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君的臨華殿如同過去的幾年一樣,安靜的甚至有些死寂。
而這一日,這份死寂注定了被打破。
蒙斯醉一臉陰沉地走進了走進了臨華殿,目光冷冽的讓臨華殿的宮侍不禁驚惶起來,「舒君呢?!」
「回……回……豫賢貴君的話……主子在寢室……」正殿當值的宮侍撞到了槍口上,跪著戰戰兢兢地道。
蒙斯醉衣袖一甩,隨即便往寢殿而去。
驚了一路的臨華殿宮侍。
到了寢殿後,蒙斯醉未曾讓任何人稟報,直接進去,在外室見不到舒君之後,便直接闖進了內室當中,隨後便見到了舒君依著床頭坐在了床上,面色雖無以前那般虛弱,但是卻也無方才從南苑回宮之時的紅潤有精神。
此時,寢殿內並無宮侍在旁伺候,便只有舒君一人。
舒君見了蒙斯醉面色鐵青地進來,當即皺起了眉頭,言語之間帶上了不悅,「豫賢貴君這是做什麼?」
蒙斯醉的目光緊盯了舒君被錦被遮掩住的月復部,冷冽的眼眸之內似燃起了兩簇幽火,「舒君以為本宮為何而來?」
「臣侍並非豫賢貴君肚中蛔蟲,豈會知曉?」舒君冷嘲道。
蒙斯醉面色頓時一獰,叱喝道︰「全都給本宮出去!」
一令落下,後面跟隨的宮侍紛紛退了出去。
舒君眸光一眯,「豫賢貴君這是做什麼?」
「半個時辰前,本宮收到了消息,你的近身宮侍在奉你的命令去給周家送禮之後還去了一趟醫館抓了一貼打胎藥!」蒙斯醉的聲音幾乎凝結成冰。
舒君一愣,隨即笑道︰「是嗎?看來豫賢貴君對臣侍還是很關注的。」聲音中沒有半絲的驚慌,甚至像是在說一件有趣的事情似的。
「你沒有其他話要說?!」蒙斯醉一字一字地道。
舒君笑道︰「臣侍有什麼話需要說?」
蒙斯醉盯著他,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眼底的風暴卻漸漸醞釀成形。
「臣侍這幾日有些不適,便不陪豫賢貴君說話了。」舒君仍是從容淡定,「若是豫賢貴君要追究溫林的過錯,那就請便,要殺要剮臣侍都沒有意見。」
蒙斯醉沒有回答,而是獰著臉快步走到了床邊,然後,猛然掀開了改在了舒君身上的錦被,入目的月復部讓他心里最後的希望消失無蹤。
舒君的月復部微微凸起,因為他身形消瘦的緣故,更是明顯。
即便如此,舒君的神色當中仍舊是沒有任何的驚恐,反而是有種暢快之色。
蒙斯醉看著那微微凸起沒有絲毫掩飾的月復部,攥著的雙手手指幾乎發白,視線抬起,隨即將舒君此時的反應收入了眼中,一陣狂怒從心中升起,「賤人!」
極怒的話伴隨著一聲極重的巴掌聲。
舒君被這一巴掌給甩的側過來臉,當臉再一次轉來之時,已然紅腫了起來,嘴邊還滲出了一絲血絲,然而即便如此,卻還是未曾能夠讓他的神情有半絲的改變,抬手抹去了嘴邊的血絲,笑道︰「豫賢貴君說臣侍是賤人,那您又是什麼人?!」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蒙斯醉嘶吼道,雙目欲裂,溫林的打胎藥不是溫氏用來害別人,也不是臨華殿內有宮侍珠胎暗結,而是溫氏——是他!
可即便是現在親眼目睹,蒙斯醉仍是想不出想不到他這樣做的理由!
舒君繼續微笑︰「臣侍還以為豫賢貴君會問這個孽種到底是誰的。」
蒙斯醉听了這話更是陰沉的可怕,原先他只是以為溫氏不甘寂寞勾搭了侍衛,可是听了他這話,便知曉此事並非這般簡單!
可不是侍衛是誰?!
她長久不來臨華殿,這個孩子肯定不是皇嗣。
而溫氏能夠接觸到的女子便是侍衛。
可在後宮當中絕對不會有侍衛有膽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便是溫氏真的不甘寂寞做了,後宮當中處處是鳳後的眼線,而他也一直讓人留意著臨華殿,根本不可能發現不了。
那便唯有在南苑。
而在南苑當中,也唯有侍衛。
南苑?!
蒙斯醉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更是驚怒,「孩子是……誰的——」
舒君訝然一下,隨後笑道︰「原來豫賢貴君不知道啊?看您這般生氣,臣侍還以為你是知道了,不過即便這般孩子不是她的,臣侍出事了,禮王正君也是月兌不了干系,真是可惜了,禮王正君可是個好孩子,禮王更是前途無量。」
蒙斯醉身上的因為憤怒而起顫抖更明顯,舒君的態度舒君的話,還有腦海當中浮現的那個那日之後眾人的反應,都讓他心里的那個念頭更加的清晰,「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來豫賢貴君是猜到了這個孽種是誰的。」舒君像是未曾看到蒙斯醉的暴怒似的,繼續悠然說道,「豫賢貴君這般生氣是擔心這件事會連累到禮王殿下吧?當日豫賢貴君要了那周氏當禮王正君之時,可曾想過會有這一日?」
蒙斯醉的面容猙獰的可怖。
「您說臣侍是賤人,而您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舒君的話帶上了譏諷,「尋常人得知了這樣的事情必定第一時間去稟報鳳後,甚至是陛下,可是您卻沒有,而是直接來這里質問臣侍,說到底不過是擔心會連累到您的女兒!臣侍進宮這般多年,也听了不少您和陛下之間的恩愛之事,起初臣侍還格外的羨慕,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爾爾。」
蒙斯醉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揚手又揮出了一巴掌。
然而舒君的反應還是和方才一樣,像是那巴掌根本就未曾打在他身上一般,「豫賢貴君與其在這里發威不如回宮好好想想往後該如何為您的女兒保駕護航。」
「你瘋了!你根本就是瘋了!」蒙斯醉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了,「你這般做不僅你自己活不成,你的家人你的族人都一樣是死!即便你再恨你的異父弟弟你也不能這樣做!」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可是,也便只有這個可能方才會讓他這般肯定這件事一定會牽連到禮王府!
舒君狂笑道︰「瘋了?我是瘋了,當年我進宮之時,我便已經瘋了!你知道我之所以可以在後宮熬這般多年是因為什麼嗎?便是因為我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我是恨那個賤人,當年若不是他的那個不要臉的父親,我父親便不會被氣病更不會被氣死!在溫府的日子,我每一日都想著他們如何遭報應,如何死!可是,這老天從來都未曾睜開過眼楮,他們不但沒有遭報應還一日一日地過的舒坦無比!」
「你是陛下的君侍,是當朝舒君,你要報復他們有的是方法,為什麼你要這樣做?!」蒙斯醉怒斥道,「你這樣做你又有什麼好結果!」
「報復?沒錯,是報復!」舒君笑道,「這幾個月是我這一輩子過的最暢快的日子!」
說罷,他褪去了臉上的猙獰,恢復了平靜從容,雙手撫模著月復部,「我便知道溫林那賤人會私下出宮脈打胎藥,只是我沒有想到發現的人居然是豫賢貴君您。」抬頭看著蒙斯醉,繼續道︰「您是不想讓這件事宣揚出去影響了禮王吧?好啊,只要您幫我隱瞞這件事,讓我平安生下這個孩子,讓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皇嗣,這樣,禮王殿下便不會受到牽連。」
蒙斯醉像是看到了一個瘋子一般,「你瘋了!莫說本宮不會這樣做,便是本宮答應了幫你,可是你的孩子已經這般多月了,你將本宮當做是神,還是將所有人都是瞎子!」
這般多年,為何他從未發現他居然是這般一個瘋子!
「這是您的問題。」舒君微笑道。
蒙斯醉沒有發作,而是攥緊了拳頭盯著他半晌,合了合眼楮,然後一字一字地道︰「你若自盡,本宮可保證此事不會泄露出去,你所恨之人,本宮也可以送他去給你陪葬!」
舒君挑眉,「我自盡?便是我自盡了,恐怕也瞞不住這件事。」
「你死後,本宮會向鳳後請旨親自操辦你的喪事,本宮保證,你死後的哀榮一樣不少,你的親族也不會受這件事連累!」
舒君看著蒙斯醉半晌,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極為嘲諷,「豫賢貴君,你說若是陛下听到了你這番話會作何感想?哦對了,臣侍怎麼便忘了,這些年,陛下和豫賢貴君已經是決裂了一般,您自然不需要再顧及這些了!哈哈,誰又想到那個端莊持重的豫賢貴君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保證我死後的哀榮?您便不怕我帶著這個孽種入葬皇陵會惹的司家的先祖震怒嗎?」
蒙斯醉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的難看。
「還有……」舒君笑的極為的暢快,「您以為我恨的只是溫安新那個賤人嗎?您錯了,我恨溫家所有人,我更恨周欣然,恨周家的人!我恨不得溫家和周家的人都死的干干淨淨!當然,若是再拉上一個禮王陪葬,那便更好了!死?好啊,那便大家一起死好了!我想這一日已經想了許久許久了!」
「你——」
舒君一臉的瘋狂,「憑什麼他們就幸福過日子而我卻只能在這深宮當中一日一日的煎熬?憑什麼他們就可以每日開開心心的,可以兒孫滿堂可以安然到老?!」
「你便是再恨他們也不該作踐皇家的尊嚴陛下的尊嚴!」一道極怒的聲音冰冷傳來。
蒙斯醉轉過身便看見蜀羽之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臉色隨即變得更是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