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害怕,沒有人比先帝十四皇子更加的害怕,當日他之所以動了心思也不過是想得到一份好處罷了。
他嫁給了于靈多年,雖然是尊貴的皇子,但是日子過得卻根本便襯不上他的身份!一開始父君還會私下接濟他一番,可是隨著皇姐和二十皇妹各自成年成家,父君的心便也偏向了她們了!
他心里十分的不甘,但是卻也沒有法子,更是不能因為這件事而和皇姐和皇妹翻臉,因為他仍舊需要她們的庇護!
于家的人靠著安王府根本便不將他這個先帝的皇子放在眼中,後來安王終于死了,于家的人方才收斂幾分,只是這時候,于靈卻已經是在朝中站穩腳跟了!
她是他的妻主,即便他是尊貴的先帝皇子,但是陛下根本便不在乎他的死活。
于靈也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對他也是百般的不敬,最後甚至還說要將他所生的嫡女交給于家那兩個老不死的照顧,說怕他教壞了她的繼承人,後來若不是他一直鬧著,鬧到了皇姐和父君開了口訓斥于靈,如今他便是連女兒也要失去了!
雖然他不喜歡帶孩子,但是也知道若是孩子不在他身邊長大,往後豈會孝順他?說不定還會被于家那兩個老不死的教的不認他這個父親!
可便是如今孩子養在了他的身邊,但是卻還是受了于家那兩個老不死還有于靈的影響,和他這個父親隔了一層似的!
在于家這般多年的生活,他越發體會到了,陛下不可靠,于家的人不可靠,于靈更是不可靠,便是連皇姐皇妹和父君也是不可靠,甚至最後連他一手養大的女兒也是不可靠,唯一可靠的便是銀子!
有了銀子,他方才可以過上與他身份相配的日子,有了銀子,他方才可以打點上下隨時知曉于家人在背後搞什麼陰謀,甚至最後還可以用銀子來為女兒鋪路,從而讓女兒認清誰方才是對她最好的人!
便是在方才,先帝十四皇子也未曾後悔過自己所為,可是如今,他心里有些後悔了,害怕的後悔了。
他想要銀子,但是更想要命!
「我你弟弟,你親弟弟,你怎麼可以幫著外人這樣對我!你也和她一樣想讓我來當這個替罪羊嗎?我告訴你們休想,我絕對不會任由你們推我去死!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都是你們在做的,是你們!」
不成,他不能坐以待斃,不能任由著她們聯起手來推他去死!
這件事上面他根本便什麼也沒做,他不過是將人引薦給了她們而已!
可是他該怎麼做?
怎麼做?
康王見了先帝十四皇子這般反應,臉色更是難看了,氣急敗壞了,「你住嘴!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讓你一個人承擔下來?就算你想,你以為你就有本事承擔下來嗎?!」
先帝十四皇子想反駁,可是,此時他已經無法再說出話來了,他害怕,真的害怕,他不過是想趁機勞些銀子罷了,怎麼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他抓著康王的手,眼楮已然是蓄起了淚水,努力了許久,方才說出話來,「皇姐,你要幫我,幫我!我真的沒想過會這樣,真的,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皇姐,我是你的親弟弟,都是父君生的,你若是不幫我,那便任何人都幫不了我了,皇姐,我求你……」
康王臉龐抽搐了好幾下,要說她心里對先帝十四皇子沒有埋怨,這是不可能的,這件事若不是當日他一手搭起來的,她也不至于一步一步沉淪下來,可是如今埋怨有用嗎?即便她現在殺了他,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她心里很清楚,她們三姐弟不管是誰出事,其他的都不能獨善其身,看著先帝十四皇子這般驚慌,她唯一能夠做的只有安撫,免得他因為驚慌而惹出其他事情來,「你先別急,我們都不會有事的,只要我們穩住了,這件事便還是可以遮掩過去!十四皇弟你記住了,往後絕對不能因為這件事而驚慌,你若是過于的驚慌,必然會被其他人看出來的,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曉這件事,尤其是于靈!還有為陶家搭線的那個于家親戚……」
康王對自己的親弟弟沒有辦法,但是,對那個引起一切的人卻還是有辦法的,她眯起了眼楮,生出了殺意。
對了,陶家先是通過那人聯系上她們的,若是于家的那個人死了,那她們也陶家的關系便斷了,雖然陶家手中也可能還有其他的證據,但是,若是沒有人證,他們或許還能夠尋到一絲的生機!
康王動了殺念,但是卻沒打算讓先帝十四皇子參與這事,不過也不是保護他,而是不想讓他給她添麻煩,隨後,她又安撫了好些話,最後甚至幾乎將責任都攬在了她自己一個人的身上,方才讓先帝十四皇子安靜下來,隨後,便又讓人送他回去。
先帝十四皇子沒有異議,他和想盡快撇清這件事,如今這樣最好!
孝王對于康王的舉動也沒有反對,她讓先帝十四皇子來便是為了告訴康王,這件事若是暴露,他們的責任更是重要,是第一要犯,如今目的達到了,自然也就沒有讓他留下的必要。
待先帝十四皇子離開之後,康王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只要中間人死了,那即便將來陶家出事,即便陶家供出我們,也沒有直接的證據,屆時,我們或許還可以尋到一絲生機!還有就是,若是陶家真的這般膽大妄為,那我們也可以接著這件事來警告一下她們!」
「殺人?」孝王臉色臉色青蒼,「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若是我們動手了卻又被發現了,那……」
「于家沒了十三皇姐的庇護根本便無足輕重,更何況這個人還不過是于家的一個親戚罷了,于靈不可能為了一個親戚而大張旗鼓,便是她真的有心也沒有這個本事!」康王冷笑,「而且,只要我們做的隱秘一些,根本便不會出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命案罷了,如今陛下的心思都放在了東南,不會注意到于家死了一個親戚的!」
「那若是陶家狗急跳牆……」孝王說出了另一個憂慮。
康王看著孝王,「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孝王握緊了拳頭,雖然不願意這樣被動和不安,但是除了這個,根本便沒有法子,「誰去下手?」
康王心里暗罵了孝王一聲,隨後冷笑道︰「你放心,既然這件事和于家有關系,那便由我來解決,其他事情我沒有本事去做,但是,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卻也是輕而易舉!」
「你若是願意最好!」孝王豈會听不出她話中的諷刺,冷笑道。
康王眼底閃過了一抹惱意,不過卻沒有發作,如今她們不能再內斗,「西南大營那邊你還是要看緊一些,莫要讓那些人出去胡說,更不能讓謝淨紋覺察到什麼,至于李浮……陛下讓我負責修葺太祖皇陵一事,屆時必然會和她接觸到,那時候我再警告她幾聲,她不敢再說什麼的!」
「西南大營你不必擔心。」孝王道,「李浮不是一個庸人,你在警告她的同時也要小心,莫要讓她看出什麼來,據我和她共事多年經驗,她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先前我也跟她說過了這件事,她應該不會再去插手這件事。」
當日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她也是極為的不安,擔心西南大營內有人會鬧,可是卻一直很順利的,她在西南大營呆了許多年,便是主將謝淨紋也未曾對她所負責的這一塊出過質疑聲,而原先是陛下心月復的步兵營和騎兵營的兩大統領在東域一戰開始之後便也調出了京城,往邊境去了,如今的兩大營的統領雖然也是對陛下忠心耿耿,但畢竟不是跟著陛下一路走來的老人,對她的身份也是有多忌憚。
當日她一直很慶幸自己這般的幸運,可是現在,她卻痛恨這種幸運。
若不是事情做得這般順利,她也不至于一直下去,不至于泥足深陷!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最後定下了讓康王派人去殺了那個搭橋的于家親戚,而孝王則穩住西南大營,還有便是盡快讓新一批的軍需到位,將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抹干淨。
只要新的一批軍需到位,再將舊的都跟清楚干淨,那到時便是有人鬧也沒有證據,不過是口說無憑罷了。
所以,如今她們最要緊的就是在新一批軍需到位之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
先帝十四皇子回了于府之後心里卻始終無法真正地安了下來,他甚至開始想著康王這般好說話是不是想先穩住他,然後在將一切的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越想他便越是害怕,最後便決定了進宮去找良貴太君。
早些年,良貴太君病的很嚴重,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下去的,甚至內務府都已經將後事的備下來,可是誰也沒想到最後讓他給撐過來了,而撐過了那幾年之後,他便像是度過了一個死劫似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以如今他的身體狀況,便是再活個十年都沒有問題。
不知道是否因為死過一回,良貴太君的性子比早些年溫和了不少,也沒有繼續地怨天尤人,恨先帝恨永熙帝,恨老天不公,當然,他能夠平和下心態,也和他的兩個女兒在朝堂站穩腳跟有所關系。
如今康王和樂王都入了朝,而且康王還得了永熙帝重用,即便是樂王雖然一直沒有什麼大的建樹,但是日子也是過的美滿。
女兒所娶的兩個正君雖然出身不高,但是勝在對他孝順,而且出身低也有出身低的好處,那便是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拿喬!
在兩位正君當中,良貴太君找回了許多年前的優越感。
可以說,他這幾年的晚年生活過的也算是和順,當然,也並不是什麼煩心事都沒有,比如說祥貴太君偶爾會在他面前說他即便生了一個兒子但是日子也過的並不比他差,又比如說,永熙帝後宮的君侍對他只是面上的敬著,還比如說,他沒有法子幫助幾個孫女博一個好前程,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他唯一的兒子三天兩頭地進宮哭訴說他怎麼便把他嫁給了一個這樣的妻主,害了他一輩子。
良貴太君是心疼而已,所以這些年,他也是想著法子維護兒子,即便有時候連他都覺得是自己兒子的錯,但還是幫著兒子,還讓兩個女兒一同幫著,可是,這些卻並沒有讓兒子滿意,一如既往地抱怨埋怨,良貴太君也是知道自己虧欠了這個兒子,所以一直也沒介意,可是這一次,在听完了兒子驚慌的講述之後,他動了怒了,第一次打了從小便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你……你這個逆子……」良貴太君氣的渾身顫抖,連氣都幾乎喘不過來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便是當年他最為風光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
「父君……」先帝十四皇子捂著自己的臉龐,不敢相信地盯著良貴太君,他居然打他?打他?
「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你皇姐和皇妹的?她們是你的皇姐皇妹,你怎麼便這般的狠心?這些年,若不是她們幫著你,你早便被于家欺凌的腳底下了!如今你倒是好,不但不感激她們,反而要這般害她們!你知不知道你你這樣會害死她們?!」良貴太君氣的都想暈了,他怎麼生了這樣的一個兒子,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害人精!他們的日子好不容易方才上來,如今好了,什麼都要沒了,別說好日子,便是連性命也沒了!
永熙帝是個什麼性子,難道他這般多年還會看不明白嗎?
那是一個殺人不眨眼之人,更何況,他們和她也曾經有所積怨,如今她找到了機會,可怎麼會放過他們?!
良貴太君狠狠的盯著先帝十四皇子,恨不得從未生過他!
而先帝十四皇子也是滿月復怨怒,對著良貴太君便噴了,「她們她們!你心里只想著她們!我也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你生的,你為什麼便不想想我?!為什麼便不看看我過得是什麼日子!你說她們般幫了我,她們怎麼幫我了?是讓我不再被于家的人欺凌,還是讓我過得舒心順心?沒有,什麼都沒有!你以為我想做這樣的事情嗎?你以為我不怕死嗎?!當初你為什麼便要讓我嫁到于家,為何便不救我一把?你說過你會給我找一個好妻主讓我過上好日子的,可是你卻給我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妻家!」
先帝十四皇子此時是將心里積壓多年的怨怒給發作了出來,他甚至忘了,當年是永熙帝下旨賜的婚,便是良貴太君想阻止也沒有法子。
此時,他心里也沒有去怨恨永熙帝,而是一心地恨著眼前的良貴太君。
他覺得,若是當日良貴太君肯阻止,他如今過的便是另一種生活!
「連十五皇弟都可以嫁了一個好人家,為什麼我就不可以?他可是曾經和陛下爭奪皇位的瑞王的弟弟,可是他嫁的人卻比我的還要好!不能嫁在京城又如何?他在王家過的日子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先帝十四皇子有些歇斯底里地說道︰「你說她們幫了我很多,可是為什麼她們便不能和端王孝王一樣幫我找一個好妻主?端王和孝王她們難道便比你的兩個女兒處境好嗎?可是她們卻能夠為十五皇弟考慮,能夠為他謀出路,可是,我呢?我只能嫁了這樣一個妻家受盡了委屈和痛苦!你現在很恨我是吧?你想我死是吧?我死了,你的兩個女兒便不會有事了對吧!好,我現在便去交泰殿,將這件事告訴陛下,既然你這樣恨我,既然你說她們對我這般的恩重如山,那我便自己承擔下來這一切,好讓她們繼續地過著她們的太平日子,不過我告訴你們,便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說完,扭頭便往外沖。
「你站住!」良貴太君驚愕地喝道。
可是先帝十四皇子卻沒有停下來,這時候他心里便像是燒著一團火似的,原本他進宮是為了尋求幫助以及安撫的,可是卻遭受了這般待遇,心防已經崩塌了,便是恐懼也被憤怒給燒盡了,如今他便是一條心要抱著大家一起死。
良貴太君自然是不能讓他去,「站住,你站住——」
先帝十四皇子不為所動,繼續往外跑。
良貴太君急忙追了上去。
兩人便這般一前一後地往外面跑去,良貴太君畢竟是年紀大了,便是使勁了力氣也無法攔住先帝十四皇子,而因為焦急和憤怒,他甚至忘了叫了人來攔住先帝十四皇子。
不過先帝十四皇子也沒有成功跑出良貴太君的住處,而是在宮門前給讓進宮來給良貴太君請安的樂王給攔住了。
樂王原本也是沒想著攔先帝十四皇子的,不過听了後面良貴太君的呼喊聲,又見先帝十四皇子一臉的瘋狂,便本能地攔住了他。
先帝十四皇子激烈掙扎,「你放開我,放開我——要死就一起死,一起死!」
樂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良貴太君終于追上來了,還來不及喘順口氣,便揚手一巴掌打在了兒子瘋狂的臉上,「你瘋夠了沒有!」
「父君?」樂王緊抓著先帝十四皇子的同時疑惑地看向良貴太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先帝十四皇子在又挨了一巴掌之後消停了一會兒,隨後便又是大喊大叫,「你殺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良貴太君腳步踉蹌了幾步,頭也有些發昏,他看了一眼女兒,沒有回答,而是讓她先將先帝十四皇子給押著進了暖閣,然後屏退了左右,方才將事情說了。
而這時候先帝十四皇子也消停下來了,但是臉上的憤恨之色卻沒有半絲的消減,便是對樂王,也是如此。
樂王聞言之後,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良貴太君一見,頓時心中一凜,猛然起身道︰「這件事你也知曉?你也參與其中?」
「我沒有參與。」樂王搖頭,「不過皇姐跟我提過,而且……」他看著父親搖搖欲墜的身子,連忙上前攙扶住他,「父君,你沒事吧?」
良貴太君緊握著女兒的手臂,「你們……你們怎麼這般的糊涂!不就是銀子嗎?你們便是想要銀子也不該用這種方法啊!這是死罪,死罪你知道嗎?都是本宮不好,都是本宮沒用,若是本宮有本事一些,便不需要你們這般冒險,都是本宮不好……」
「父君……」樂王見了這樣的父親,心里也是難受,「父親,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的!」
「怎麼會沒關系?」先帝十四皇子卻在這時候火上添油,「當年父君可是極得母皇寵幸的,可是卻沒有為我們謀一個好前程,這樣還說跟他沒有關系?」說完,便盯著父親,像是報復似的,「你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的,便是我們都死了,也都是你害的——」
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過的好,卻只有他一個人痛苦?
他不好過,那他們也別想好過!
樂王聞言大怒︰「你——」
「好了!」良貴太君厲聲打斷了女兒的訓斥,「別再說了,別再說這些沒用了,現在該怎麼辦?應該怎麼辦?若是被陛下知曉了,她不會放過我們的!」
「父君你先別擔心,這件事兒臣會和皇姐商量著處理的,父君,事情還不到那個地步。」樂王進宮來也是因為听聞了東南的事情極為不安,擔心東南的事情會扯出康王等人在西南大營所做的事情,還有便是她想讓良貴太君勸康王收手。
其實在得知了這件事的事情她便曾經極力反對,如今她們的日子雖然過的不算是最好,但是卻也是不錯的,根本便沒有必要冒著這般大的危險去做這件事,所以,她進宮來便是想將這件事告訴父君,讓他勸康王收手。
不過,卻不想遇上了這件事。
良貴太君無法這般樂觀,「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這件事必定滿不了一輩子,他不能看著女兒和兒子都去死,他活了大半輩子說到底還是為了這三個孩子,若是她們都出事了,那他還如何活下去?
他不能讓孩子出事。
樂王見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繼續低聲安撫著。
先帝十四皇子則是在一旁,冷笑著,死吧死吧,大不了就大伙兒一同抱著一起死!對了,還有于家,若是將來出事了,他也一定要拉著于家來墊背!
樂王在良貴太君那里呆了許久,直到良貴太君讓她領著先帝十四皇子出宮,她方才不放心地離開。
「往後你便好好呆在于家里,不要再進宮,也不要為了這件事而四處進去做些什麼!」良貴太君心里對兒子還是有著怨恨,可是畢竟是自己一手疼愛長大的兒子,而且如今責備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的作用,「這件事父君會和你的皇姐皇妹解決,你只要安心呆著就成!」
先帝十四皇子對父親的話極為的不舒服可是也沒有說什麼,不讓他管那最好!可是臨走之時卻還不忘了警告一番,「我告訴你們,若是你們像讓我一個人死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便是做了鬼也會回來找你們拖你們下地獄!」
「十四皇兄你——」
「還不走!」先帝十四皇子打斷了樂王的訓斥,怒喝了一聲,隨後便轉身離開。
「父君……」樂王看向臉色極為不好的良貴太君。
良貴太君搖了搖頭,「快去了,看緊了他,不要讓他胡來……」
樂王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父君你也保重。」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在兒子和女兒走了之後,良貴太君整個人便站不住了,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臉色比之方才更是難看,「怎麼辦……怎麼辦……」
嘴里不斷地低喃著這句話,頭腦混亂的發疼……
……
禮王府
午後的陽光有些毒,只是,在後院正君院落內的梧桐樹下,卻是一片陰涼。
便在這棵梧桐樹下,司予昀正與周氏對弈著。
周氏心情很不錯,他嫁進來之後即便殿下對他很是和善,但是像這樣白日里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機會卻是很少。
周氏的棋藝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很好。
不過卻還是沒有贏過司予昀。
落下了最後一個白子之後,周氏看著期盼,臉色有些不好,他又輸了。
雖說男子不要處處贏過妻主,可是,這般一路輸下來的卻仍舊是有些難看,畢竟,成婚之初,殿下問他擅長什麼,他自信地說是棋。
可是如今,他卻這般表現,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面嗎?
他看了看司予昀,勉強地笑了笑︰「我又輸了。」
司予昀端起了旁邊的茶杯喝了口茶,「你的棋藝不錯。」
「殿下這話可讓我更是無地自容了。」周氏笑的更是勉強。
司予昀放下茶杯,握著他的手,微笑道︰「不是你差,而是本殿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要做到最好,而且,本殿自幼便跟著父君學棋,進了上書房,也特意向太傅討教過,後來本殿外出游歷,也更是下過了一番苦功夫,不過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罷了。」
「便是下了功夫那也要殿下有天資放才行。」周氏笑道,「我也是自幼學起得,可是卻還是贏不過殿下。」
「便這般在意?」司予昀笑道,「那下盤本殿讓你三子如何?」
「殿下此話當真?」周氏微笑道。
「自然。」司予昀點頭,隨後收回了握著他的手的手,便開始動手整理棋盤。
不過是三言兩語,周氏心里的郁結便消失了,心情再一次大好。
兩人方才整理好棋盤,便見管家前來,「回殿下,雲州有家書送來給殿下。」
司予昀停下了手,轉過身伸手接過了管家呈上的信,也沒有回避,但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細瞧了一番之後,嘴邊的笑意更濃。
周氏見狀,微笑問道︰「殿下這般開心,可是有喜事?」
司予昀將信重新放入信封,然後交給管家,「給本殿送到書房。」
管家領了命令接過了信,然後行禮離開。
司予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方才看向周氏,卻沒有回答周氏的問題,而是似笑非笑地問道︰「你知道下棋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嗎?」
周氏一愣。
「不是能夠預測到對手下一步會如何走棋,而是能夠將自己隱身,讓對手根本便看不見你下棋。」司予昀緩緩說道,隨後,便捻起了白子,繼續落子。
周氏對這話很是疑惑,但是見她似乎不想繼續往下說,也沒有問,而是,收回了思緒和她繼續下著棋……
陽光依舊毒烈,盛夏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臨近。
……
皇宮
流雲殿
蒙斯醉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烈日,蹙了蹙眉,「這天越發的熱了,佑兒的身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那不如去南苑吧。」憶古連忙提議道,他心里仍舊是擔心著主子和陛下的關系繼續惡化下去,若是主子去南苑住一段日子,這樣雖然是離開了皇宮,但是卻也能夠避免和陛下繼續沖突,而且,二皇子在生了孩子之後,身子也是真的需要好好養著,畢竟二皇子只是生了一個兒子,不管是為了什麼,將來是一定要再生一個女兒的!
蒙斯醉想了想,方才緩緩說道︰「也好,本宮也許多年沒有去過南苑了,便帶著佑兒去一趟,對了,也讓周氏隨著一同去吧,他入門也好些時候了,該是要孩子的時候了,去南苑養一段日子,往後也好生孩子。」說罷,又問道︰「對了,上回周氏和舒君沖突一事,可還查到什麼?」
憶古搖頭︰「查不到,這些日子正君也不進宮來,舒君也沒有其他的舉動。」
蒙斯醉垂了垂眼簾,沉默半晌,「算了,許也是那件事罷了。」
憶古明白主子的意思,舒君和正君姐姐的正夫是同母異父的兄弟,舒君不待見正君也有可能,「那奴侍便去準備去南苑的事情。」
「嗯。」蒙斯醉點頭,「你去朝和殿說聲吧,本宮這幾日身子乏,便不去了。」
憶古領命,「是。」
……
水墨笑並沒有等到第二日方才處理程秦惹出來的亂攤子,在午膳過後,便讓人去請了司予述,隨後心平氣和地跟她說了程秦的身份以及分析了這件事,「本宮知道你心里難受,也知道程秦這般行為實在是太過,只是,程秦的身份畢竟擺在那里……述兒,大師的年紀已經老了,你母皇之所以讓程秦留下,大約也是想他晚年能夠有個伴,這件事,本宮希望便到此為止。」
司予述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攥緊了拳頭。
「當年大師最疼愛的便是你父君。」水墨笑唯有繼續勸說,「若是你父親知曉了,也會希望大師能夠有一個安寧的晚年的,至于程秦,你放心,本宮已經在物色人家了,等找到合適的,便將他嫁出去,應該不用多長時間,最遲……」
「兒臣可以不要他的性命,但是,他冒犯了父君卻不能就這樣算了!」司予述打斷了水墨笑的話。
水墨笑一愣,看著司予述陰沉的面容,沉吟片刻,「那你希望如何處理?」
「讓他在佛堂內給父君誦經祈福,一年,一年之後這件事便算了,他要出宮嫁人或者如何,兒臣絕對不會插手!」司予述沉聲道。
水墨芯了蹙眉,「讓程秦在宮里面待一年?」
「父後放心,兒臣既然答允了不會動他便會說得出做得到,父後不必擔心兒臣是想留他在宮里面伺機下手要了他的命!」司予述冷聲道。
水墨笑臉色有些尷尬,「本宮並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這般堅持,那便這般吧,你放心,往後本宮會讓人看緊了他,至于觀星殿那邊,本宮會派侍衛前去看守宮門,今日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的!」
他相信她的話,若她真的想要程秦的命,那他出宮她更是容易下手。
至于這個懲罰……
水墨笑心里嘆息一聲,在外人看來,或許覺得荒謬,只是他卻明白司予述此時的心情,他看著她,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這個時候那些安慰的話,越說只是越錯,除非他能夠保證雪暖汐能夠平安回來。
「兒臣告退。」司予述也沒有再說什麼,行禮便離開,只是方才出了幾步,卻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身看向水墨笑,面無表情,「父後也是認為,父君不可能回來了對嗎?」
水墨笑一愣。
「其實兒臣都知道,所有人心里都已經在認為,父君不會再回來了……甚至兒臣……有好幾次也是這般認為……」
「述兒……」水墨笑起身開口。
司予述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兒臣告退。」轉身快步離去。
水墨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忽然間沉甸甸的。
便在司予述離開之後不久,憶古便來了朝和殿為蒙斯醉去南苑一事請旨,水墨笑聞言,蹙了蹙眉,卻沒有當場答應,只是說先要稟報了永熙帝再說。
憶古沒有說什麼,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他還是為主子此舉辯解了一番,說是主子擔心二皇子受不了京城的炎熱。
水墨笑自然是明白憶古的話,「本宮知道了,你先回去,明日本宮會給決定的。」
「是。」憶古行禮離開。
當天的傍晚,水墨笑便讓人去請了司慕涵過來用晚膳。
晚膳過後,便將這件事給說了。
司慕涵聞言後沉默良久,方才開口,「既然是後宮的事情,那便你決定吧。」
水墨笑知曉她心里不痛快,但是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些年,他也試圖努力過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卻沒有什麼效果。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做的過于的卑微了,他們感情不好,得益之人自然是他,可是,他卻實在是無法一直看著她難受。
「二皇子的身子也的確是需要好好靜養,如今天也是熱了,不如我們也一同去吧。」
司慕涵搖頭,「不成,朕走不開,這天也是熱了,你不如也隨著一同去吧,也好有個伴。」
「你不去我如何放心走開?」水墨笑不滿道,「不過你若是讓豫賢貴君這般一個人去的話,倒也是不妥,畢竟當年的事情……若是再讓他一個人出宮,恐怕又會惹來議論紛紛,陛下既然不去,臣侍自然也是不能去,後宮中……舒君的身子這些年也一直不見好,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未曾去過南苑,德貴君這些年……也是委屈他了,不如便讓德貴君、舒君和睦君、孫侍君領著孩子一同去吧。」
說完,忽然間又想起了一個不妥之處,忙繼續道︰「當然,若是陛下覺得臣侍這般有獨佔陛下的心思,陛下可以不允。」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不以為意地道︰「朕說了後宮的事情你做主便好,多些人熱鬧,便讓他們都去吧,這般多人過去,守衛定然也要帶足,你好好安排吧。」
水墨笑輕輕笑道︰「是。」隨後,便又說起了司予述的事情。
司慕涵聞言,又是沉默良久,「便由著她吧。」
「是。」水墨笑正色點頭道,隨後看著她猶豫了半晌,又道︰「陛下,太女最後的那話……」
司慕涵卻倏然站起身,「朕累了。」
水墨笑一愣,隨即了然,心里泛過了一股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