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澈原本還想著與伊風切磋切磋,听到這個消息不禁失望,皺著眉道︰「不知陛下染得什麼病?嚴不嚴重?要不要我叫父王派御醫去看一下?」
九月也面露憂色,搖頭道︰「這個病恐怕不易治,柳月可有一種毒叫做薄音?」
「薄音?」鳳澈略一思忖,搖頭道︰「不曾听聞。」
這個三王子當真終日沉迷詩詞歌賦不理政務,九月心里暗罵,不過就憑他當日宴席上那番話,說明他還是憂國憂民的,難道是仍對自己有戒心,故意隱瞞?
畢竟是柳月三王子,就算自己有三寸不爛之舌,也不是一首詞就能將他買通的。柳月王室內部紛爭激烈,誰能如出水芙蓉般走到今天?
「莫非伊風陛下所中之毒乃薄音?」鳳澈驚道︰「四弟自幼生長在民間,他的外公南宮雲是天下聞名的藥理專家,對毒藥頗有一番研究,月兄可以去找他。」
「我也四王子不熟,可否勞煩澈兄陪我走一趟?」如果鳳澈也有爭權之心,那麼他勢必不會拒絕自己的邀請,因為這不僅是一個籠絡伊風取得花界援助的好機會,更是一個破壞四王子名聲的好機會。
「好。」鳳澈拍拍九月的肩膀,爽快地答應了。
為了這個字費了那麼多口舌,九月望天長嘆一口氣,卻不知那邊伊風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
飯桌上擺著十幾道柳月的特色菜肴,悠特地請來柳月廚師教自己方法,然後親手做成的菜肴。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後,悠對食物非常謹慎,能夠自己做得盡量自己做,連酒、果汁也仔細檢查過。
薄音毒性劇烈,加之伊風近來壓力過大又不注意休息,第一次發病就出現了休克癥狀,幸虧銀柳請來了經驗豐富的老大夫南宮雲。不過,南宮雲雖然醫術高明,他的解藥卻只能解三次毒,九個月後若拿不到解藥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花王吐血而亡。
此時此刻,伊風終于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世道險惡人心涼薄。
或許是從前太少生過病,不明白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的無力感,那晚鳳情和悠的對話,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當時眼皮重的抬不起來,四肢沒有一點力氣。
「這次多謝南宮先生相救,不知先生所說的剩下的解藥要去哪里找?」伊風的臉上是大病初愈的蒼白,她扯了下嘴角,對著眼前這個胡子花白的老人淺笑道,奇怪,這南宮雲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南宮雲盡管年過七旬,卻是鶴發童顏,對上伊風打量的目光,捋須一笑,「陛下莫急,老朽自由辦法在三個月內幫助伊風陛下制成剩下的六顆解藥,陛下您只需將我上面所寫的材料找齊便可。」
伊風接過南宮雲遞過來的玉宣紙,紙上密密麻麻列了上百種藥材,她將紙交給了時刻立在身旁的悠,轉頭笑道︰「那就麻煩南宮先生了,您的恩情伊風無以回報。」
「哪里哪里。」南宮雲擺手笑道︰「救死扶傷是醫者的本職,陛下莫要抬舉老朽了。」
「我听說您的外甥四王子殿下英明能干,是柳月王位不二的繼承人。」提到鳳情,南宮雲微眯眼楮忽然發亮,眼底流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警惕,慌忙跪倒在地,「老朽該死,請陛下降罪」
跪拜禮在花界算是大禮,只有祭拜神才會用到,然而,伊風來柳月這幾日卻早已司空見慣。面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跪倒在自己面前還不住地磕頭,伊風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去扶,腳一著地就軟了,別人沒扶起自己倒先摔倒了,悠眼疾手快將伊風攙回軟榻上,回頭給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忙去扶南宮雲,怎奈老頭子倔脾氣,得不到伊風的應允堅決不起來。
伊風只好揮了揮手,「起來吧,是我說錯話了,你沒有罪。」這些人一口一個有罪,一口一個該死,心里面卻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這世上能用薄音的人極少,南宮雲怎麼可能想不到下毒的是自己外甥,他這個做外公的又怎麼可能幫著外人與自己的親外甥為敵。
如果他知道鳳情的目的,幫著他對付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此,身上被針扎過的地方又開始作痛。
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只听得有人通報︰「三王子與四王子殿下來了。」
伊風手一滯,說曹操曹操就到。眨眼間,三人已經出現在門口。鳳情身著淺綠色衣衫,除去了繁瑣的佩服,整個人看上去清秀了許多。他的身旁立著三王子鳳澈,相比之下,這位僅僅比他早出生三天的兄長要顯得稚氣很多,他穿著華麗的錦衣,一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還沒有褪去青澀,因為保養得當,皮膚就像新生嬰兒般水女敕紅潤,這樣往門口一站就像個瓷女圭女圭。
「陛下,您醒啦」九月一見伊風好端端地坐在軟榻上,猴子似的竄了過去,激動過頭把悠都擠到了一邊。伊風笑道︰「我睜開眼不見你,還不為你又貪玩跑出去了。」
九月心頭一動,從小生活在風塵之地,都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頓時感到一股暖意流遍全身,他趴在伊風腿上蹭啊蹭,完全不管旁人驚訝的目光,直到悠看不下去把他拉開。九月臉皮厚,抹一把通紅的眼楮對旁人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男啊」
殿內一陣沉默,十秒鐘後突然爆出一聲大笑,「哈哈哈哈,伊風陛下和月管家真像一對失散多年的姐弟」
「三哥不要胡說。」鳳情低聲提醒道,與此同時掃見端坐在貴賓席上的南宮雲,他也正看向自己,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鳳情忽然驚訝地睜大眼楮,輕聲道︰「外公?」
這一聲雖然輕,卻剛好傳入不遠處的悠的耳中,他輕咳了兩聲,走到鳳情身側,「南宮先生是銀柳花神將請來給主人治病的。」
鳳情抿唇,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側首附耳道︰「你知道制成一顆解藥需要哪些材料?」
悠冷冷哼聲,「你別想在材料里動手腳。」
「悠管家說的什麼話,我若是存心想要你主人死,又何必拖九個月?」
「你到底想怎樣?」
「我的條件當**不是已經知道?不過我現在已經改變主意,因為我忘記了,今天的天堂鳥早已不是當年的天堂鳥,你不過是一條看門狗而已,從你入手不過是浪費時間。」
「是你等不及了,還是有人等不及了?」悠扔下最後一句,轉身離去。
悠回到伊風身邊,再看去,祖孫二人正坐在一起談笑,久別重逢的親人通常比較容易激動,鳳情和南宮雲卻跟每天會見一般很自然地聊到了一塊兒。據說鳳情被接回宮後常年奔走各地賑災濟民,南宮雲則是雲游四方順便行醫救人,他的蹤跡無人可知。算起來這兩人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居然一見面就有如此默契。
原本清冷的一頓飯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小宴會。
表面和樂融融,局勢卻十分微妙,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各種猜測,各種眼神交流。最無壓力的當數鳳澈,得到伊風原諒之後就興致勃勃地要求作詩助興。
「听聞伊風陛下才華橫溢,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能文能武實乃女中豪杰,澈某佩服佩服……」鳳澈起身對伊風拱手笑道,伊風听了他一連串夸獎,竟有些模不著頭腦,這小子到底被施了什麼魔法,前幾天還對自己破口大罵,這會兒像變了個人似的。
疑惑歸疑惑,伊風表面還是對他十分有禮地微笑,「三王子殿下過獎了,伊風對吟詩作畫一竅不通,恐怕要掃您的興了……」
「陛下怎能如此謙虛,深藏不露,更加令澈某嘆服」
「不……」
九月在一旁捂著肚子咯咯地笑,被伊風狠掃了好幾眼才勉強止住。
「月兄如此高興難不成是想到好詩了?」鳳澈不解地問。
九月方才還在邊上觀戰,一听被點了名,清了清嗓子說道︰「陛下剛剛醒來,元氣大傷,你怎麼能讓她耗費心力陪你作詩,況且你看這一桌會作詩就只有我們三個,那多沒意思啊,要玩也要找個大家都會的啊,不如……」九月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這個蠢蛋作了一天詩還不夠,「不如我們就來講故事」
「講故事?」鳳澈皺了皺鼻子,好像小孩得不到想要的那種口味的糖果。伊風瞥了眼忍笑忍到肚子疼的九月,大致也知道了情況,便笑道︰「我來講故事,如果大家不笑的話就罰酒,如何?」
鳳澈早想領略伊風的才華,一听可以听她講故事,當即拍手贊成。
鳳情道︰「伊風陛下大病初愈不宜飲酒,還是改成果汁的好,我听說陛下極愛喝葡萄汁,所以特地命人從外地采購了些回來,雖然比不得花界的好,倒也新鮮,您看如何?」
一听鳳情又要送來吃的,悠警鐘大作,伊風卻笑,「那就有勞四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