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淡笑地看著他,似在等著他的話。
「陛下……」蜀羽之看著她這般模樣,更是覺得無顏面對她,「我……臣侍……」支支吾吾的,始終還是無法說心中的歉意。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為何如今會變成了這個模樣,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鎮定和從容似的。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這個人是他最親的人,是他的妻主,可是他卻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蜀羽之感覺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初進門的那一日,亦是這般,對著她,茫然不知所措,只是與當日相比,如今他還多了一份愧疚。
蜀青心焦不已,他看著自家公子,卻見他終究哈市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話,便吸了口氣,自作主張地代替了自家公子發言,他跪了下來,神色懇切地看著司慕涵,「陛下,主子知錯了,奴侍請陛下莫要責怪主子,陛下,這幾日來,主子心里一直責怪自己這段時間來的不懂事,更想立即前去給陛下道歉請求陛下原諒,可是每一次,公子方才走出了听雨殿便停下了腳步,陛下,主子心里愧疚,更覺無顏面對陛下,請陛下念在主子有心悔過,念在主子多月來悉心伺候陛下,念在主子之前所做的事情完全是處于那斷無法割舍的血脈親情,原諒主子這一回,陛下,其實主子這段日子這般作為也並非真的出自責怪陛下什麼,而是不想陛下為難,陛下,自從蜀家出事以來,主子便不曾為蜀家說過一句求情的,主子並非不關心蜀家,只是不願意往陛下為難,陛下,您就原諒了主子這一回吧,奴侍求你了!」
蜀青是豁出去了,便是說完之後司慕涵會下旨殺了他,他也要將心中的話給說完。
他說完了之後,便俯下了身,等待著司慕涵的懲處。
司慕涵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蜀羽之沒有想到蜀青居然這般膽大,一時間愣住了,好半晌之後方才回過神來,連忙想要跪下,但是因為馬車內太過于狹窄,根本容不得兩個人跪著,便是想站起來也無法,只能滿目焦急地看著司慕涵,「陛下……女乃爹他並非有意冒犯陛下的,陛下……」
「羽之。」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朕在你的心中便是這般的可怕嗎?」
蜀羽之一愣,求情的話隨即哽住在了喉嚨。
「蜀青雖然無禮,但是朕卻也不至于為此要了他的命。」司慕涵淡淡地道,然後看了一眼蜀青,「你的話朕听見了,起來吧。」
蜀青有種在鬼門關饒了一圈的感覺,在得了司慕涵的赦免之後,連忙磕頭謝恩。
蜀羽之卻沒有他的欣喜,不是因為他不關心蜀青,而是因為司慕涵方才對他所說的那句話。
朕在你心中便是這般的可怕嗎?
可怕嗎?
蜀羽之在心底問著自己。
似乎自從那一日在十六皇女府書房得知母親即將出事,在听見了她所說的那一句「這是蜀家自找的」的話之後,他的心便對那個曾經千般依賴的妻主生出了惶恐之心……
他怕她!
蜀羽之這一刻方才正真的明白,這些日子他躲著她,除了不想讓她為難,除了不想從她口中听到她會殺了母親的消息之外,還有便就是,他對她的惶恐。
他在怕著她!
竟是這樣嗎?
司慕涵見蜀羽之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不禁在心中暗嘆了口氣,羽之,他真的可以擔的起她想交給她的擔子嗎?是否她太過于高估他了,或許,他只是適合被她護在手中,如阿暖一般。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的人,但是誠如先帝所說的,一個男子若是有了孩子,那將來一定會出事,羽之本該是最合適的,如果他可以恢復到之前在十六皇女府中的淡定,他便是最合適之人,然而此時……
司慕涵不理解,難道便是因為她的身份變了,他對她的感覺便也變了嗎?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礎,但是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之間還是處出了一定的感情的,便是沒有愛情,但是家人之間的親情卻也是有的。
司慕涵斂了斂心緒,便不再繼續這個問題,若繼續下去,只會更加摧毀他的意志,或許他真的是需要一些時間恢復,于是便換了一種較為輕松的語氣說道︰「羽之,朕沒有怪你,對于蜀家的處置朕早已心中有數,至于未曾告知你,那是因為朕想借此打壓寧王,亦不想將你也牽連進來。」
蜀羽之如今自然明白了司慕涵的心思,他低著頭,不敢直面她的目光,「臣侍知道……」
「蜀家雖然敗落,但是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司慕涵繼續道。
蜀羽之抬頭,「臣侍謝陛下隆恩。」
「你不必謝朕。」司慕涵面容清淡,「放過蜀家是先帝的旨意,朕也不怕坦白告訴你,若是沒有先帝的旨意,朕是決定不會放過你母親的。」
蜀羽之低下頭,「臣侍明白。」
「先帝之死雖然不能夠完全責怪于蜀家,但是若不是蜀羽瑢膽大包天,先帝也不至于這般快便駕崩。」司慕涵聲音沉了下來,「至于你母親,雖然她並非有意謀逆,但是不得不說,她這般做也是擺了先帝一道,連同算計了朕一次。」
「陛下……」蜀羽之訝然抬頭,母親算計了她?這是什麼意思?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你母親用幾十年積累下來的人脈換蜀家滿門性命。」
「母親……」蜀羽之睜大了眼楮。
司慕涵凝視著他,「你放心,便是朕再如何不願意,但是也不會不遵先帝的遺詔。」
「我不是這個意思!」蜀羽之連忙道,連謙稱都給忘了,他並非懷疑她出爾反爾,只是有些驚訝母親居然會這般做。
「你母親是個老謀深算之人。」司慕涵緩緩地道,「只是可惜,她不能為朕所用。」
便是能用,她也未必會對她放心。
她在心中補了一句。
蜀藍風手中積累下的勢力遠遠超乎她的想象,當日若是蜀藍風全力幫助瑞王謀逆,或許瑞王真的有可能成功,只是蜀藍風畏懼于先帝,且太過于重視家族,沒有豁出一切的勇氣,否則,如今落得一個被囚禁終身的下場之人或許便是她。
司慕涵想,或者這也是先帝留下那道遺詔的原因之一。
蜀羽之黯然道︰「是母親辜負了先帝的栽培……」
「你母親雖然辜負了先帝,但是她卻沒有辜負你。」司慕涵岔開了話題,說道。
蜀羽之一愣。
「記得朕當日說過你母親對你那般絕情未必真的無情的話嗎?」司慕涵問道。
蜀羽之眸光一亮,正想說話,卻聞外邊的護衛通報說十里亭到了。
司慕涵笑了笑,「你自己問她吧。」
「陛下……」蜀羽之不知道為何,忽然間有種心慌的感覺,之前他一直日思夜想地想見蜀藍風一面,可是真的到了,卻發現居然害怕。
司慕涵見狀便明白了他心中的不安,畢竟當日蜀藍風那番話說的實在是太過于絕情和傷人,她伸手握著他有些冰涼的手,淡笑道︰「下車吧,今日若是不見,往後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蜀羽之自然也明白,他已然是後宮的君侍,而母親也被下旨今生不得在踏進京城半步,更別說是進宮看他了,而他此生,怕也不可能去看她了。
想到這一點之後,蜀羽之心里的不安便也消減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他信了司慕涵的話,蜀藍風當日或許真的並非無情。
蜀羽之吸了口氣,擠出了一絲微笑,對著司慕涵點頭道︰「我知道。」
他沒有謙稱,也許在這等時候,他只是想將眼前的溫和女子當成了自己的妻主而非那個讓他懼怕的帝皇。
司慕涵微微一笑,並未說什麼。
兩人下了馬車,便見十里亭外,蜀藍風一身布衣地站著,而蜀家的另外一些人此時先行了一步。
蜀藍風只是被司慕涵吩咐的人留了下來。
她一見司慕涵和蜀羽之下了馬車,便上前行禮。
蜀羽之見蜀藍風跪在了自己面前,先是一愣,隨即便上前扶起了她,「母親……」
「翊侍君,草民不過是一介庶民且又是罪人,侍君身份高貴,不該再這般稱呼草民。」蜀藍風低著頭,聲音惶恐地道。
蜀羽之心中一痛,以前蜀藍風在他的面前總是意氣風發的,如今居然這般低聲下氣地對他,「母親……」
「蜀家主。」司慕涵淡淡地開口,「朕今日帶羽之出來是為了替蜀家主送行的。」
蜀藍風躬身道︰「草民不敢。」
「既然朕來了,蜀家主便受了就是。」司慕涵還是淡淡地道,只是聲音中卻多了一絲意味深長。
蜀藍風自然是听出來了,心中嘆息一聲,隨即抬起頭,站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兒子,雖然只是穿著一身便服,但是氣質和神韻卻也是帶著後宮君侍的貴氣,「羽兒……」
蜀羽之听了這句熟悉的稱呼,眼中便泛起了霧水,「母親……」
司慕涵隨即讓蜀青領著兩人進了亭子,隨後便回到了馬車上,似乎她今日前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蜀羽之和蜀藍風話別。
蜀藍風深深地掃了一眼司慕涵,便和兒子進了亭子。
亭子內早已經有人安排好了一桌酒菜。
只是此時兩人卻沒有將這些東西放在眼中。
蜀藍風將心思移回了兒子身上,「羽兒……可怪母親……」
「孩兒沒有!」蜀羽之搖頭道,如果方才他對司慕涵的話還存著一絲懷疑,如今便是十成十地信了司慕涵的話,當日母親那般行為絕非是絕情的。
心中認定了這件事之後,他便將那日蜀藍風所說的話給回想了一遍。
「母親……那日……你那般做是否是……為了讓孩兒……不再被沈茹要挾?」
陛下說的沒錯,若是母親真的有意將他送給沈茹好拉攏沈家,只要直接將他綁了送去即可,他相信若是母親真的有意這般做是絕對會找到機會的,只是她沒有這般做而是直接說白了。
那些話雖然字字誅心,但是卻也讓他對蜀家死了心,便也不會因為蜀家而被沈茹要挾什麼。
「母親,對不起,孩兒竟然那般錯怪你……」
蜀羽之此時的心幾乎要被悔恨給淹沒了。
先是母親,然後便是陛下……
蜀羽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愚笨?!
居然都看不出她們是真的對他好?
蜀藍風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握著兒子的手,「羽兒,事情都過去了,如今你已然貴為陛下的侍君,以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雖然陛下不介意你與沈茹之事,但是這件事畢竟是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情,陛下如今不介意,但是未必想再提起。」
蜀羽之點頭,「孩兒知道。」
「還有,沈茹那人心性極為險惡,往後她怕是還是會為難你。」蜀藍風憂心道,「母親如今已經無法護衛你了,唯有陛下方能夠保住你,但是羽兒,陛下終究是陛下,若是這件事被外人知曉,陛下或許會……」
她沒有說下去,也實在不想將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蜀羽之臉色黯然,「母親,孩兒知道,不管將來陛下會對孩兒如何,孩兒都不會怪她的,這件事本就是孩兒的錯……」
「你也不必這般的擔心。」蜀藍風安慰道,「沈茹雖然瘋癲了些,但是卻也不是傻子,若是被外人知曉她曾經與陛下的君侍有過一段情,你自然是地位不保,但是沈茹更會性命不保,所以她應該不會這般做的。」
蜀羽之笑了笑,心里卻無蜀藍風的輕松,經過了這幾次,他已經算是看清了沈茹,那人瘋狂起來是什麼事情也做的出來了,只是他不怕,最差的結果便也是與她同歸于盡罷了。
蜀藍風自然是看出了兒子強顏歡笑,只是如今,她已經真的無能為力了,只是有些忠告她卻還是要告訴兒子的,「羽兒,如今蜀家離開京城,往後比在宮中便是無依無靠了,雖然良貴太君也是蜀家子,但是卻不可能成為你的依仗,而且,羽兒最好莫要與他來往,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便是先帝皇貴君所出的兩個皇女和一個皇子,你都不可以與她們接觸,記住,往後在宮里,你只是陛下的翊侍君。」
說到這里,蜀藍風微微皺起了眉頭,「雖然母親不明白為何陛下會給你擇了這樣一個封號,但是母親卻知道,陛下是不會想你再與蜀家有任何的牽連的,這也和當日她下令讓府中的下人稱呼你為羽主子一般。」
頓了頓,繼續道︰「翊者,輔助也,陛下給了你這樣一個封號,怕是還另有深意……」
蜀羽之微微一愣,之前因為心中有是,他並未仔細想過陛下給他擇的封號,而且,君侍的封號不過是討一個吉利罷了,也未必有什麼深意,如今听了蜀藍風這般說,卻也有些訝然。
翊者,輔助也?
陛下想他輔助誰?
鳳後嗎?
可是鳳後那般的人會容得下別人的輔助嗎?
蜀羽之這時想起了以前在十六皇女府的時候,司慕涵讓他管理後院之事。
可是如今並非在十六皇女府,而是在後宮,便是鳳後不介意,想必朝臣也不會允許他一個初侍插手後宮管理的。
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蜀藍風想了想,然後道︰「如今後宮雖然是鳳後水氏掌管,但是水韻雲此人野心極重,如今朝中又沒有人可以制衡住她,想必將來她會更加的跋扈,而陛下……她也不是一個可以任由水韻雲一窒囂張下去之人,因而將來,陛下勢必會與水家有一番爭斗的……而陛下……」
她的話頓了頓,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雖然如今的永熙帝羽翼未滿,但是她卻相信,將來若是永熙帝與水家抗衡,最終獲勝的一定會是永熙帝。
永熙帝雖然不是那種鋒芒畢露之人,但是卻是那種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一定可以做到的人!
這也是蜀藍風這段時間以來對永熙帝做出的一個評論。
不急不躁,穩健進行,甚至可以為了達到目的而退讓他人,但是卻一定要達到目的。
自然,她也是一個有城府有心計之人。
這一次,她也算是算計了自己一次。
也許,先帝便是看中了她這一點。
「所以,後宮中,鳳後水氏的地位怕是不可能長久穩固下去。」蜀藍風正色道,「往後大周後宮怕是另一個人的天下。」
蜀羽之微微一愣,「母親是說,宸皇貴君?」
蜀藍風點頭,「宸皇貴君與陛下是自幼一同長大,上一次的事情便可看出,這位宸皇貴君在陛下的心中是極為的重要的,先不論陛下給你擇翊字這一封號的用意,羽兒往後在後宮中,盡量與這為宸皇貴君交好。」
「孩兒明白。」蜀羽之點頭道,「宸皇貴君也一直待孩兒很好。」
蜀藍風看了看兒子,「你是初侍,不可能有孩子,不會威脅到他,往後你只要敬重著他,相信他也會一直善待你的。」
「孩兒知道。」蜀羽之認真地應了下來。
蜀藍風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繼續說什麼,但是見了兒子認真的神情,便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當日讓兒子去當初侍是她的錯,而如今,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她沒有在說什麼忠告,而是說起了一些關心兒子的話,讓他日後要好生照顧自己,保重自己的身子。
蜀羽之一一應了下來。
蜀青一直候在了一旁看著兩人和善地說著話,心里即使寬慰也是心酸,往後,公子便再也見不到家主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亭子之外的護衛上前稟報說時候不早了,蜀藍風該出發了。
蜀藍風最後囑咐蜀青好生照顧兒子,便啟程離開。
蜀羽之雖然極為的不舍,但是卻也不得不放行。
蜀藍風走到了馬車旁,行禮一個跪拜大禮,然後說道︰「草民謝陛下隆恩,祝陛下諸事順利,大周江山穩固,永無後顧之憂。」
司慕涵掀開車窗的簾子看著馬車外的蜀藍風,眸光低沉,用無後顧之憂?她是想……司慕涵眯起了眼凝視著她,卻沒有任何的表態,半晌後,緩緩地道︰「蜀家主一路好走。」
「謝陛下。」蜀藍風又磕了一個頭,然後方才站起,轉身離開。
蜀羽之握緊了雙手方才止住了想上前留住她的沖動,可是看著蜀藍風身影漸行漸遠,他心中猛然生出一種感覺,或許今日便是他們母子之間的最後一面。
他沒有動,就這樣看著蜀藍風隨著衙役離開。
「時候不早了,回宮吧。」司慕涵不知道何時下了馬車,在他的身邊淡淡地說道。
蜀羽之直到再也看不見蜀藍風的身影之後方才收回了視線,他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往後,這個女子便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心頭一酸,他顧不得有外人在場,便伸手,抱住了她。
司慕涵眸光一閃,然後也伸出了手,抱住了他。
良久之後,方才道︰「好了,回宮吧。」
蜀羽之吸了口氣,點頭道︰「好。」
蜀藍風離開後不久,司慕涵便收到了沿途地方官送來的消息,前瑞王正君因為之前小產一事傷了身子,又經過之前的牢獄之災,身子早已經油盡燈枯,因而他未曾撐到回到蜀家老家,便于途中病逝。
而蜀藍風因喪子之痛,又經過了長途跋涉,勞累過度,一回到蜀家老宅之後便一病不起,而蜀家正夫見妻主病重之後,便提出讓嫡女蜀詡言接替蜀藍風,任蜀家家主一位。
蜀詡言自逃離京城之後,便四處東躲西藏,直到收到永熙帝赦免蜀家死罪之後方才回到了蜀家老宅。
此時,她自然是支持蜀家正夫的決定。
蜀家雖然被抄家,但是畢竟是也是一個有些歷史的大家族,再加之之前蜀藍風鋪下的後路,雖然蜀藍風和永熙帝有言在先,拿了銀子填補了臨淮河軍營欠缺的銀餉,但還是剩下一些的,只要持家之人好生經營,雖然不復之前的風光,但是卻還是可以維持溫飽的。
蜀藍風對于蜀家正夫的行為並沒有多加阻攔,也在一眾族中長輩的面前發了話,蜀家的未來家主便是她的嫡女蜀詡言。
只是此時,蜀藍風已然沒有當日那般說一不二的資本了。
尤其是她那些有本事有能力有手段的庶女,便更加的不甘了。
尤其是蜀家正夫自從兒子病逝之後,便越發的霸道,甚至把兒子病逝怨氣發泄到那些庶女身上,仗著嫡父和正夫的身份折磨側夫侍夫和一眾庶出子女,有些行為甚至令人發指。
一眾庶出之女早已經對這個主夫充滿怨氣,對于蜀詡言繼承在蜀藍風還在世之時繼承家主一位多加阻難。
雖然,最後在蜀藍風的斡旋之下,蜀詡言還是如願地得到了蜀家家主的位置。
然而在她繼承家主位置後不久,前右相蜀藍風便闔然而逝。
蜀藍風臨終之時曾經交代過蜀詡言,待她去世之後,便分家,而蜀藍風也事先為一眾庶出女兒備下而來一份家業,未出嫁的庶子也準備好了嫁妝,她交代蜀詡言在她離開之後,便按照她的交代去進行分家事宜。
只是在蜀藍風去世之後,蜀家正夫言,分家可以,但是庶女休想從他女兒手中奪走一個銅板。
庶女們之前本已經在蜀藍風的安撫下接受了安排,不再去爭蜀家家主一位,只希望得到自己多年辛勞而掙來的一份家業好養活自家後眷,豈料蜀家正夫居然這般欺人太甚,她們自然不能再忍下去。
于是蜀藍風的靈堂便成了爭奪家產的戰場。
不久前名盛一時的名門望族頓時成了當地的茶余飯後的笑話。
最後若不是遠在京城的良貴太君發了話,這場爭奪大戰怕是還繼續下去,甚至可能鬧出人命。
良貴太君的話很簡單,一切按照蜀藍風的意思辦。
再鬧騰了整整半年之後,蜀家終于分家了。
蜀家正夫自然是恨得牙癢癢的,但是苦于良貴太君已經發話,便也沒有法子。
良貴太君插手這件事除了平息蜀家的內亂之外,還給了蜀家人一個念想,說不定良貴太君真的可以讓蜀家翻身。
只是後來,蜀家人往京城送信,想請良貴太君或者康王幫忙,但是所有的書信都石沉大海。
自此,蜀家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漸漸地不再有人記起,便是將來二十一皇女和二十二皇女長大之時,也未曾再提起生父的母族。
盛極一時的蜀氏家族從此分崩離析,消失在了大周朝的歷史中。
自然,這是後話。
……
當司慕涵和蜀羽之正要轉身上馬車之時,卻見遠處三匹快馬飛奔而來。
護衛們迅速上前保護司慕涵等人。
司慕涵臉色也微沉下來,以為是寧王知道她出宮的消息派人前來截殺。
只是片刻之後,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那飛奔而來的快馬上有一個人是她熟悉的。
安王司慕璇。
只是她這般焦急卻是為了什麼?
與安王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安王府的侍衛,另一個便是內務府總管章善。
司慕涵見了兩人,眉間隨即蹙起,發生了什麼事了?
三人下了馬之後,便行禮道︰「見過陛下,翊侍君。」
「發生了什麼事了。」司慕涵直接問道。
安王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跪著請罪道︰「回陛下,官公子自盡了。」
「什麼?!」司慕涵訝然道。
蜀羽之也愣住了,官公子自盡了?他為何自盡?這段日子他因為蜀家一事,便將這官錦給忘了,如今想來,他似乎並沒有隨他們一同進宮,不過陛下應該會安排好他的,怎麼忽然間他會自盡?
章善隨即請罪道︰「是臣之過錯,請陛下降罪。」
「這是怎麼回事?」司慕涵將視線移向了章善身上。
章善隨即便將事情給說了一遍,原來自官錦去了安王府之後,便一直安靜地帶著,只是昨日她按照慣例去安王府看看他的情況,順道問問他有什麼需要,官錦什麼意見都沒有提,只是說讓她轉達對司慕涵的謝意。
之後,章善便被安王正君給叫去了。
安王正君卻是說了一個情況給她知。
算不得上是好情況。
官錦雖然是以安王府的客人身份住在安王府的,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未出嫁的男子,這般住在安王府內,終是引起了一些閑話。
雖然安王正君壓下了那些閑話,但是官錦在安王府中久待也不是長久之計。
只是安王正君卻也不好和安王提,便想從她這邊探探司慕涵往後的打算,自然,在安王正君的心中,卻還是覺得這官錦與司慕涵有些事情的,尤其是從安王口中得知了這位官公子便是當日安王司慕涵所托收留安置的那位青樓公子之後,便更加的肯定官錦將來會成為司慕涵的人。
如今府中出現了那些閑言閑語,說官公子是安王看中的男子。
安王正君雖然打壓下了這些閑話,但是他已然肯定官錦往後是要進宮的,若是來日官錦真的成了後宮的君侍,那這些閑話若是被人提起,便是對自己的妻主極為的不利。
因而,安王正君想向章善探探這官錦究竟還會在安王府中待過久。
章善也並不清楚後司慕涵將來是否會將官錦接進宮,但是卻還是將官錦的情況尤其是官家眾人在回鄉途中死于土匪之手這件事說給安王正君說了。
當按王正君得知了官錦的情況之後,心中認定了官錦會進宮的念頭便也遲疑起來。
考慮了半晌之後便將如今安王府中出現的情況告訴了章善。
雖然這位官公子是罪臣之子且在青樓呆過,但是陛下若是真的想讓他進宮也並非不可能,為了免除往後妻主的麻煩,他還是將情況說清楚的好。
章善听完了這些情況之後便想回宮想司慕涵稟報,只是她方才到了宮門口還未進宮便見安王府的管家匆忙趕來告知她說,官錦割腕自盡了。
當時她震驚無比,除了讓人去宣太醫之外,便連忙趕回了安王府。
那時,安王正君正呆在官錦的廂房內,像是嚇壞了的樣子。
太醫趕來之後,經過救治,官錦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安王得知消息趕回來之後,便質問了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在送走了章善之後,他便如往日一般前來客苑探望官錦,只是到了客苑之後,伺候官錦的下人便說官錦睡下了,他本來是不打算打擾他的,但是卻不經意間聞見了一絲血腥味,心里疑惑,便讓下人敲了官錦的房門,只是官錦卻沒有應聲。
安王正君便覺不妥,于是命下人將門給撞開了,然後便看見官錦渾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而他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另一只手上握著一把匕首。
安王正君嚇壞了,便立即讓人施救。
安王听完了安王正君的敘述之後,便冷著臉讓管家徹底將這件事調查一下。
經過調查之後,終于得知了官錦自盡的原因。
原來章善離開客苑去見安王正君之後,官錦之前做了一件衣裳想要送給司慕涵作為答謝她收留之恩,只是一開始礙于司慕涵的身份猶豫不定究竟要不要將那衣裳送出去,在掙扎了許久之後他最後做出了決定要送出那衣裳,便讓下人去大廳章善離開安王府了沒有。
下人回報說,章善被安王正君叫到了正廳。
官錦便取了那做好的衣裳趕去了正廳,只是他倒了正廳之時便听見了章善說起官家眾人死在土匪之手的事情。
那時候他驚呆了。
章善听到了這里,不禁臉色大變,之前因為擔心官錦再受打擊,她便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官錦,雖然司慕涵也是同意了的,但是官錦居然在這種情況之下得知了這件事。
管家繼續匯報調查結果,官錦在听見了這件事之後,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苑,說累了要休息,便將伺候的下人趕出了屋外,關上了房門。
之後便是安王正君發現了官錦自盡的事情。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官錦之所以這般決然地選擇自盡,還有另外的原因。
自然,這些原因是在官錦留下的遺書上發現的。
原來,雖然安王正君一直壓住府中對于他的閑話,但是官錦一向心思細膩,早便已經知曉了這些事情,只是之前官錦為了不讓安王正君為難一直當做不知罷了。
據伺候官錦的下人說,官錦有好幾次為了這件事偷偷地流淚。
自然,官錦在遺書上提及這些事情的事情用了一種極為自責的語氣,他沒有責怪眾人,只是一個勁地向安王向安王正君道歉,說自己連累到他們,讓安王府家宅不寧。
他還提及,雖然心里因為這件事而傷心不已,但是卻還是忍下去了,因為他一直期待著將來可以回去與自己的親人團聚,只是沒想到,他的親人居然都死了,一個也沒留。
當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萬念俱灰,方才會決定自盡的。
在遺書的最後,他還希望自己死後,司慕涵能夠將他和官文舒以及他父親靈柩送回官家祖墳安葬,好讓他們一家團聚。
自然,他這一句說的極為技巧,恰好能夠讓司慕涵想起當日官文舒在遺書之上希望她照顧他一事。
安王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自然是生氣。
府中之事她一直都是交給安王正君處理的,也信任他可以處理好一切事情,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府中居然會生出這樣的流言,而安王正君居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她,以致鬧到如今這般地步。
所幸官錦救回了一命,若是官錦死在了安王府,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司慕涵交代。
安王自然也明白,司慕涵這般照顧這位官公子,除了官文舒的囑咐,還有便是因為他與顧若青的關系,而且司慕涵之所以將官錦托付給她,也是因為信任她之緣故。
若是她連這件事都辦不好,將來如何能夠再讓她這般信任?!
安王正君不禁惶恐不已,他掌管府中事情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之前府中也有過未婚男子小住只是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安王斥責了安王正君一頓之後,便趕去找司慕涵,稟報她這件事。
而章善自然也是跟隨前去。
……
司慕涵得知了一切事情之後,便帶著蜀羽之趕到了安王府。
安王正君見了司慕涵,驚的臉色發白。
司慕涵沒有責怪安王正君,而是直接進了官錦的房間,雖然里面已經被清掃過,但還是可以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蜀羽之跟在司慕涵身邊,聞見了屋內的血腥味之後,原本不好的臉色便更加的難看了。
司慕涵見狀,便讓安王正君將蜀羽之領到外邊歇息。
安王正君連忙上前將蜀羽之請出了屋子。
蜀羽之本來是不想離開司慕涵的,但是看了司慕涵的沉郁的臉色之後便沒有多說什麼和安王正君離開了。
司慕涵走進了寢室,看見官錦一臉慘白地躺在床上昏睡著,眼神有些復雜。
隨後,安王便將官錦的遺書交給了司慕涵。
司慕涵看了之後,眼底閃過了一絲內疚,她想起了當日官文舒在獄中自盡的情形,還有官文舒那封言辭懇切的托孤信,一時間,景氏心煩意亂。
安王和章善見司慕涵臉色不好,便立即下跪請罪。
司慕涵看了她們一會兒,卻沒有責怪她們,「此事是朕疏忽了,與你們沒有關系,請來吧。」她說罷,便坐在了一旁,問道︰「太醫如何說?」
「太醫說幸好發現的及時,若是再晚一會兒便回天乏術了。」安王一臉惶恐地道。
司慕涵聞言,隨即皺緊了眉頭,這官錦是真的想要尋死!「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不適合在呆在這里了。」
安王隨即請罪。
司慕涵擺手制止了她,「不過如今他傷的這般重,也不能移動,這樣吧,便先讓他在這里養傷,朕也好趁這段時間想想如何安置他較為妥當。」
這官錦如此烈性,該如何安置他方才是最好?
司慕涵一時間並沒有想到一個好法子。
安王沒有異議,保證說官錦養傷的這段時間不會讓人打擾到他。
司慕涵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便起身離開。
出了客苑之後,便帶著一臉擔心的蜀羽之回了宮。
回宮之後,她讓宮侍送蜀羽之回听雨殿,然後在交泰殿召見了章善,亦是吩咐她協助安王照料好官錦,絕對不能再讓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