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記掛著家里的東西,匆匆吃過便要告辭,顧沫凌等人自是一起回去。
到了家中,四處沒見異常,李氏這才放下了心,由楊二春照顧著回房歇下,王瑾玨本就身子沉重,這幾日雖然只是坐著記記賬也是累得夠嗆,早早的帶了鶯兒回了屋。
「小姐,家里備的水差不多快用完了,要不,我去外面再取點兒?」尋梅去給顧沫凌打水卻空手而回。
「不用了,你去略取些水夠浸帕子就成,過了初八就能好好洗洗了。」顧沫凌坐在桌前挑亮了燈芯翻看這兩日記錄的清單,心里想著晚上顧一塵的那番話。
尋梅復又出去,沒一會兒便倒了半淺盆子水,只略漫過帕子,兩人將就著略略洗漱了一番。
「你先睡吧,我再把賬理一遍。」顧沫凌一時睡不著,便讓尋梅自去睡了,尋梅這幾日忙忙碌碌的,也是累極,一躺下便熟睡了過去。
顧沫凌獨自一人仍坐在桌邊,取了張白紙,提筆沾了墨汁畫表格,對著那疊清單一張一張分類記錄,想從這些數據里推算買下這批貨算虧還是盈。
前世的她,夢想是當一名室內裝璜設計師,最愛的就是一點兒一點兒的將自己的房間變美麗、變舒適,可是她那個斂財如命的母親卻說那個沒「錢」途,硬是讓她選了財會,理由就是將來找工作容易,那時的她,不知怎的竟也屈服了,大學兩年,雖然學得一般般也沒什麼實際工作經驗,但處理這些簡單的賬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顧沫凌想起母親,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換成母親處在她現在這般的境地會怎麼做?顧沫凌不自覺得想像母親的處事方法。
如果是母親……憑那斂財的手段,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而不像她現在這樣,步步維艱,被人算計來算計去。
眼前浮現母親的笑,微笑……面對顧客總是微笑,無論對方多少難纏多麼無禮多麼刁難,她總是微笑著面對,四兩拔千斤的化麻煩于無形,最終還讓人將她當大師般的敬著……
生平第一次,顧沫凌覺得可惜,可惜以前的自己太固執,總認為母親裝神弄鬼太可惡,可如今細想,若是她能學得母親半分斂財的手段,現下也不必這般無奈了。
油火忽然的跳了跳,瞬時大亮,隨即又暗了下去,顧沫凌側頭瞧了一眼,見芯心已燃得微卷,便放下手中的筆,用油碗中放著細竹簽拔了拔,見那燈火恢復了穩定,才將竹簽放回,繼續看清單。
剛剛不知覺得想到母親,眼前這一疊清單竟只分錄了一小半,也不知有沒有抄錯的。
顧沫凌又嘆了口氣,斂了心神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才繼續抄錄剩下的,一張一張,邊記邊算個大概,居然也比方才快了許多。
突然,一張陌生的紙條出現在眼前,顧沫凌一愣,王瑾玨的字跡比較娟秀,寫得也是小楷,而眼前這行書卻行雲如水、遒勁俊秀,短短數字就這麼夾雜在清單中。
初六陳家搶親勿落單。
陳家?搶親?顧沫凌愕然的看著那行字。
誰給報的信?顧沫凌並不覺得紙條上的字有何可怕,她在意的反而是這報信人,要知道,王瑾玨交給她時,她便翻看了一番,之後便放在自己腰包里,臨睡前放進櫃子的,若說昨夜有人潛入,以她和尋梅的警覺,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那人功夫遠高于她們倆。
而今天一整天,家里幾乎沒斷過人,李氏更是帶著幾個孩子坐在門口,她的眼楮看不見,耳邊卻極敏銳,沒道理會不知道。
唯一的機會,就是晚上一家人都去了祠堂。
可是回來時都檢查過,門鎖都無異,唯一的窗戶……被釘了木條子,除非孫悟空那般的會七十二變。
要是真有人進來過,那這人一定是開鎖的高手。
顧沫凌心念一動,放下手中的紙條,端了油燈蹲到桌子下面細細尋找,泥地上,除了她和尋梅的鞋印,再無別的,她不由皺了皺眉,重又坐正。
走路無痕,一定是輕功不錯嘍?
顧沫凌盯著那張紙條,下意識的敲著手指。
「小姐,怎麼還沒睡?」尋梅听到動靜,醒了,看到顧沫凌仍坐在桌邊,驚訝的問,
「吵醒你了?」顧沫凌回過頭,見尋梅已坐了起來。
「這幾天夠累的,小姐要當心身子,還是早些睡吧,這些賬又不要緊。」尋梅瞧了桌上一眼,不滿的說。
「嗯。」顧沫凌應了一聲,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尋梅,之前應了顧一塵讓尋梅去幫忙,現在又不知這紙條上寫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又不知搶的是誰,總也得讓尋梅事先有個準備,「我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
說著便將紙條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尋梅掀開被子趿著鞋子過來,接過紙條只瞧了一眼,便驚訝的問,「哪兒來的?」
「在清單中間夾著呢。」顧沫凌指了指桌上的紙。
「這還了得。」尋梅立即警惕的四下瞧了瞧,說道,「看來這屋子也得防備防備才行。」
「算了吧,我娘看不見,幾個孩子又不懂事,萬一誤傷了可不得了。」顧沫凌自然知道她說的防備是什麼意思。
「那怎麼辦?萬一哪天小姐一人在怎麼辦?」尋梅下意識的忽略顧沫凌的功夫,將她當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所謂財不露白,這幾日我們確實疏忽了,現在誰不知道小姐有錢,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模進來,沖撞了小姐怎麼辦?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才好。」
「你覺得這人是沖著銀子來的?」顧沫凌從尋梅手里抽回了紙條,「那為何什麼都沒少,唯獨多了這一張紙呢?而且,瞧這字跡,非幾朝幾夕能練出來的,這樣的人,會看中我們這點兒小錢嗎?。」
「也是。」尋梅一听也冷靜下來了,剛剛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家小姐的安全有隱患,「這顧家村里識字的又能知道陳家的事的也只有村長一家,難道是他們家誰寫的?」
「不像吧……要是他們家知道這事,何必這麼鬼祟,再說了,晚飯時他們一家子好像沒少了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