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醒雖然不在朝為官但是作為太學院的院長事實上她卻依然身處朝中,而且也因為兒子的關系,她也不得不時刻關注著朝中的動向,因而她很快便得知了朝中已經有人將永熙帝無皇女的原因歸咎在自己的兒子專寵的身上。
雪暖汐專寵。
這是雪千醒從雪暖汐進宮的第一天開始便最為擔心的,之前雖然後宮傳出永熙帝極為寵愛皇貴君,但是卻也未曾達到專寵的地步,可是如今,卻已然到了這一步。
後宮專寵,不管是在哪一朝哪一代都不是好事!
雪千醒考慮了一整夜,最後以皇貴君母親的身份向內務府遞了帖子求見的卻不是皇貴君而是永熙帝。
內務府接了雪千醒的帖子之後也不敢怠慢立即便送到了永熙帝的手中。
永熙帝在次日見了雪千醒。
雪千醒求見永熙帝只為了向永熙帝請一個恩準。
她欲尋一位民間大夫進宮為皇貴君診脈。
永熙帝听了雪千醒這個請求有些驚訝但是卻還是答應了,但是前提卻是不能聲張。
雪千醒自然贊同,兩日之後,她便領著托了不少人脈尋來的大夫進了宮。
雪暖汐在雪千醒進宮向永熙帝請旨的當日便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很驚訝母親會這般做但是卻也是同意了,因為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有沒有問題,雖然宮中的御醫一直說他沒有問題但如今他卻已經不得不懷疑御醫的話了。
然而便在那大夫請脈之後,所說的話卻也如同宮中的御醫大同小異,雪暖汐的身子很好,沒有問題,至于什麼時候可以懷上孩子,卻只能看天意。
雪暖汐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大夫診過了脈之後便由章善先行送出宮了,隨後便是雪千醒和雪暖汐母子倆深談的時間。
雪暖汐看著母親,「母親,你說……是不是上天懲罰我當日那般做……所以方才一直不讓我懷上孩子……」
雪千醒看著滿臉難過的兒子,卻只能嘆息一聲,「汐兒,這些日子你可听到外邊的事情?」
雪暖汐點頭,「我知道……」雖然涵涵沒有告訴他,雖然他身處後宮也從來不可以過問朝廷的事情,但是這件事關系到後宮也牽扯到自己,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風聲了。
「你是怎麼想的?」雪千醒看著兒子道,這些日子她的這個兒子的確是懂事了許多,至少不像如同未嫁之前那般的任性,若沒有發生現在這般的事情,兒子或許可是在這皇家的後宮當中得到幸福,可是偏偏……
雪暖汐垂下了眼簾,雙手緊握,卻沒有說話。
「汐兒……」雪千醒遲疑了會兒,但是最終卻還是說了出口,作為一個母親,跟兒子說這些話無意是雪上加霜但是她卻不能看著他一直這般下去,這對他完全沒有好處,「陛下沒有皇女,這對陛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後宮那個君侍,陛下必須盡快有一個可以繼承皇位的皇女!豫君方才生產一月,便是要懷上孩子卻也需要過些日子,不過新冊封的德貴君以及官貴夫……」
「母親!」雪暖汐猛然抬起頭看著母親,眼中的難過更深。
雪千醒狠下了心來,「這些話本該是由你父親跟你說的,可是你父親早逝,後來母親也只是想著讓你嫁一個尋常人家,或許直接給你召一個上門妻主,因而也未曾跟你說過這些事情,不過汐兒……你如今你嫁的人是大周皇帝,便是你心里再不願意,你還是得接受!汐兒,對陛下來說,沒有比後嗣更為重要的!沒有皇女,她不可能坐穩皇位,皇嗣少了,她便會成為皇家的罪人,汐兒,聖祖皇帝當年的後嗣雖然少但是卻也有三個皇女,先帝更是多達二十多個皇女,雖然養大的不多,如今留下的更是不多,可是汐兒,不管是後世史書還是民間議論,先帝都無愧于皇家和大周!」
「母親,我沒有要絕了涵涵後嗣的意思!」雪暖汐急忙辯駁道。
雪千醒嘆息道︰「母親知道,可是汐兒,如今所有人都將原因歸咎于你……汐兒,你也應該听聞過陛下生父敦敬皇貴君的事情吧?」
雪暖汐臉色大變。
「當年陛下尚且不需要為皇位傳承而憂心,可是卻也因為過于的專寵而不得不狠下心來處置了敦敬皇貴君。」雪千醒憂心道,「汐兒,母親不想讓你也落得如同敦敬皇貴君一般的下場!」
雪暖汐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汐兒,後宮專寵從來便不是一件好事。」雪千醒嘆息道,「陛下必須盡快有一個皇女!」
雪暖汐看著母親,良久良久之後,他方才吐出了一句話,「母親……我……知道了……」
雪千醒看著兒子這般心里自然是難過之極,可是如今不管是她還是兒子,都已經沒有退路了,這也是她當日不希望兒子嫁入皇家的原因,在皇家,後嗣是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
觀星殿中的母子談話雖然順利帶著卻沉郁的讓人喘不過氣,而此時,在流雲殿中,蒙斯醉和蒙家主夫之間的談話卻也是這般。
蒙斯醉自然也是知道了如今朝中的這件事情,雖然這件事和他並沒有什麼關系,可是當他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心里卻生出了一陣極深的擔憂。
這擔憂不是因為雪暖汐也不是因為司慕涵,而是因為他擔心朝臣將矛頭指向雪暖汐這件事和蒙家主夫有關系。
蒙斯醉這樣的憂慮也並不胡思亂想畢竟當日蒙家主夫居然做出對鳳後下毒的事情來。
為了弄清楚這件事,蒙斯醉吩咐了內務府,召了蒙家主夫進宮。
自從蒙家主夫出宮之後,除了二皇子滿月的那晚上進宮參加了滿月宴席之後,他便一直未曾進宮,便是滿月宴那日,他也只是在宴席上邊看過了兒子,也沒有機會單獨和兒子說話。
蒙家主夫很清楚,永熙帝這是有意隔絕他們父子。
那日出宮的時候,蒙家主夫連一面也未曾見到兒子便被送出宮去了。
便是他想問問兒子永熙帝是否知道了那件事也沒有機會。
他更是擔心兒子會不會為了保護自己和蒙家而做出什麼傻事來。
幸好一直到二皇子滿月,都未曾傳出不利于兒子的傳聞。
只是雖然如此,他卻還是未曾能夠放心,總是一直提著心,他也不是未曾想過往內務府遞帖子求見,可是卻又擔心這樣會讓兒子的處境更加的艱難。
蒙家主夫如今是懊悔自己之前所作的那件事情。
因而今日在接到內務府的通傳說兒子想見他,他便立即趕了進宮。
本來是想好好問問兒子這段日子過的怎麼樣,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出口,他的兒子便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
蒙家主夫眼帶震驚和傷心地看著蒙斯醉,「醉兒……你召我進宮便是為了這件事?」
他懷疑如今朝中聲討皇貴君專寵的事情是他弄出來的?
他便這般看他?
他是他的兒子啊!
蒙斯醉不敢直視父親的眼楮,「父親……孩兒……」
「醉兒!」蒙家主夫打斷了他的話,「父親承認,父親在宮中的這段時間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但是醉兒,父親這般做都是為了你好,便是有些事情父親欠缺了考慮,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太過于在緊張的緣故,醉兒,父親知道,如今你落得如今這樣的境遇是因為當日我以性命相威脅讓你和陛下決裂而造成的,所以父親便想著不惜一切為你討回本該屬于你的東西!或許你不認同,但是醉兒,父親這般做完完全全只是想讓你好,想讓你幸福!」
「父親……」蒙斯醉抬起了視線直視了蒙家主夫,「陛下知道下毒的事情,她甚至猜到了是你!你可知道,若是陛下下旨徹查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父親,孩兒出了事情不要緊,可是若是因為孩兒而連累了父親,連累了姐姐,連累和蒙家,孩兒便是得到了一切心里便會高興嗎?!」
蒙家主夫一愣。
「孩兒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兒好,可是父親,這些都不是孩兒想要的!」蒙斯醉看著蒙家主夫,認真地道︰「孩兒想要的無非是日日安穩的生活,想要的是妻主真心的疼惜和關心,便是她如今或許已經不再愛我了,但是至少她對我,對孩子的關心都是真心的!父親,如今孩兒這般生活雖然也是不圓滿,雖然也有難過傷心委屈的時候,但是卻也有許多開心幸福的時候。」
「可是醉兒,你嫁的人不是尋常人家,她是大周的皇帝!」蒙家主夫心痛地道,「自古帝皇無情,皇家更是無情,你若是沒有一個至高的地位,便會被人欺凌踐踏,醉兒,就算是在蒙家,沒有地位,沒有權勢,也一樣過的如同螻蟻,更何況是在皇宮!父親年輕的時候何嘗不是如你這般想,你的母親當年也何嘗不是如現在陛下這般真心地關心我?可是這一切都成了過去!成了過眼的雲煙!而我也因為當初的這份單純的希望而經受了許許多多的折磨!你以為我一開始便是你如現在見到的這般嗎?醉兒,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女子口中所謂的真心和真情!」
「我便是不希望過如同父親這般的生活所以我方才不想去算計!」蒙斯醉將心中壓著許久的話說了出來,神情聲音都是激動。
蒙家主夫渾身一顫。
「孩兒沒有認為父親做錯。」蒙斯醉跪在了蒙家主夫的面前,「可是父親你知道嗎?每當孩兒看著父親為了保住蒙家主夫的位置而日日苦心算計經營,甚至不惜手染鮮血,孩兒便真的很怕很怕,也很累!父親知道為什麼當日孩兒明明知道母親不會允許孩兒和陛下的來往卻依然深陷其中嗎?因為孩兒不想過如同父親這般的生活,而陛下的出現便是給了孩兒一個希望!父親曾經跟孩兒說過,孩兒嫁入莊家或許都要比現在幸福,可是父親,從孩兒知道母親有意將孩兒嫁給莊銘歆的那一日起,孩兒心里便在害怕,害怕孩兒嫁入莊家之後的日子便會如同父親一般!孩兒不是在責怪父親些什麼,孩兒只是真的累了!從小父親便教導孩兒如何在大家後院中生存,如何坐穩自己的位置,如何除掉那些可能威脅自己的人,孩兒一直學著也一直記著,更是一直害怕,甚至恨上了自己的這般一個出身,恨自己,因為孩兒知道,父親這般做都是為了孩兒,為了姐姐,為了保住我們嫡出孩子該得的!」
蒙家主夫可以說是驚的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兒子心里居然是這般想的。
「孩兒知道父親所作的一切,便是手染鮮血也是為了孩兒,為了姐姐,孩兒感激父親給了孩兒一個安穩尊貴的身份……」蒙斯醉合了合眼,落下了兩行淚,「可是父親,孩兒真的好累……從懂事以來,孩兒便一直這般累……孩兒只想好好的過日子……便是將來真的如父親所說的,孩兒終被陛下厭棄,終會被皇家的無情吞噬,那至少孩兒心中還有一段美好的回憶……父親……孩兒不需要鳳後的尊榮,不需要後宮至高無上的權勢……孩兒只想和和美美地和陛下過日子……」
蒙家主夫低頭看著跪在了自己面前的兒子,也是落了淚,他的兒子,除了他逼他與陛下決裂的那段日子這般跪求過他之外,便從未這般哭著求他。
「父親,孩兒不孝!」蒙斯醉對著蒙家主夫磕起了頭,「孩兒……」
「醉兒!」蒙家主夫連忙彎腰制止,「不要這樣醉兒……醉兒……父親答應你……父親什麼都答應你!不要這樣醉兒!」
蒙斯醉看著父親,「父親……」他知道,自己這些話是傷透了父親的心。
蒙家主夫撫模著兒子的臉,「父親說過,父親會盡一切努力讓你得到幸福,若是這些便是你想要的,父親便是再不贊同也會給你……醉兒……當日父親狠過一次心,父親再也不會那般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只要你開心,你想如何便如何!」
「父親……」蒙斯醉哽咽著,不知道如何撫平父親心中自己造成的傷痕。
蒙家主夫將兒子扶起,「你已經是四貴君之首了,便是不去爭鳳後的位置,如今的身份也足以讓你在後宮立足了,你放心,往後父親不會再為了這些事情做些什麼,你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子,早日為陛下生下一個皇女,這樣,父親便可以徹底地放心了,或許你這般做是對,你這般對陛下,陛下至少也會敬重你的!」
「父親……」蒙斯醉听著父親的話,心里的愧疚更是深。
蒙家主夫繼續道︰「皇貴君的事情和父親無關,你不必擔心,我還沒有這般大的本事,至于你母親,她雖然這些日子她和朝中的一些大臣有些來往,但是也不足以操縱出這般一件事。」
「父親,孩兒只是擔心。」蒙斯醉低聲道,有種無顏面對父親的感覺。
蒙家主夫笑了笑,「父親知道,我兒不管什麼情況心里都是記掛著父親的。」
「父親……」蒙斯醉越是听蒙家主夫這般說心里越是覺得自己不堪。
「我也許久未曾抱過二皇子了,今日進宮也是難得,便讓我抱抱如何?」蒙家主夫知道兒子心里難受,便岔開了話題。
蒙斯醉點了點頭。
蒙家主夫沒有在宮中待多久,看過了二皇子之後便離開了,離開之前,他還是語重心長地跟蒙斯醉說,「醉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在父親的心中,你都是父親的好兒子,記住,父親一直都在。」
蒙斯醉心如刀絞,今日,他做了一件極為自私殘忍的事情。
……
自雪千醒出宮之後,雪暖汐便一直呆坐著,便是午膳也未曾好好用,直到了下午之時,內務府送來了一封由南苑而來的書信之後,他方才從這種近乎于呆滯的狀態當中驚醒過來。
那信是冷霧讓人送來的。
他于信上稟報雪暖汐,之前雪暖汐送去南苑照顧鳳後的那個宮侍三兒被御醫診出了有孕,而且依照時間來看,三兒那孩子是在出宮前往南苑的前後懷上的。
而自三兒進了南苑之後便一直在鳳後身邊伺候,冷霧也格外地留意,並未發現他和南苑的侍衛有什麼來往,所以冷霧推斷那孩子定然是在宮中便懷上了的。
雪暖汐震驚不已。
三兒是後宮的君侍,而他卻不明不白地懷上了孩子,這件事在後宮可是死罪,不僅他,便是連那讓他懷上孩子的女子也是一樣!
因為後宮的宮侍雖然是奴侍,但是卻也算得上是永熙帝的人。
三兒這般做便是狠狠地打了永熙帝一個耳光。
雪暖汐震驚過後,便是大怒。
隨後便急忙趕去了南苑。
只是當雪暖汐趕到了南苑卻沒有見到三兒更別說處置三兒了,因為水墨笑不等他開口說這件事他便已經近乎警告地跟他說,三兒是他的宮侍誰也別想動他。
雪暖汐對于水墨笑的這般行為極為的震驚,畢竟三兒所作的事情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鳳後,你這是……」
「本宮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水墨笑沉著臉看著雪暖汐,「本宮不管三兒月復中的孩子是誰的,或者他究竟和誰勾搭上了,本宮都是抱定了他了,你要殺他,可以,只要你先殺了本宮!」
雪暖汐瞪大了眼楮,「鳳後……」
「九兒是為本宮而死的,他便只有這般一個兄長,本宮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水墨笑的態度決然的讓雪暖汐有些呆愣,「更何況三兒如今懷著孩子,你若是殺了他,便是連同他月復中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也一起殺了,雪暖汐,殺一個未曾出生的孩子,你便不擔心會有報應?!」
雪暖汐臉色一變。
「放過三兒,便當為你自己積福!」水墨笑繼續道。
「我不想殺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可是他所做的這件事太過分了……」雪暖汐卻還是堅持說出自己的觀點,「這是禍亂後宮!鳳後你不是不知道的,若是傳出去,不管是陛下還是大周皇室都會顏面無存!」
「三兒已經不是皇宮的宮侍了,你如今掌管著後宮,後宮的一切宮侍都由你來支配,若是你擔心這件事傳出去會讓你的陛下顏面無存,大可去內務府削了三兒之名,便當他得了恩典出宮嫁人!」水墨笑沉聲道,「等他平安生下孩子之後,本宮便會送他出南苑,這樣事情便解決了!」
「三兒是在宮中懷上孩子的,那後宮中必定有一個侍衛和他私通了,若是這樣處理這件事,那那個侍衛便不是也逃月兌了懲罰嗎?」雪暖汐看著水墨笑肅然道,「那個侍衛今日可以私通宮侍,明日便可以做出其他的事情來,我不能冒這個危險!我可以不殺三兒,但是他卻一定要說出那個與他私通的侍衛是誰!」
能夠進後宮的女子除了章善這個內務府的總管之外,便是侍衛了。
章善自然不可能和三兒私通,那便只有內宮侍衛!
內宮侍衛那般多人,要找出這個人卻也不容易,可是若是不找出來,那內宮豈不是不得安寧!
水墨笑眸色一沉,雖然他如今極力地維護著三兒,但是對三兒做出這等事情他卻也是震怒,更讓他惱怒的便是三兒死也不肯說出月復中孩子的母親究竟是誰!便是他說了只要他說出來,他便想著法子成全了他們,可是他卻還是不肯說出來,「這是你的問題,與我何干!」
「你——」雪暖汐沒有想到水墨笑會這般說。
水墨笑冷冷地盯著他,「本宮如今又不住宮中,宮中的事情與本宮有何干系?」
「可是晏兒可在宮中!」雪暖汐瞪著他道。
水墨笑嗤笑,「宸皇貴君,你在陛下的心中有多重要,本宮清楚的很,所以,本宮的晏兒在你的宮中自然是安全無虞。」
他擔心的始終只有蜀羽之和那蒙氏!
至于這件事,卻還不足以放在他的心上。
私通宮侍是死罪,那女子卻也膽大包天,但是做出這般齷齪事情的女子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波!
雪暖汐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鳳後,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往後說不定會鬧出什麼大事情來的!」
「若是你將這件事查清楚了,那三兒還命活嗎?」水墨笑冷笑。
雪暖汐頓時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可是也不能任由這件事不明不白下去啊!」
「本宮的事情不也是不明不白便了結了嗎?」水墨笑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了一般厲色道。
雪暖汐一窒。
也因為雪暖汐說了這般一句話,讓水墨笑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此時他便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似的,心里偏激的很,便在雪暖汐說那私通三兒的女子可能會造成威脅的事情,他心中甚至劃過一瞬間的幸災樂禍。
「本宮不管會有什麼後果但是三兒本宮是保定了的!」水墨笑盯著雪暖汐決然地道。
雪暖汐道,「便是我不追究三兒,那和三兒私通的人也不會做出其他事情來,那三兒如今這般情況,也畢竟不合規矩的。」
他方才听他的話,卻是有讓三兒在南苑生產之後方才送走他。
「規矩?本宮身為鳳後但是卻只能被軟禁在這里,這便和規矩了?」水墨笑聲音尖銳地道,「本宮的晏兒是嫡皇長子,可是如今他卻只能由一個君侍撫養,皇貴君,你告訴本宮,這是什麼樣的規矩!」
雪暖汐啞然。
水墨笑因為氣憤也因為痛心,呼吸急促加快。
雪暖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半晌後,水墨笑平息了震怒,「三兒是九兒唯一的親,本宮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就這般死了。」他的話語似乎軟了下來,沒有先前的鋒芒,雖然水墨笑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三兒的這件事卻還是需要雪暖汐的幫忙,「雪暖汐,便當本宮欠你一個人情!」
雪暖汐見水墨笑這般,「可是……」
「若是將來真的因為這件事而生出了其他的事端,那一切後果由本宮負責!」水墨笑正色道,這是他欠九兒的,也是他唯一可以回報九兒的忠心,不管如何,他一定要保住三兒!
雪暖汐躊躇了許久,「我可以讓三兒繼續呆在南苑,只是鳳後,那個和三兒私通的人……」
「本宮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三兒開口說出那個女子是誰!」水墨笑沉聲道。
雪暖汐道︰「真的?」
「你不說了,本宮的晏兒還在皇宮當中嗎?!」水墨笑有些譏誚地道。
雪暖汐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雖然心里還是覺得這件事這般處理不好,但是水墨笑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只有答應。
雪暖汐走了之後,水墨笑便立即去見了三兒,「若不是看在九兒的份上,本宮根本便不想管你!」
三兒跪在地上滿心的惶恐,月復中孩子的到來雖然給他帶來了一絲希望但是更多的卻是惶恐和危險,他沒有想過要將這個孩子是怎麼得來的事情告訴水墨笑,因為他很清楚,如今官錦已經是取代了他的位置,而且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的說辭,或者從他驚慌逃離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失去唾手可得的榮華。
三兒清楚,如今這世上能夠救他性命的便是水墨笑了。
可是這段時間他在水墨笑身邊伺候也是知道水墨笑對永熙帝有著極深的怨恨,若是知道自己懷上的孩子是永熙帝的,便是他不會殺了他也一定不會再看在九兒的份上照拂他的,而且,他便是將真相說了出來,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所以三兒咬死了也不能說!
雖然他不能說出真相,但是他卻要保住這個孩子,只要孩子在,他也許還有一絲的希望!
他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長的像永熙帝,這樣他說出真相便有了最好的證明!
這是他唯一的希望最後的希望!
「你說,這是誰的孩子!」水墨笑盯著他,「你究竟和那個侍衛苟合了!」
三兒除了不斷地求水墨笑救命之外就是不肯說是誰。
水墨笑雖然在雪暖汐的面前表現的十分的強勢但是他也未必真的便沒有一絲的擔心尤其他的晏兒還在皇宮當中,所以他不斷地嚴詞逼問著三兒究竟和哪一個侍衛私通。
三兒最後扛不住了,便說那人不是侍衛,至于是誰,他還是咬死了牙不肯說。
水墨笑氣的臉色發青但是卻也不能對他如何因為這是他欠了九兒的。
三兒看了水墨笑難看的臉色,便又說那人是絕對不會傷害大皇子的,絕對不會,他甚至用月復中的孩子發了毒誓說那人不會傷害大皇子。
水墨笑雖然對他這般嘴硬而動怒不已但是卻信了他的話因為他也是一個父親這世上沒有一個父親會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三兒用月復中的孩子發毒誓那便是那女子不是宮中的侍衛。
可是不是侍衛,那是誰?
水墨笑最後想到了一個人,自然,那個人不是永熙帝,而是唯一一個可以隨意出入後宮又不是侍衛的人,內務府總管章善。
想到了這個人,水墨笑的心中生出了一絲報復性的快感,他甚至希望這個人真的是拿章善,好狠狠地打永熙帝一個嘴巴!
水墨笑沒有再詢問三兒孩子的事情只是讓他安心的養著胎,等到生了孩子之後便送他出南苑給他一筆安置的銀子也算是還了九兒的忠心。
本來他是無需這般待九兒的,但是因為發生過水華的那件事情,水墨笑便更為的看重九兒的忠心。
而三兒自雪暖汐來過之後便一直躲在了自己的住處當中安心地養著身子心里不斷地祈禱著月復中的孩子生出來之時長的像永熙帝。
……
卻說雪暖汐離開南苑,在回宮的路上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知司慕涵,本來他是不想讓司慕涵知道這件事免得給她添堵的,可是現在,還是覺得該讓她知道。
因而一回了宮,他便趕去了交泰殿。
然而,當他依著規矩走進了御書房內的暖閣之時,卻見里邊除了司慕涵之外還有另一個人,而那個人便是新冊封的德貴君薛齊。
此時薛齊坐在了司慕涵的身邊,一身華衣,一眼看上去,卻有些和安皇貴君的影子,而更讓他震驚的是,司慕涵竟然對著薛齊笑著,而且那笑容極為的溫和。
雪暖汐愣在了原地沒有上前。
司慕涵抬眼看向他。
薛齊也起身準備給雪暖汐請安。
便在這一刻,雪暖汐忽然間轉身便走。
薛齊一愣。
司慕涵也站起了身,腳步邁了出來,最後卻沒有追上去。
她似乎知道雪暖汐為何會這般。
只是薛齊卻是不知道,有些不安地看著司慕涵,心想著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陛下……」
司慕涵雖然沒有說話,然而卻也是蹙起了眉頭,沉靜的眼眸之內,掠過了一絲憂慮。
薛齊更是不安,自冊封禮以來,陛下便未曾召過他侍寢,今日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過來請安的,而陛下也見了他,雖然一開始挺冷淡的,不過在他听了錦哥哥的話跟陛下說起了一些和安皇貴君的事情之後,陛下的態度便明顯好轉了。
只是方才皇貴君那般……
「你先回去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薛齊愣了愣,雖然滿月復的不解,但是還是不安地道了一聲是便行禮告退。
一個時辰之後,司慕涵還是去了觀星殿,只是綠兒卻告訴她,雪暖汐身子不舒服,在寢殿內歇下了,司慕涵沒有進寢殿,只是往寢殿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隨後看過了大皇子之後,便回交泰殿了。
當日晚上,司慕涵獨宿在交泰殿中。
卻在半夜時分,她渾身冷汗地從夢見中醒了過來。
這不是一個噩夢,若是在十六年前,這個夢對她來說,甚至可以說是美夢。
她夢見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巨細無遺,清清楚楚,便像是她還生存在那個時空一般。
在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不短的一段時間中,她無時無刻不希望自己這般一醒來,便回到了她熟悉的世界當中。
可是最終,她的願望都沒有實現。
甚至漸漸的,她也再沒有夢見與那個世界有關的事情了。
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司慕涵並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鬼神,可是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卻不得不信,世上真的有一種凌駕于人之上的力量。
便是這股力量將她送到了如今所處的這個世界當中。
然而這一晚,她卻做了這般一個夢。
而如今,這樣的夢境對于她來說,已然成了極為可怕的噩夢。
她不敢想象,若是她這般一覺醒來看見的便不再是眼前這些熟悉的景物,她會如何?
不管如何,絕對不會是高興,也許是會如同行尸走肉,也許會痛不欲生。
這十七年來,她的生活有一大半是極為煎熬的,但是這十七年來的點點滴滴已經融入了她的骨髓,而如今,她身邊也擁有了她無法割舍的人。
她的愛人,她的家庭,還有她的骨血!
讓她失去這一切,比讓她死更為的痛苦。
若是如今有個機會讓她回去,這絕對不是恩賜,而是懲罰。
可是今晚,她卻忽然間做了這般的一個夢。
她鬼使神差地想,這是不是上天給她的一個警醒。
它讓她來到這個世界,或許並非隨意而為,或許,也有它的目的。
「來人!」司慕涵沉默半晌忽然間厲聲喝道。
寢殿外守著的宮侍聞言急忙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司慕涵沉了沉眸,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一字一字地道,「傳旨,召德貴君……」她的話停頓了一下,雙手緊握了一下,終究吐出了最後的兩個字,「侍寢!」
宮侍一愣,但還是領旨道,「是。」正要轉身出去,卻又聞司慕涵忽然叫道,「慢。」
宮侍轉過身詢問還有何吩咐。
司慕涵眸光幽暗深沉,「不必去了,先去備轎輦,去觀星殿。」
「是。」
……
小半個時辰之後,司慕涵到了觀星殿,沒有讓人驚動雪暖汐,進了寢殿。
寢殿內,雪暖汐躺在了床上,看似已然入了睡。
只是司慕涵在看了他一眼之後,便知道他未曾睡著,「阿暖……」她坐在了床邊,低聲喚道,「朕知道你沒睡。」
雪暖汐沒有反應。
司慕涵安靜地等待。
一炷香之後,雪暖汐終究是扛不住了,緩緩睜開了眼楮,眼楮卻是紅紅的,看著司慕涵。
司慕涵凝視著他,「下午的事情……」只是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雪暖汐猛然坐起身來抱著她,「我知道這是我不對,薛齊是你的君侍,別說你見他,便是你……那也是應該的……我明知道你納薛齊為君侍定然會和他……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是便是我知道,我的心卻還是疼,鑽心的疼著……」
他聲音哽咽了起來,「涵涵,你冊封薛齊和官錦的時候我心里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卻不會痛,尤其我知道了你冊封官錦的原因之後,我以為自己已經是接受了他們的了,以為自己的心不再是如同當初那般的小心眼,可是下午的時候我見你對薛齊笑……你明明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對著他笑而已,可是我的心卻已經是疼得厲害……涵涵……我想了一個下午……方才不得不承認……我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男子……我妒忌……很妒忌……我小心眼!以前我以為自己能夠接納蜀羽之蒙斯醉甚至水墨笑的存在,便證明自己是個大度的人,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我想了好久方才想明白……蜀羽之是你的初侍,而且比我先進門,又是陛下賜婚的,所以我不得不接受他,也沒有資格不接受他,他比我先一步嫁給你,我根本便不能和他爭……蒙斯醉……他是你喜歡的第一個人……我更是不能和他爭,而水墨笑,他是先帝賜婚的,我也不得不接受,我也知道,你也不得不接受,可是涵涵,薛齊和官錦他們不是……他們是你自己親自納的君侍……涵涵,我妒忌,心痛……甚至……甚至想讓他們永遠地消失……涵涵,我知道我不該這般可是我卻控制不了自己……我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己,我是皇貴君,我是你的君侍,我不該這般的小心眼,曾經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的,可是下午的時候,我只是看著你對薛齊笑,我心里便像是被針扎一般,涵涵,我還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善妒之人……」
「朕知道。」司慕涵打斷了雪暖汐的話。
雪暖汐看著她,滿臉淚痕,「你是不是覺得我如今這般很討厭?!」
別說她是大周的皇帝,便是一個尋常女子,作為一個妻主,她的夫侍,而且還不是正君,卻這般的小心眼心機惡毒,她如何會不生氣,如何會不厭棄?!
「傻瓜。」司慕涵伸手替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凝視著他沉吟會兒,卻是岔開了話題,「阿暖,還記得那日在永年山上我說過的話嗎?」
雪暖汐一愣,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
「朕說過,等鳳後誕下孩子,便帶著孩子去看他的。」司慕涵說道。
雪暖汐想了這件事,但是卻不明白她為何忽然間提起。
「如今晏兒的身子也好了許多,應該可以出宮走走的。」司慕涵看著他道,「朕今日忙著無暇分身,你便帶著晏兒出宮去看看他,順便陪他一陣子。」
雪暖汐驚訝不已,「涵涵……」
「有些事情朕真的無能為力,所以阿暖,對不起。」司慕涵緩緩道,眸光深沉如水。
雪暖汐看著她,忽然間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涵涵……」
「出宮去住一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司慕涵抱著他,「阿暖,對不起。」
雪暖汐干了的淚水再一次泛濫,「好……」
她讓他出宮是因為不想讓他看著難受,他明白,他真的明白,所以,他也願意听她的話!
其實她真的不需要這樣做的,可是她卻做了!
雪暖汐伸手抱緊了她,雖然她從未說過她愛他,可是他此刻卻相信,她的心里是真的愛著他的!
因為下午的這般插曲,雪暖汐竟然忘了三兒的那件事,便是後來在永寧山上想了起來,卻還是沒有讓人將這件事傳給司慕涵知,他擔心水墨笑也會受到牽連,雖然擔心後宮會出事情,但是看著自己懷中的大皇子,他還是將這件事給隱瞞了下來,只是讓侍衛傳了話給司慕涵,讓她多多注意後宮的安全,只是此時雪暖汐卻怎麼也想不到此刻他這般隱瞞卻差一點讓司慕涵的長女命喪黃泉。
……
次日,宸皇貴君向永熙帝請旨,欲帶著大皇子出宮前往護國寺祈福小住,永熙帝準。
當日下午,皇貴君的儀仗便從皇宮而出前往護國寺,在進了護國寺半個時辰之後,一輛馬車在一小隊換了便服的侍衛的護送之下出了護國寺,前往永寧山。
雪暖汐知道司慕涵讓他去看程氏主要是為了讓他避開那些他不想見到的事情,而雪暖汐帶著大皇子上了永寧山之後,每日間除了照顧大皇子和程氏閑聊談經,日子倒也是過的安靜,程氏對于雪暖汐的到來很是高興,尤其是見到了大皇子之時,更是欣喜不已,雖然司慕涵未曾到來讓他有些失落,但是這些卻已經讓他如死水般的日子重新激起了生機。
相處兩日之後,程氏也看出了雪暖汐心有郁結,也開口問了,而雪暖汐也未曾隱瞞,便都說了,程氏聞言,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往後便常常拉著他談經論佛逗大皇子笑。
雖然說出宮一個月,然而雪暖汐卻是想著等到宮中傳出蒙斯醉、薛齊或者官錦有孕之後方才回宮的,只是他尚且未曾等到宮中何人有喜的消息,便先傳來了德貴君薛氏被毒殺,而禍及永熙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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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過渡
明日舒蘭家中有喜,估計沒多少時間碼字,所以小墨回宮的事情明天估計寫不到了,只好放在周一來寫
ps︰求皇長女和小蒙女兒的名字,輩分用「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