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葉滄滄正一舉制住榮安,威脅眾人不得動彈,豈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個瞬息之間,趁他們雙方對持時,忽然又沖出一人,竟將眾人的穴道點了。
這樣一來,包括葉滄滄在內的所有人都無法動彈了。
此時,面對著來人懷疑的目光,葉滄滄的小臉上滿是笑容,而且正笑得更加燦爛,更加真誠。
如此一來,倒讓想看她笑話的闢寒哭笑不得了。他失笑的搖了搖頭,手指一點,為葉滄滄止住血,然後才解釋道︰「實不相瞞,我乃‘摘星閣’影守,拿人錢財,特地相送周家大少爺與自家護衛匯合!」
葉滄滄一听,頓時松了一口氣,心中直呼小命保住了!正要說些什麼表達下自己喜悅的心情,身後的馬車忽的傳來一聲響動,卻是周敏安伸出小腦袋,警惕的問道︰「你有何信物?」
原來他是上過一次當,這次是再不會輕信了。
葉滄滄聞言,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心想,剛才一番廝殺都不敢露面,這時卻又敢出聲質疑了。
不過從內心來說,她對于自己還沒有周敏安這個小屁孩的警惕性高,感到十分汗顏。同時也在心中暗下決心,以後若有機會再走江湖,一定會更長心眼!
此時闢寒听了周敏安的話,用意外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然後默默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周敏安接過,低頭細看,只見玉身通透,文理清晰,端的是一塊好玉。其上一只大開的牡丹花,美艷生動逼真。
是了,這是與母親交予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樣。周敏安心道,便對闢寒仰頭一笑道︰「果然是周家請來的人,辛苦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應該的。」闢寒淡淡道。
葉滄滄在一旁听著,忽的大叫道︰「喂!既然是自己人,還不趕緊給我解穴!這樣一動不動很難受也!」
喲,這一會知道性命無虞就又囂張起來了?闢寒雙手抱臂,劍眉一挑,覷了她一眼,卻不答她的話,只是將頭轉向周敏安那邊,一本正經的問道︰「我說周大少爺,你們家怎麼會請一個如此笨且蠢的人來護送你回家啊?武功平平就罷了,偏偏人又生得笨。隨便什麼人自稱是周府家丁,居然就相信了!」
周敏安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仔細一想,這葉滄滄雖說身手還行,可是這江湖閱歷可淺到幾乎為零了!這一思索,額,似乎又覺得闢寒的話說的確有道理。
一旁的葉滄滄听罷,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頓時被氣得通紅,大叫道︰「什麼叫武功平平!你這個家伙,只會趁人不備的偷襲!有本事把我穴道解開,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闢寒一听,笑意更甚,饒有興致的望著她,卻絲毫沒有解穴的跡象。
如此一來,葉滄滄更是氣得哇哇大叫,將從小在師父書冊里看到的羞辱人的話全部照搬出來,送給對方。
小屁孩周敏安一瞧,這兩邊都不能得罪啊!正要替葉滄滄說幾句好話,忽然一陣劇烈的頭痛向他襲來,他一個身形不穩,竟從馬車上直直栽了下來。
「怎麼回事?」葉滄滄與闢寒同時問道。
這時,他們已經發現了異樣,因為那些被闢寒點穴的人也紛紛大叫起來,面上盡是痛苦之色。
闢寒心中一驚,正要撲過去察看,豈料自己也被一股劇烈的頭痛擊中。這種頭痛不同尋常,猶如有一支利器在腦中穿顱而過,帶來的刺痛感清晰而持久,甚至越來越甚。
「糟糕!」闢寒暗呼一聲,也是雙手抱頭,將自身意念集中在腦中,與這股異樣的疼痛對持起來。眼看就要將疼痛壓制下去,哪知一個折轉,又似一柄利劍透過太陽穴而入,立時疼痛翻倍。竟是連他也抵抗不了了。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了!」唯一沒有感受到頭痛感的葉滄滄站在原地大聲問道,卻苦于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有人……念咒!」闢寒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雙手將頭部抱的更緊,臉上的神情都已扭曲了。
有人?葉滄滄聞言,抬眼向四處搜尋一番,果然在一條巷子的中央,發現一個奇怪的黑袍人。
那人的臉遮在寬大的斗篷里,因而看不到面貌,只隱約可見其嘴唇不停的開闔,正念著無聲的符咒。
「在那里!在那里!」葉滄滄一望便知就是那人在搗鬼,向闢寒大叫道︰「你趕緊給我解穴,我去殺了他!」
可是,闢寒此時頭痛欲裂,苦不欲生,又豈能輕舉妄動。他都如此,更不提旁人,可憐那周敏安,竟直接痛暈了過去。恐怕要不了多時,他們的性命就都要交付了!
闢寒心知此時唯一有機會救他們只有葉滄滄,于是強忍疼痛,左右兩手在身上幾大穴道下疾速點過,然後一仰頭,噴出來一腔鮮血。
鮮血點點,映在他灰色的衣衫上顯得十分刺目,他卻不作理會,拼盡全力撲向葉滄滄,伸手在其身上解開穴道之後,便再也站立不穩,一個踉蹌撲到在地,再次被疼痛侵襲。
再說這葉滄滄穴道一解,心知此事情急,來不及細想,腳下「魂移步法」施展到極致,手中懷劍筆直閃亮,直撲黑袍人而去。
那黑袍人此時仍是閉目念咒,忽覺面前刮起一陣異風,睜開雙眼,陡然看見一道人影竟向他猛撲過來。
他從未料到自己的念術會對某人失效,是以此時全無防備,再加上葉滄滄行動如風,真真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黑袍人只覺眼前劍芒一閃,胸口一痛,這才驚愕的看到已然沒入心髒的那柄細劍。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楮,望著正在不停喘氣的葉滄滄,眼神中滿是詫異與震驚。
一劍擊斃黑袍人,幾乎用盡了葉滄滄的心力,一招得逞之下竟心力交瘁,連走路的腳步都開始虛浮起來。
黑袍人一死,那陣令人痛不欲生的頭痛感頓消,闢寒立刻就地盤起,開始調養內息。
而葉滄滄以劍杵地,倒不是想要守著他,而是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就在這時,早已被這場大亂鬧得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驀地馬蹄轟隆,葉滄滄抬眼望去,竟是迎面來了一個騎隊,看人數,恐怕超過了十人。
難道,又一批殺手殺到?葉滄滄苦笑著想到,與闢寒對視一眼,只見對方眼里也是一片震驚。看來,這一批新生敵人殺到,必死無疑啊。
葉滄滄奮力將劍一收,放入懷中,又探出兩把琉璃針,夾在左右手指尖,眼神警惕的望著對方。
而仍在調息的闢寒神情凝然,身軀繃得緊緊的,似乎做好隨時暴起的準備。
這兩人在心中已然做好死戰的準備,豈料那些人騎到他們跟前竟都齊齊勒馬而下,在其中一人的帶領下直直向馬車走去。看來果然是殺手,一來便直奔周敏安而去。
此時的周敏安已然悠悠轉醒,一臉懵懂的望著對方,幾番變故之下,竟是連怕都不曉得了。
葉滄滄雙手收于面前,眼看就要釋放琉璃針,眼前的一幕卻令她大吃一驚。
來者統共十四人,他們在頭領的帶領之下,竟齊齊向周敏安單膝下跪,轟然喊道︰「屬下接大少爺回府!」
……
看著馬車在十四名驗明正身的周府護衛的守護下遠遠駛去,葉滄滄與闢寒站在原地,忽然產生一種生在夢中的感覺。
誰能想到,最後到來的那批人,竟是真正的周府護衛呢?
順利完成任務的葉滄滄一臉輕松,瞥了眼也是放松狀態的闢寒,忽的撇嘴道︰「武功平平?」
闢寒一愣,這才記起之前說過的話,不禁啞然。這家伙,怎地如此想小氣!
「若那人不是念師,又何須你出手?我眨眼間便能將他擺平了事。」忍了忍沒忍住,闢寒回敬道。
葉滄滄「切」了一聲以示鄙夷,想到他說的那個奇怪的稱呼,不禁好奇道︰「什麼叫念師?」
「念師都不懂?」闢寒也是一臉驚奇,簡而化之的回答道︰「念師就是修行者的一種。修行者,懂嗎?」。
修行者?師父怎麼沒有說過?葉滄滄眨巴眨巴眼楮,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看來你還真是第一次出入江湖,竟連修行也不懂!」闢寒那廂感慨道。
「你就快說說,何謂修行?」葉滄滄急道。
「修行?」闢寒聳了聳肩,不屑道︰「修行就是旁門外道唄!」
「哦!」這下葉滄滄有些明白了,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東西不同尋常。為何那念師僅靠口念術語就能令人痛不欲生,甚至取人性命?
算了,還是回谷好好問問師父,眼前這個家伙說不定也不知道呢!
葉滄滄心中打定主意,便不在去想。
一旁的闢寒見她臉上神色幾變,不禁有些好笑,問道︰「此事已了,你還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當然是要立即起程回谷了。」葉滄滄如實答道,不知為何,心中竟然開始思念起師父與師姐們了。
「嗯,」闢寒淡淡應了一聲,又繼續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你回谷的路上也要繼續女扮男裝麼?」
「那是當然……」話說到一半,葉滄滄臉色一變,驀地回過頭,果然瞧見闢寒那正在一點一點上揚的嘴角。
露出戲謔的笑容,闢寒心情大好道︰「幸好你是女人,否則這麼娘娘腔的男人我可真受不了!哈哈哈……」
忽然,笑聲戛然而止,闢寒的身軀猛地躍起,凌空疾退。黃昏的陽光,將五枚朝他激射而去的琉璃針染成了淡淡的黃色。
「喂!別鬧!」闢寒在空中出聲喝止,右腕疾翻,窄窄的劍鞘將琉璃針悉數打落,口中還故意奚落道︰「你看吧,自古以來,喜歡用針的可都是女人!」
葉滄滄聞言大怒,俏臉緊繃,右足一點,飛快欺身而上。右手往懷中一探,再一抖,一柄柔軟的懷劍頃刻間變得堅挺筆直,薄薄的劍身煥發出逼人的劍氣。
剎那間,半空中兩道人影已經驚心動魄的交織了多個回合,身形交錯之際,間或傳來彼此的奚落譏諷聲。
而此時,無際的天邊,一輪殘月斜掛著,將周圍的雲彩都染得血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