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羽之最終還是听了水墨笑的話,離開了交泰殿,往德貴君宮中而去。
一刻鐘之後,兩人一明一暗開始著手控制內宮。
隨後永熙帝暈倒的原因從太醫院傳了出來了。
勞累過度
感染風寒
並無大礙。
這只有十二個字的原因基本還是起到了一些安撫人心的作用,畢竟這些年還從未傳出過永熙帝有過什麼大病的消息,所以,這個原因也並非不值得相信。
而前往交泰殿為永熙帝診脈的御醫都被以做低調的方式用各種理由拘在了太醫院內。
至于良貴太君染疫的事情,為了不讓眾人將這件事和永熙帝暈倒一事聯系在一起,德貴君以水墨笑之名下令封住了這個消息。
良貴太君染疫,永熙帝也同時染疫,若說這只是巧合,那便真的太巧合了,經過了這般多事情,蜀羽之已經無法相信這真的只是巧合。
他讓暗衛暗地里查了這件事。
而德貴君也讓內務府去查問良貴太君宮中的宮侍。
在等待消息的時候,蜀羽之的臉色格外的難看。
「翊君,此時我們必須鎮定!」德貴君見狀正色勸道。
蜀羽之看了他一眼,「臣侍沒事!」
德貴君聞言,雖然不相信他真的沒事,但是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或許他心里對陛下並沒有這般重的感情,但是他的憂心卻不必他少,如今雖然大周雖然還算是安穩,但是東域新成,東南一事尚未解決,西北和西南兩大外族仍未清除,若是陛下這時候駕崩,必定會大亂!
即使太女有能力接受掌控,可是,也必定會付出重大的代價。
德貴君不想大周亂,因為一亂,首先受到沖擊的必然是軍隊!
他犧牲了一切進宮為的便是保住司徒一族,如何能夠功敗垂成?!
蜀羽之沒有心情地猜想德貴君的心思,他心里除了不安恐懼之外,還有便是深深的無力,為什麼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他也是不怕死,可是,他卻沒有這個資格陪在她的身邊!甚至她也未曾給他這個資格,他最終歸向便如同先帝的耿君夜氏一樣,盡一切的能力為她守住一片天!
蜀羽之咬住了牙,然後倏然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德貴君連忙起身道。
蜀羽之轉過身,「去交泰殿!」
「可是……」德貴君不知道鳳後為何讓他來和他一同掌控住內宮,但是鳳後既然讓他來,便是他有這個能力。
他從來不敢小覷陛邊的這幾個和她一路走來的君侍,即便對方位份不及自己!
「你放心,本宮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蜀羽之沉聲道,「該做的事情本宮都會去做,既然這些都是她希望的,本宮絕對不會讓她失望!德貴君,本宮知道你這些年在宮中受了許多的委屈,但是嚴格來說,陛下並未曾虧待你,此時,本宮請求你一心一意幫陛下度過這個難關!」
德貴君看著他會兒,「你放心,本宮也知道該如何做!陛下出事,同樣是本宮不想見到的!」
「多謝。」蜀羽之說罷,隨後轉身離去。
蜀羽之沒有想如同水墨笑一般拋下一切去與永熙帝生死與共,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不能,他不能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去交泰殿,只是希望能夠離她近一些罷了!
只是去交泰殿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去流雲殿!
他會替她守住她的江山,守住她的太女!
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
流雲殿內
蒙斯醉在暖閣之內呆愣地坐著,他也是得知了永熙帝在早朝之上暈厥了的消息,隨後,也立即趕往交泰殿而去,可是,方才走了一半的路,他卻停了下來了。
便在那一刻,那日涼亭內的她落下了他的手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他知道,她已經不願意再容忍他。
他趕過去了,又算什麼?
他沒有去,便在遠處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最終還是沒有再往前一步,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何必再去?
何必?
或許,他們也自我折磨太久太久了。
他寧願自己獨自承受這份憂心的煎熬,也不想再繼續相互折磨。
她不會有事的,因為這般多年來了,除了全宸皇貴君失蹤的那段日子,她瘋魔過之後,從未出過事情。
可是即便他這樣想,心卻還是散不去煎熬。
即使後來憶古將太醫院的診斷告知了他。
仍是煎熬著。
「翊君——」
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呆愣,蒙斯醉抬起了頭,隨即便看見了蜀羽之一臉冰冷地走進來。
蒙斯醉看著他,卻沒有言語,便是神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蜀羽之看著仍舊能夠安坐的蒙斯醉,眼底燒起了兩簇幽火,「豫賢貴君在這個時候還有能坐得住啊!?」
聲音中有著從未有過的尖銳。
上一次溫氏的事情他可以理解他,可是,現在……為何現在他居然還能安坐?難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可能嗎?!
連睦君他們都接到了消息,他怎會不知道?
「睦君和孫侍君早些時候已經帶著孩子去了交泰殿,豫賢貴君便一點也不擔心?!還是在你的心里,陛下已經不值得你再廢一絲一毫的心思?!」
蒙斯醉沒有回答,而是安靜地望著他,即便他的臉色是青白青白的,可是這些卻無法改變蜀羽之對他的看法和不滿。
「翊君,主子並不是……」
「本宮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插嘴!」蜀羽之勃然喝道,隨後又繼續對蒙斯醉道︰「我原以為當年我對她做的已經夠絕,可是如今,我當年的那些所作所根本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
蒙斯醉仍是沒有反駁。
蜀羽之合了合雙眼,然後凜聲道︰「本宮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請豫賢貴君前往交泰殿侍疾,還請豫賢貴君即可動身!」
蒙斯醉的神色終于有了反應,眼眸微微一睜,眸底閃過了一抹明亮的光芒,如同黑夜當中劃過的流星一般明亮,然後緩緩起身,「她……讓我去?」
「是!」蜀羽之沒有任何的猶豫,厲聲道。
蒙斯醉垂下了眼簾,嘴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輕笑,並沒有注意到蜀羽之閃過的一抹戾色……
……
交泰殿
帝寢殿內
水墨笑守在了永熙帝的身邊,手緊緊地握著她漸漸發熱的手,沒有做任何的防護,仿若永熙帝所得的不是瘟疫,而緊緊是睡著了一般。
永熙帝的面色開始呈現了潮紅。
染疫的病癥更加的明顯。
她在發熱!
「你不會有事的!陛下,你絕對不會有事的!不過是疫癥罷了,先前我們已經找到了治療的方子,如今御醫已經在煎藥了,吃過了藥,你很快便會好起來的!那般多人都好了,陛下是大周的皇帝,受上蒼庇佑,自然也會無事的!」水墨笑緩緩說著,握著她的手貼在了他的臉頰上,「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此時,他的心里想著的只是永熙帝,其他的一切都拋諸腦後了。
即使是永熙帝為何染疫的原因。
「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陪著你!我知道我不是他,我真的沒想和他一較高下,即使一開始的時候有過,但是這些年,再也沒有了,我只是想陪著你!我便只剩下你了,赫兒成家了,晏兒也嫁人了,他們都有自己的家……我不在乎鳳後的位置,真的不在乎……可是我現在很慶幸是我坐著這個位子,因為它給了我名正言順陪在你身邊的資格,誰也奪不去!……我知道你想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可是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我不能沒有你……能不能再等等,等著我陪你一同走……」
永熙帝沒有任何的反應。
水墨笑合上了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浸濕了她的手。
「鳳後……」冷霧緩步上前,「翊君求見。」
水墨笑沒有動,「本宮不是說了一切交給他和德貴君了嗎?!」
「翊君帶了豫賢貴君來,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請豫賢貴君前來侍疾。」冷霧回道。
水墨笑緩緩轉過了身。
寢殿外
蜀羽之沒有讓蒙斯醉帶任何人進來,包括近身的憶古,而蒙斯醉也覺察到了交泰殿氣氛的凝重也異樣,一把抓著蜀羽之的手便問道︰「陛下到底怎麼了?!」
蜀羽之沒有揮開他的手,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冷著眼眸凝視了他著。
「你說啊!」蒙斯醉的神色開始有些癲狂。
蜀羽之動了嘴唇︰「陛下染了疫癥!」
蒙斯醉猛然踉蹌了一下,差一點便站不穩,面色蒼白如鬼,「不可能?!不可能!你說謊!」
「陛下如今還昏迷不醒。」蜀羽之面若寒霜,聲音更是冰冷刺骨,「是本宮假傳了陛下的旨意引你而來!若是陛下無事,你便無事,若是陛下出事,那便是豫賢貴君弒君!」
蒙斯醉雙眼欲裂。
「陛下若是……駕崩,下一任的大周皇帝只會是太女!」蜀羽之一字一字地咬著牙擠出來,「禮王狼子野心,絕對不會就此作罷,可若是陛下因你弒君而駕崩,那三皇女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與太女相爭!大周的帝業能夠安然傳承,她的江山不必因皇室內斗而受到損傷,她的心願,也能夠達成!」
蒙斯醉赤紅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霧,蒼白的嘴唇輕顫,「這……是不是她的意思……」
一句話,卻誅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