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某某听見葉滄滄悄悄離去,一貫平淡無波的臉上神色極度變幻,最終又恢復了平靜。听著那躡手躡腳慢慢走遠的細微動靜,他疲倦的合上雙眼,準備繼續假寐。
白日的幻林一派寂靜,到了晚上卻反而生出一些奇怪的動靜。似乎有風吹過樹梢,又似乎遠處有不知名的獸類在低咆,而偶爾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更令人浮想翩翩。
當然,耳邊最清晰的聲音還是火苗的燃燒聲, 里啪啦, 里啪啦,一下一下的擊打在耳膜上,竟令人心煩意亂起來。
遠處,用心去屏听,卻始終听不到任何真切的聲音。那個大大咧咧的家伙……是不是又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安然睡去顯然是不可能的,連淺淺的假寐都無法繼續。肖某某心中一點一點的亂起,一會兒是擔心某人而產生的關切,一會兒又是清修多年的毅力發出的嚴重警告。
忍忍就好了,明天過去了就好了。他不自知的握緊右手,連指甲陷入掌心都不覺得疼痛。正在最是煎熬的時刻,忍不防的臉上一涼,耳邊陡然響起低低的叫喚聲。
心中一驚,他飛快的側過身,看到了不知何時自行折回的小虎寶。
此時,小虎寶身上漂亮的雪白毛皮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黑色,圓圓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的望著肖某某,流露出急切的神情。見他回頭,于是立刻叫得更加起勁。
一邊叫喚,小虎寶一邊轉頭往後面的林子里走去,似乎是想要肖某某能隨它一起過去。那個方向,正是葉滄滄所走的方向。
看到虎寶的第一眼,肖某某的知道葉滄滄出了事情。他怔了那麼一秒,然後在虎寶充滿期翼的目光中又側回身去,還閉上了眼楮,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一切皆有定數,我不能去。不能去。我不去……
小虎寶當初呆住,它實在不明白小主人的好朋友為什麼會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袖手旁觀。它只是又開始「嗚嗚」亂叫,還跑過來咬住肖某某的衣角,試圖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然他和自己一起去救人。
但是,虎寶實在太小,它拉了半天,卻拉不動肖某某分毫。
就在它快要急死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的響聲在林間乍起。觀其方向,正是葉滄滄與傾城所在的方位肖某某心中一痛,驚得立即翻身而起。恰在此時,響聲過後,一道沖天的火焰騰空而起,霎時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嗚嗚嗚……」小虎寶見到主人那里發生大事,再也顧不上肖某某,返身飛快向那邊跑去。
肖某某不再猶豫,也正欲飛奔而去。就在這時,身後忽地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你就這樣去了,回到師門後如何像你師父交待?」
肖某某霍然回頭,正好對上從地上坐起的南宮寒那雙清冷的眼楮。那雙眼楮里,曾經的稚氣不復存在,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只是一昧的透著微冷的光。
「你將鎮門之寶贈與了葉滄滄,回到師門後又如何向你父親交代?」肖某某雙眸一眯,冷冷反問道。
「嘻,肖師兄可真愛說笑。」南宮寒清秀的略顯稚女敕的臉上浮現出與其年紀極為不符的笑容,慢條斯理道︰「只要能夠將葉滄滄帶回渡門,還怕五色鏡會飛走不曾?到時候,只怕家父高興還來不及呢。」
「無恥。」肖某某不屑笑道,寒聲說完後再不搭理他。猛地祭起手中寶劍,飛躍而上,穩穩踏在劍上,頃刻間便化作一道光芒,朝密林深處疾飛而去。
「居然……能在下了結界的幻林御劍飛行?」南宮寒大驚失色,小臉慘白,背上的金弓兀自抖動著。原地站了片刻,卻最終沒有追上去。
須臾之間,肖某某飛至葉滄滄所在之地。他踏在劍上,向下一看,看到的一幕卻令他身軀一震。
只見一片狼藉的樹林中,血跡斑斑,殘肢遍野,一只身上染上大片血跡的饕餮氣喘吁吁地的趴在地上,嘴中還撕咬著一只失血過多而失去的凶獸。
四周的樹林橫倒一片,而且大多都有被灼燒過的痕跡。一個大坑突兀的出現在正中間,邊緣上的一切都被焚成了灰燼。
離大坑丈余的地方有一棵搖搖欲墜的樹,一襲紅衣滿頭長發的男子背對著肖某某站在樹前,忽然之間他的身形一晃,朝前猛撲過去。他這麼一動,就露出了被他的高大背影遮住的一角白衣。
那是葉滄滄的白色衣袍
肖某某目眥欲裂,猛提一口真氣,倏地從劍上跳將下去,人尚在半空,卻已經反手握住了劍柄。毫不猶豫的一把拔出銀白寶劍,霎時間,一道炫目的白色光芒裂天而起,幻化出無數的鋒芒,悉數朝那個紅衣男子激射而去。
「不要」
危機關頭,一個虛弱的聲音紅衣男子身前傳來,居然是葉滄滄的聲音
葉滄滄一把撐住靠向自己的傾城,眼見凌厲的劍鋒朝傾城身後飛劈而來,來不得細想,拼著一絲力氣,猛地將傾城拉到自己的身後,用她小小的身軀擋在了光芒之下
「傻蛋」眼看光芒就要將葉滄滄小小的身軀擊穿,肖某某一聲惱怒的大罵,連忙將真氣回收。哪知收勢太猛,一口鮮血就要涌將上來。他一抿唇,強行扭轉了身形。
只听一聲巨響,葉滄滄旁邊的一株前年老樹被斬為兩截,斷口處,還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眼見危機解除,葉滄滄頓時松了一口氣。哪知長時間的緊張之下陡然一放松,竟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一道身影從遠處掠來,在葉滄滄倒地前將她抱在了懷中。
「你這個家伙,果然是麻煩不斷」抱著葉滄滄的肖某某低聲抱怨著,望著懷中少女慘白的臉龐,一股他之前極力克制的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被肖某某推向另一邊的傾城一個站立不穩,「轟」的一下倒在了一邊,砸起了滿地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