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沫凌笑得很從容很淡然,她一步一步,如一朵淡紫色的雲朵飄過,那飄逸出塵的氣質,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顧沫凌微笑著,故意用最優雅的步子慢慢的接近,她覺得,她越淡定,人們心里的天平便越可能傾向她,她不能讓人對她起疑,與千竹寨的合作,只能是爛在肚子里的秘密。
陳大春一開始是面帶戲謔的看著顧沫凌,可是,漸漸的,他的笑凝住了,他覺得有些不安,他在想,這麼做妥不妥當?
而陳大春邊上的陳貴,看著顧沫凌這樣過來,已然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有意無意的躲在陳大春的身後,不過,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復又抬高了下巴,似乎這樣便能給他的說詞加重力度般。
「陳管家,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顧沫凌在離劉豐等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下,笑容淡淡的,有些高不可攀的疏離,「你說我與山賊是一伙的,可有證據?」
「哼,當然有證據,我們陳府的人就是證據。」陳貴清了清喉子,看了看邊上杜林,他忽然間想起,他為什麼要怕她?這麼多人,還怕她動手打他嗎?要是她真動手了,那不是更加能證明她有問題嗎?
「陳府啊。」顧沫凌眼波流轉,看向陳大春,「陳老爺,你也這麼覺得嗎?」。
「咳,並不是老朽這麼覺得,事實上,老朽也覺得顧小姐哪些才貌,豈是那等窮凶惡極的人能相提並論的,可是,老朽這些下人們卻不怎麼想,只因陳家前段日子,來了一伙蒙面人,有個自稱覃爺的,口口聲聲說顧小姐是他的女人,眾目睽睽之下,老朽便是有心想替顧小姐隱瞞,卻也難堵悠悠之口啊。」陳大春一臉遺憾的看著顧沫凌,似乎是為顧沫凌與山賊為伍一事極其痛心。
「哦~~」顧沫凌似乎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笑盈盈的打量了陳大春一番,沖著李鑫笑道,「李叔,你們素來關注覽暉山上的動靜,可知這山上都有什麼人家,都有什麼姓氏?」
李鑫納悶的看看顧沫凌,他雖然和顧沫凌接觸不多,可是,他直覺的覺得,她不會是陳大春說的那樣的人,他想了想,回道︰「官府雖然派我等隨時留意覽暉山上的動靜,可素年來,我們都沒有半點兒動靜,所以,並不知山上可有人家,亦不知那些人姓甚名誰。」
「那,請問陳老爺又是從何得知山上的人姓覃呢?」顧沫凌話鋒一轉,轉到了陳大春身上,她微笑著,似乎與人談論的是今天天氣真不錯等等,一點兒慌亂的樣子也沒有。
劉豐細細的看著他們,心里也忍不住懷疑陳貴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那晚,那人親口說的。」陳貴急急辯解,「那人明明說了,誰敢搶覃爺的女人。」
「搶覃爺的女人?」顧沫凌驚訝的看著他,「敢問陳貴家,你是何時在何處听到的這句話?」
「自然是在陳府。」陳貴沒好氣的翻翻白眼,他覺得,這顧沫凌的話當真多,明擺著的事,居然還狡辯。
「哦~~」顧沫凌再次恍惚,好奇的問,「陳管家,人家怎麼會跑陳府去說這樣的話,搶覃爺的女人,呵呵,難道說你家老爺搶了誰家姑娘不成?」
「就是你……」陳貴月兌口而出,話一出口,才發現陳大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頓時明白過來,他說的太過頭了,自曝家丑,這會兒回去可慘了,老爺一定會狠狠揍他一頓,想到這兒,他不由冷汗直冒,忙改口,「什麼叫搶?明明是上次我家老爺給你家下聘,你那丫環唬弄人,跑去陳家鬧事的。」
「我說呢,我從沒去過你陳家,你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原來如此啊。」顧沫凌嘲弄看著陳貴,笑道,「再問陳管家,那次,那些人說出那番話,可是指明了說的我顧沫凌本人?」
「這……」陳貴一愣,一時說不出話,那次,他們確實沒有說什麼,可是,他們也帶走了尋梅啊。
「陳管家又如何確定他們便是覽暉山上的人?難道陳管家在山上見過他們?」顧沫凌似笑非笑,顧盼間,神彩流轉,說不出的俏麗動人,可是,此時的陳貴哪里敢看她一眼,他略低下頭,皺著眉思索著該怎麼說才更有說服力。
「劉伯伯,李叔,若是有人誣蔑他人,可是何罪?」顧沫凌不再糾纏在那個問題上,實際上,那晚去陳家的人便是他們,而覃天,也確實是千竹寨的人,白的說成黑的倒也不難,可是想不著痕跡的將黑的漂白卻有點兒難度,覃天他們,就像前世的黑社會頭目,想要漂白變成真正的良民,除了需要量斬斷過往種種之外,還得有個適當的時機,而這時機,或許便近了吧。
「重則流放,輕則杖刑。」李鑫是知道上次陳大春強塞聘禮的事的,可是,他並不知道顧沫凌等人曾去陳家鬧騰的事,剛剛陳大春貼上來沒完沒了的獻媚,他便覺得不耐煩,此時自然不會站在他這邊。
「如此,還請劉保長和李捕頭為民女作主。」顧沫凌終于斂了笑意,鄭重的行禮,而且,這次的禮並不是行完便自行站直,而是在待劉豐和李鑫發話。
「那是當然,若是有人信口開河含血噴人,我們自然得還你一個公道,呵呵,我也相信沫凌不會是那樣的人。」劉豐一如既往的和善,他看看陳大春,又看看李鑫,笑道,「有李捕頭在,誰敢胡說八道,誣陷人呢?」
陳貴的背上,已浸濕了一片,他有些後怕,老爺暗示他這麼做時,他還以為這回能在保長和捕頭面前讓顧沫凌難堪了呢,可是,他卻忘記了,這些不光彩的背後,實際上是自己奉命去做的。
「稟劉保長李捕頭,他們說的覃爺是何人,我並不知,不過,我的未來夫婿卻是姓覃,只是,他不過是尋常一個獵戶罷了,而且,我並不曾去過陳家,他自然也不會去陳家說什麼覃爺不覃爺的話,他身手雖不錯,可比起陳府那些精壯的家丁,那是遠遠不敵的,而且,我听說陳府豢養了無數的狼犬,尋常人根本近身不得,若是他曾去過,陳府的人會輕易放走他嗎?」。顧沫凌的目光瞬得變得凌厲,直直看向陳大春節,「我知道,我屢次拂了陳老爺的面子,是我的不是,我在此向陳老爺賠罪,只是,若事情重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選擇這麼做的,因為,終生大事事關我的一生,我豈能隨意的去給素不相識的人為妻為妾?後來,陳老爺派管家前往我家賣糧,說什麼讓我在覃爺面前美言幾句,當著那麼多鄉親的面說那般毀我清譽的話,試問我敢收你家的糧嗎?便是在數日前,陳老爺想包下這市集,當時我說因是好玩,實際上卻是不敢把這兒交給陳老爺手上,我等辛辛苦苦一錘一釘創下的市集,不舍得拱手讓人亦是人之常情,再,陳老爺想用區區一百兩白銀買我丫環為妾,我不應更是有原因,我那丫環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名為丫環,實則情如姐妹,況且,月前她已過繼于我師父名下,成了我名正言順的妹妹,試問,我豈會讓她如此屈辱的為人妾室?我便是再缺銀兩,也斷做不出那等毀人終生的惡事。」
市集里,漸漸響起一片指責聲。
顧沫凌停了一下,放低姿態,看著陳大春說道︰「我知道,我師父生前曾與陳老爺有舊怨,可是,逝者已斯,還請陳老爺高抬貴手,放下舊怨前事,我顧沫凌不過是區區一山野小女子,實受不起陳老爺如此青睞。」
原來陳家與人家師父有仇啊,怪不得這麼與人家作對,敢情是報復啊。
人群里不斷傳來議論聲,人們投向陳大春的目光漸漸鄙夷起來。
「師父在世時,曾教我做人該清清白白要對得起天地良心,我顧沫凌跟著師父走南闖北,自問不曾做過半點兒有愧天地的事,自從回到了家里,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能站到朗朗乾坤之下坦開了說的,所做所求的,無非就是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想讓顧家村的鄉親們過上好日子,所以,我才買下那片荒山,才建下這市集,我所恃的,不過是一身的功夫罷了,可誰料想,竟得來這一句,敢問陳管家,你是何時在山上見到我顧沫凌與山賊為伍的?」顧沫凌的聲音清脆而響亮,一聲聲一句句,擲地有聲,擊得陳貴啞口無言,他只覺得額上背上冷嗖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發顫。
「請劉保長李捕頭為沫凌作主。」顧沫凌最後低低的又說了一句,「若,兩位也覺得我能在這覽暉山下立足,是因我與山賊一伙之由,那麼,今日,我便毀了這市集,棄了那片地,以示清白。」
啊
听到的人,個個驚呆了,這……這得扔多少銀錢啊?
「劉保長,李捕頭,請容覃天說幾句。」覃天原本帶著人手在外面維持秩序,得到消息後便及時趕來了,只是見顧沫凌在說話,便靜靜的站在了人群里,直到此時,他才淡然的站了出來,站到了顧沫凌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