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休整完畢,二十幾人的隊伍又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覃天依然在前面帶隊,江北依然斷後。
穿過山澗,還有百來級的台階才出了一線天,再穿過一片小樹林,便看到一條長長的岩棧,曲折彎繞在絕壁間,這棧道倒沒有顧沫凌想像的那麼窄,路面也能容兩三人並行,只是,岩壁嶙峋,屢有突出,而另一邊卻是深淵,郁郁蔥蔥的樹冠連成一片,偶見霧氣朦朧滲出,顯然險峻異常。
「前幾天連著下雨,這岩棧又背陽,大伙兒小心些,注意腳下莫打滑了,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江南收起了嘻笑,一本正經的提醒著,「我先走前面,你們挑著擔子盡量貼著岩壁分批走,也好照應,除了當心腳下,還得注意岩壁,莫給頂下去了。」
「那,我們幾個先過吧。」顧言槐回頭看看眾人,見一個個面有懼色,便壯著膽子帶頭站了出來。
「我們跟上。」顧行周四兄弟雖然看著那高度也是心有戚戚,不過這個時候怎麼的也不能泄了大伙兒的勁。
「江兄弟,借你的繩子一用。」顧沫凌想想還是不放心,便向江北借了繩子,跟在了幾個哥哥後面,走前又向尋梅使了個眼色吩咐道,「尋梅,留在這兒照顧他們,我先送他們過去。」
「小姐。」尋梅欲要搶著先行,不過接到顧沫凌的眼色,便轉了口,「當心點兒。」
這會兒,江南走在第一個,顧言槐和顧行周兩人跟在後面,再就是覃天,然後是顧行全三兄弟,顧沫凌走在最後,這樣,無論怎麼樣都能照應周全了。
只要江南和覃天兩人不起歹意……顧沫凌抿著唇全神貫注的看著前面。
若是這山中真有強盜,那麼這棧道便是殺人越貨最佳場所,只要前後那麼一堵便插翅難飛了,搶完了殺完了往淵里那麼一扔……
顧沫凌想著想著只覺一陣惡寒,暗罵自己烏鴉,沒事亂想什麼。
所幸,棧道看著讓人心驚膽顫的,真走到上面倒是還好,貼著岩壁外面也頗為綽余,只有那突兀的岩壁處窄些,僅能容一人通行。
江南在前面引導的倒是盡心,哪處路滑,哪處該低頭,哪處該側身,一一指點,一行人倒是穩穩當當的過去了,對面一片寬闊的草地近在眼前。
突然,顧沫凌前面的顧行正踩在一窪積水上,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岩壁上撞去,他一驚之下竭力想穩住身形,可肩上挑著的擔子一晃蕩之下,踫上了岩壁,一反彈,反而將他推向了另一邊,只瞬間,顧行正便被推離了道路,跌了下去。
「四哥!」顧沫凌大驚,手中繩子已揮了出去,纏住了顧行正的腰。
「行正!」
「四弟!」
「四哥!」走在前面的顧言槐等人听到動靜,轉身一看,嚇得連聲驚呼,紛紛放下擔子便要撲過來。
「大伙兒冷靜。」江南忙阻攔,不讓他們靠近路邊。
「四哥,把擔子扔了。」顧沫凌使力想拉他上來,可是顧行正仍緊緊攥著扁擔不肯放手,一人一擔就這麼懸在棧邊,隱隱還有下滑的跡象。
「不行,這些可是你拿銀子換來的。」顧行正固執的不肯松手。
「四哥!」顧沫凌惱怒的瞪著他,「人重要還是銀子重要?快扔了,我拉你上來。」
顧行正不吭聲,低頭看著只剩一半的雞蛋。
「來。」覃天一閃身來到顧沫凌身邊,解下自己腰間的繩索,手一抖便纏住了顧行正的腰。
顧沫凌只覺得手上繩子一松,顧行正連人帶擔子已被拉了上來。
「四哥,可傷到哪兒了?」顧沫凌撤了繩子,蹲在顧行正身前檢查。
「沒事,就是手被擦破了點兒皮。」顧行正抬了抬左手,見手肘處被擦破了,滲了些許血絲,倒無大礙,只是籮筐中的雞蛋卻只剩一半了,「可惜……」
「四哥,什麼時候了你還可惜這點兒雞蛋,只要你人沒事就好了,這雞蛋扔了也不可惜。」顧沫凌無奈的埋怨道。
「七妹說的對,這東西哪有人重要。」顧行周走過來接下擔子,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們幾個可听好了,都說這山里不太平,要是我們路上真遇上了強盜,把東西給他們就是,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家里日子苦點兒就苦點兒。」
覃天正在一邊挽著繩子,听到顧行周說這番話,不由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呵呵,我們常來常往的還沒遇上過呢。」江南笑道,「你們要真遇上了,東西不東西的倒不重要,只是顧姑娘可得小心嘍,莫被搶了當壓寨夫人了。」
「胡扯什麼?」覃天皺眉,面無表情的看了江南一眼。
「呃,我說笑的嘛。」江南的笑聲一滯,模了模鼻子。
「走吧。」顧沫凌回頭看了看,見尋梅等人都在那邊張望,怕他們等得心急,便岔開了話題。
顧言槐等人不滿的瞧了江南一眼,卻沒說話,其實他們也有這個憂慮,顧沫凌和尋梅現在雖然穿著男裝,可畢竟是女兒家,若被搶上山,無論最後如何,這名聲卻是毀定了。
顧沫凌卻根本沒空想這些,她只盼著大家都平安無事便好,至于什麼壓寨夫人,那也得看那些強盜能不能消受得起。
將顧言槐等人安頓好,顧沫凌便往回走,剛剛的意外讓她更不放心後面的人,雖然這麼做極耽誤功夫,但怎麼也好過救援不及。
顧沫凌一人走得極快,沒一會兒便來到了顧行正差點兒出事的地方,看著突出那一大塊石頭,顧沫凌眉頭一皺,將手中繩子擰了擰,隨手便揮打了出去。
「轟」,沒成想,那岩壁不知是否是因長年累月風吹雨打的已被風化,一抽之下竟塌下了一角,掉在棧上滾了滾便墜到了棧外,消失的無影無蹤。
「啪」,這一次卻是覃天動的手,他見顧沫凌往回走,和江南叮囑了幾句便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後面,初時見顧沫凌動手,還以為她心有不滿替她四哥出氣,沒想到她這一抽卻有這樣的威力,心中一動,復又取下繩子學她的樣子揮了出去。
頓時,高下立見。
顧沫凌用了五成力才削了一個角,覃天只輕輕一揮,便見一大片岩石塌了下來,那切口處又直又整齊,顧沫凌自問換了自己便是使上全力也未必能辦到,心里對覃天更是忌憚了幾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顧沫凌轉身,冷冷的盯著覃天。
覃天平靜的迎視著她,不說話。
顧沫凌微皺著眉,微眯了眯眼,便要說話。
覃天卻忽然淡淡的笑了,輕輕說了句︰「反正不會是敵人。」說罷便越過她將塌下的石塊全踢下了深淵,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廝……笑起來還挺誘惑人的……顧沫凌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