來,拿起桌上的文件,火焰從掌心冉冉升起,一舌忝到紙就兀然竄高。
「你在干什麼」顏遐呵斥道,待他過來時,文件已經化為灰燼,伊風張開手掌,黑色的碳屑從指間抖落。
伊風笑道︰「你不想簽字的吧。」
顏遐握住伊風的手,手指相互交叉,滾燙的溫度通過肌膚傳了過來。他輕嘆一聲,把伊風緊緊摟在懷中,「我只想讓你多留些時日而已。」
伊風身子一僵,難道他在上面簽字就是為了讓自己多留些時日。
「我……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陪你。」反正在花界也是壓力巨大,與其每天如履薄冰地當花王,還不如和所愛之人在一起。
伊風抬起頭,眼神堅定地望著顏遐,心里已打定主意要留下來。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兩人均是一怔。
悠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攪他們,九月更是連個人影都找不到,會是誰呢?
「伊風陛下,冒昧打攪。」清冷的男聲傳了進來。
「銀柳花神將?」伊風不確定地道,同時眼里流出一絲警惕,對顏遐道︰「你先回去吧。」
顏遐頷首,在伊風額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毫不猶豫地放開了她,伊風只覺身上一涼,見他走到一幅油畫前。
「還不快走。」伊風催促道。
「嗯,我晚點再來找你。」顏遐轉身笑了笑,他身後的油畫像簾幕一般往兩邊移開。
「伊風陛下,您睡了嗎?」。
「還沒呢,你等一下,我馬上就穿好衣服。」
待伊風回過頭時,牆上的油畫靜靜地掛在那里。
「這個房間太冷嗎?」。銀柳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黑屑,喃喃道︰「也是,彼世的溫度比花界要低上好幾度。」
「還好吧,只是燒了一些信罷了。」伊風端起茶杯,掩飾住慌亂。
銀柳道︰「原來如此,柳月的扶持方案已經擬定出來了,請陛下過目。」
伊風接過銀柳遞上來的方案,厚厚的一大疊,涉及經濟、政治、軍事、教育等多個方面,幾頁翻下來,可謂面面俱到,但是看著怎麼也不像扶持,倒像是海界對凡界采取的殖民地的管理。
「陛下您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銀柳提醒道。
「嗯?」伊風有些心不在焉,抬起頭,「你剛才說什麼?」
銀柳道︰「這個方案是夜神陛下來之前就擬定好的,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就請指出來。」
這家伙又拿夜神來壓自己。
伊風冷冷一哼,「夜神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夜神陛下說想听听你的意見。」銀柳不依不饒地說。
伊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沒有意見。」
銀柳道︰「既然如此,那麼明天就可以按照這個方案實行。柳月是彼世的第一個試驗點,夜神陛下希望您能夠認真對待。」
最後一句話居然含有警告的意味,伊風不由一怔,這個銀柳平時總是把頭發蓋住眼楮,還以為他天生眼楮有缺陷,可剛才他起身時,頭發被風吹起,伊風看到的是一雙犀利無比的丹鳳眼,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目光可以像劍那般,看一眼就仿佛被刺穿。
伊風心中忐忑,眼見銀柳走到門口,立刻叫住他道︰「等一下。」
銀柳轉身,「伊風陛下有何吩咐?」
「那個……」想想逃也逃不過,索性現在就招了吧,伊風輕吐口氣,「我不小心把合約給燒了,那個方案的事情只好暫時緩一緩了。」
銀柳微微一笑,「陛下不必緊張,您手上的是備用的那份,簽字那份在我那里。」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德奈那只狐狸一定早就算到了自己會站在顏遐這邊,所以才派銀柳隨行,那些重要文件應該都在他那里。
自己的花王不過是一個沒有決定權的空殼。
記得聖蘭都的報紙上曾經有一條對自己的評價︰夜神的忠犬。
伊風長嘆一聲,望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心中升起一抹惆悵。
日次,顏遐沒有提起前一夜的對話,自己也沒有主動提起。表面上看兩人的相處模式和從前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伊風暗暗決心,終有一天要幫助顏遐實現夢想。
銀柳向來守口如瓶,燒合約的事情自然也沒有傳揚出去。
于是,伊風帶著花界使者團前往柳月踩點。
臨行前的幾日都沒有見到顏遐,伊風有些坐立不安,連喝杯茶都會想起他,派人去找他,回來都說顏遐陛下很忙,連伊風親自去魔王的宮殿都被攔在門外。
他不會以為她戲弄了他吧?
他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了她,而她當著他的面燒的卻是假合約。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仿佛已經離不開顏遐了,他不在身邊時竟會如此難耐,想想之前的八千個年月是如何度過的。愛情就像吸毒一樣,一旦上癮就無法自拔,尤其是戒掉之後重新吸,那會讓你掉進一個無底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伊風站在落地鏡前,張開雙臂配合著悠的工作。他掬起伊風的長發,捧在手里如流螢一般,一絲一縷從指間滑落。
「悠,我們要去柳月的消息他們都知道了嗎?」。
「嗯。」悠低下頭細心地為伊風換衣服,指尖若有若無地觸踫到伊風的肌膚。
這個「他們」悠自然知道指的誰,剛好這時他將伊風上衣的扣子解開,手懸在了半空中,望著鏡中的人。
「怎麼了?」伊風看著鏡中衣衫半敞的自己和站在身後高出自己一個頭的悠,他低垂著眼簾,臉頰微微泛紅。伊風怔了怔,悠為自己更衣這麼久竟然都已經成了習慣,完全沒有因為他是個男人而感到不適。
「主人最近晚上都沒有睡好嗎?」。悠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伊風抬手抵在額前,嘆息道︰「是啊,真是奇怪,以前從來沒覺得離開他是件多麼困難的事,可是最近卻總是心神不寧,悠,你說我是不是太依賴他了?」
「主人不過是暫時放松下來覺得輕松而已。」悠深吸口氣,伊風看到鏡中的自己已經穿上里衣,悠將一件華麗的衣袍穿在她的身上,然後蹲下來為她扣扣子、圍腰帶、戴上各種繁瑣的珠寶。
花界是禮儀之邦,出一趟門光梳妝打扮就耗上半天,頭上還要頂個十幾斤重的皇冠,這一身的飾物加起來都快超過伊風本身的體重了。
「哎。」伊風伸手去扶了扶頭上沉甸甸的皇冠,扭了扭快要被壓斷的脖子,忍不住抱怨道︰「這東西沉得能壓死人,真搞不懂不就出一趟門干嘛非要搞得跟結婚似的。」
悠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伊風一番,笑道︰「身為花王當然要打扮得體些,況且你這次是代表花界前來訪問,您的形象就是花界的形象。」
伊風穿戴好走出去,花界使者團已經整裝待發,這些天吃飽喝足個個精神抖擻,準備換個環境繼續游覽,所以大家的臉上都顯出興奮與期待的表情。
掃視了一圈,伊風有些失望。都這個時候了,看來顏遐真的不來了,看來只好另找時機向他道歉了,伊風擺手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話音剛落,就听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伊風邁出的步子立刻收了回去,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全都眼巴巴地望著門口。
出現在門口的是杏月和榴月的兩位魔王,一個青袍淡雅,一個紅衣似火,站在一起反差尤為明顯。
伊風怔了怔,看這架勢並不友好,不會不放行吧,回過頭看到地錦他們也面色不善,像是隨時準備打起來。
「流景(池遠)見過伊風陛下」兩人上前一步,躬身道。
聲音洪亮,傳進耳朵里就跟打雷似的。
看樣子不是來砸場子的,伊風稍稍松了口氣,也上前行禮,「兩位魔王陛下好。」
流景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交給伊風,「這是顏遐陛下讓我們帶給你的。」
「他人呢?」送東西為什麼不自己送過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說不定又要變成一個話題。想起之前顏遐在浮世殿待的一個多月,自己都快被口水淹死了。
「陛下事務繁忙不便來見您。」池遠挑了挑眉,態度極其傲慢。伊風看了他一眼,遲疑地將盒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