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到隴縣行宮說遠不遠,但是說近也不近,司予執一路快馬狂奔,用最短的時間到達,因為她曾經在行宮當中住過了好些年,因而並未受到行宮守衛的阻攔。
即使已經離開了幾年,但是行宮于她來說還是極為的熟悉,進了行宮之後,她便直接沖向了當年發現竇英的那個院子。
即使極力壓制,可是,憤怒仍舊籠罩著她的全身。
仿佛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憤怒給侵蝕了一般。
五日的搜捕,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可是,卻最終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消息,而便在她以為她已經逃之夭夭之時,她卻竟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封信上只有一句話,隴縣行宮見。
即使沒有落款,但是她卻還是知道那信出自何人之手!
司予執不知道竇英為何約她到行宮相見,可是,她必須趕來,即便路上她曾經懷疑過這可能是一個陰謀一個陷阱!
她必須弄清楚竇英行刺太女究竟是為何什麼!?
院子如同當年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寂靜偏僻,甚至有些地方因為年久失修而有些破敗。
若是要藏匿起來,這的確是一個好地方,即便是她也想不到竇英居然會藏在了此處!
可是,既然她能夠逃出京城,為何不逃遠一些?
司予執進了院子,隨後很輕易地便找到了竇英。
竇英坐在了院子的廊下,手上拿著一壺酒在喝著,形容有些狼狽,臉色也似乎彌漫著一抹淡淡青蒼色,想來這幾日她的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好,在不見了司予執來了之後,笑道︰「來的挺快的,既然來了,那就過來陪我喝兩杯!」
她的笑容悠然閑適,像是只是在等待知心好友一般。
司予執面色一獰,隨即拔出了手中的長劍,直刺向竇英。
與之前的不一樣,竇英沒有還手,甚至沒有防備,像是任由著司予執取她的性命一般。
司予執的劍尖緊貼著她的咽喉,劍鋒劃破了表皮,滲出了些許的血,不過,卻也僅此而已,她並沒有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即使此時輕而易舉。
她來,不僅是想取她的性命,更是要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
「行刺太女之人可是你!?」
她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
竇英無事眼前的性命之憂,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酒壺,「這酒是我從行宮的守衛那里偷來了的,自然是算不上好酒,不過如今能夠找到酒來喝也是不錯了。」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司予執勃然大喝。
竇英還是笑道︰「是。」
「為什麼?!」司予執面色鐵青猙獰,「為什麼你要那般做?我記得我告訴過你,若是你敢傷害她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接近我究竟有什麼目的!?你是不是那人派來的!」
竇英笑容微斂,蹙著眉看著司予執︰「那人?那人是誰?」
「是我在問你!?」司予執厲喝道,手中的劍也隨著她的激動而顫抖了幾下。
竇英看了她半晌,然後抬手灌了一口酒,「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那人是誰,至于行刺那個太女,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意嗎?」
「你胡說!」司予執厲喝道,劍一揮,刺破了她手中的酒壺,「我說過,你若是傷害太女,我不會放過你!」
竇英低頭看著撒了自己一身的酒,挑眉道︰「雖然不是什麼好酒,卻也不該這樣浪費,二皇女,你欠了我一壺酒。」
司予執幾欲瘋狂,找到竇英之前,她預料過會是什麼樣的場合,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司予執恨不得一劍殺了眼前之人,可是腦海中的疑惑幫她留下了最後一抹理智。
竇英不能死,至少在她弄清楚她的目的和身份之前,她不能死!
「欠?!你說你欠了我的兩次救命之恩,你說你要報恩,可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你讓我成為行刺太女的幕後黑手,你讓母皇更加的恨我,恨不得殺了我!你讓我如同父君一般成為罪人,所有人眼中的罪人!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她讓你接近我就是想要我在大周永遠呆不下去是不是?!」
竇英倚著牆坐著,像是喝醉了酒之人無力起身一般,看著司予執的眸光漸漸幽深,「你不是不想那太女去東南嗎?你既無左右永熙帝的能力,又不直接去勸太女,而且與其用這些迂回的方式,甚至不惜對別人卑躬屈膝的,不若干脆一些,讓她想去也去不得!」
司予執的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著,臉色也越發的難看。
「怎麼?我說錯了嗎?」竇英挑眉道,「不管手段如何,只要達到目的就行,你放心,我下手從未出過差錯,你的太女皇妹最嚴重也不過是在床上躺上兩個月罷了,兩個月後,她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你的面前。」
司予執臉龐顫抖著一下,隨即,用劍撐著地面單膝跪了下來,手捂著心口,劇痛再一次在心口處蔓延,而她的呼吸也因此而變得艱難。
竇英神色一變,一手撐著地面站起,往司予執走去,「你……」
「別踫我!」司予執暴怒地揮開了她的手,身子也因此而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而手上的劍卻未曾遲疑,刺向了竇英。
竇英側過了身,避過了這一劍,只是卻不知為何一向身手敏捷的她居然也倒在了地上。
「你以為你這是再幫我嗎?」司予執雙手撐著地厲喝道,「你憑什麼認為你這樣是幫了我?你拼什麼?!我說過要讓你幫嗎?我說過嗎?又是為何報恩對不對?可是你的報恩卻毀了我最重要的一切!竇英,我真後悔當日救了你!」
她當日為什麼要救下她?
為什麼?
若不是救下了她,今日母皇便不會連最後一絲母女之情都要收回!
是報應嗎?
是嗎?
當年父君便是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母皇身邊,然後一步一步地做出了那般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可是她只是想積德,只是想減輕一些自己的罪孽而已。
難道上蒼連這般機會都不願意給她嗎?!
她救了人,可是卻造就了今日的後果,她想幫太女,擔心太女,可是卻讓太女受傷!
是上蒼連彌補的機會也不給她嗎?!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母皇能夠正眼看我一眼,我多想母皇能夠和顏悅色地跟我說一句話!我一直在努力著,很努力很努力,可是如今一切都毀了!母皇對我恨之入骨,她說我和父君一樣,都是一丘之貉,都是那般冷血狠心!」
竇英沒有反駁,而是沉默地看著她。
司予執眼眶中蓄起了淚水,「你以為母皇這般代我是因為我父君被打入冷宮嗎?你以為我那般幫太女是想通過太女讓母皇看重我讓母皇喜歡我,你以為我只是想找一個靠山嗎?!你錯了!我不管你是不是阿塔斯族那些蠻人派來的,我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恕罪!為當年我父君還有我造下的罪孽恕罪!可是現在,因為你所謂的報恩,我連恕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竇英看著她半晌,然後緩緩道︰「你不是奉了你母皇的旨意來抓拿我嗎?既然如此,那便拿我的人頭回去交差,這樣你的嫌疑也就洗清了,也可以繼續你的恕罪!」
她的話說到了最後,帶上了諷刺,眼底同時浮現了一股很深的悲涼。
司予執盯著她,也是譏諷不已︰「洗清嫌疑?繼續恕罪?你以為出了這件事之後,母皇還會信我嗎?她還會給我機會嗎?沒有了!沒有了!即使母皇最後不殺我,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給我機會!你是殺手!殺手啊!為什麼你一定要找我報恩?殺手不是都冷血的嗎?不是都無血無淚的嗎?為什麼你要報恩?!那說要收我為徒的打算更是可笑!我是大周的皇女,即便再不得寵,即便再卑微,可是我也絕對不會淪為一個殺手!」她盯了竇英,一字一字地咬著牙道︰「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我清楚!你可以不承認,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我是大周皇女,是永熙帝的女兒!即便我身上真的沒有司家的血脈,我也只會是大周的皇女!」
竇英聞言,眼眸倏然一睜。
司予執的力氣方才被最後一句話給抽空了似的,頹然坐在了地上,只是手依舊緊緊握著長劍,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將心底隱藏最深的秘密說了出來,心口的痛楚漸漸消失,她盯著竇英,笑的無比的蒼涼,而神情也開始有些癲狂。
她很累很累。
當年那靈位內藏匿的那封信即便燒毀了,但是這般多年卻一直折磨著她。
或許便是因為這個原因,上蒼方才不願意給她彌補償還的機會。
因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恥辱,即使一個罪孽!
「怎麼?我都不怕將這個秘密說出口了,你還怕承認你是那人派來嗎?她派你接近究竟不就是想利用我打擊母皇打擊大周嗎?」
司予執此時已經是瘋魔了。
藏匿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將她折磨的幾乎崩潰,而眼前的竇英,便成了她發泄出來的激發點,此時她是認定了竇英便是阿塔斯族長派來的。
她的潛意識讓她忽略了其他。
求生的本能讓她迫不及待地找到一個發作的渠道。
------題外話------
家里出了點事,集中不了精神,更新有些不給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