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府
書房
雪硯坐立不安地看著雪千醒,「母親,我還是去看看汐兒吧。」今日乃十六皇女初侍進府的日子,下人回報,汐兒一整日都未曾吃過東西了。
「不許去!」雪千醒厲色道。
「母親,這次汐兒是太任性了點。」雪硯嘆息道,「可是陛下不是說了不會追究了嗎?」外邊流傳關于水家公子乃陛下欽定鳳後人選之事,她在第一時間就知曉了,只是未曾想到,這一流言居然是從弟弟口中出來的。
雪千醒卻憂慮地道︰「陛下若是下了懲處的旨意,我也許還可以安心點!」可是她卻未曾賜下一句責難的話,只是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可是若真的是想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何必派人來這一趟?
「母親的意思是?」雪硯神色漸漸地凝重起來。
雪千醒嘆了口氣,「你可知當年陛下為何將我封為帝師?」
雪硯一愣。
「我也不過年長陛下幾歲,可是陛下卻棄了其余德高望重之人,執意立我為帝師。」雪千醒正色道,「並非因為學識如何,而是因為,與其去與一個老謀深算之人周旋,不如將一個與自己相當的人推上那個人人覬覦的位置,這樣不但多了一個智囊,也可以將其控制在手中。」
雪硯神色一變,「母親是說,陛下她在防著我們?」
「她是陛下,普天之下的人她都得防著。」雪千醒對于這個並無過多的憂慮,「所以這些年,我只讓你前去翰林院任職,任由傾兒浪跡江湖。」而自己,也漸漸地淡出朝堂,就是為了不讓雪府成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雪硯焦急地道︰「母親,陛下想要如何處置汐兒?」如果陛下真的如母親所說的,那汐兒這次假傳聖旨,豈會就這麼輕易地算了?!
雪千醒看著女兒,卻只說出了四個字︰「君心難測。」
「母親……」雪硯訝然,在她的心目中,母親一向從容淡定,無論面對任何事,也不曾露出任何不確定。
雪千醒嘆了口氣,「我老年得子,你父親又早逝,因而對汐兒總是縱容溺愛,以致將他養成了如今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終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是。」
「母親莫過于自責。」雪硯道,「女兒身為長姐,也是有錯,母親,不如就全了汐兒的心願,讓他嫁了十六皇女吧,等嫁人了,他的性子或許就會成長起來。」
雪千醒沉默了許久,方才道︰「待年後,我會向陛下請旨賜婚,至于這段時間,你讓你的正夫好好看著他,莫要讓他出去惹事,還有我的打算也不要告訴他,這孩子,是該受受教訓了!」
雪硯微笑點頭,「女兒知道。」
……
皇宮
合歡殿
「家?」夜侍君一襲白衣立于窗前,凝視著窗外紛飛的大雪,頗為驚詫地咀嚼著口中的字。
他的身後,跪著一個黑衣蒙面男子。
「章善要屬下稟報主子,這是她最後一次听從主子的意思。」
夜侍君轉過身,面容寧和,歲月似乎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夜侍君轉身關起了窗戶,然後緩步往寢室走去。
寢室內,瑄宇帝只著著一身明黃單衣躺在床上,靠著靠枕,手中拿著一本書,卻是低頭沉思。
「陛下。」夜侍君上前輕喚道。
瑄宇帝抬頭,眸光深沉如海。
「殿下似乎對蜀羽之的印象不錯。」夜侍君坐在她身邊,為她拉了拉身上的錦被,一邊低聲道。
瑄宇帝沒有說話,只是眯了眯眼。
夜侍君抬頭與之對視,「臣侍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瑄宇帝放下了手中的,閉目養神。
夜侍君道︰「臣侍知曉陛下將蜀家庶長子賜予十六殿下的意思,只是……若是貴君知曉大皇子之事,怕是會怨十六殿下。」
當年她對大皇子難產而死之事視若無睹,無非是想留下沈家來磨礪女兒,可若是貴君知曉此事,必然會對陛下生怨,甚至牽連十六皇女。
「怨?」瑄宇帝緩緩張開眼楮,眸光似冰雪般冷。
夜侍君心頭一顫,「陛下,貴君不是和裕鳳後,更不是蘊君,他若是出事了,殿下會很傷心的。」
瑄宇帝一手擒住了他的下巴,臉色深沉的可怕,「那麼她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沒有心!」說罷,松開了手,掀開錦被起身,喚來了宮侍,更衣離開。
夜侍君跪在地上,直至浩浩蕩蕩的人群遠離了合歡殿後,他方才起身,只是這時,他的腿已經麻痹了,才一用力,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
「主子!」身邊的貼身宮侍莫伊連忙上前扶著他,「主子,你沒事吧!」
夜侍君在他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本宮沒事。」
「主子……」莫伊一邊將他扶到床上坐下,一邊擔憂地問︰「陛下為何震怒?」陛下這段時間三天兩頭的宿在合歡殿,如今怎麼忽然間震怒而去?
夜侍君卻笑了笑,「沒事。」
「可是……」莫伊依然不放心。
「你退下吧。」夜侍君揚手道。
莫伊猶豫了一下,「……是。」
夜侍君撿起了旁邊方才被她握在手中的書籍,卻發現竟是一本地方游記,他愣了一下,隨即揚起了一聲苦笑,他跟了這個女人三十多年,卻終究還是沒有模清她的心,「陛下,您都無法做到,如何能強求您的女兒可以做到……」
明明知道蜀家庶長子不祥之名與沈家的那個嫡女有關,卻還是選擇將他給了十六皇女,無非是想激化她與沈家的矛盾。
當年對大皇子之死視若無睹,不僅僅是為十六皇女留下一個考驗,更是給她留下了一個致命的殺招。
若是十六皇女應付不了沈家,只要將當年大皇子的死因揭露,那沈家便是滅門之罪。
明明愛女情深,卻讓女兒學會無心?
可是她自己都不能做到,如何要求自己的女兒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