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佛堂出來之後,水墨笑並沒有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一趟承月殿,將程氏的事情和蜀羽之打聲招呼,雖然他也不放心程氏的情況,但是有一點他是認同的,那便是若是永熙帝來回奔波,身子一定受不了。
蜀羽之臉色仍舊是不太好,在听了水墨笑的話之後,沉默半晌,然後方才道︰「御醫確定沒有大礙?」
「經過了先前那些事情,太醫院的那些御醫每一個都像是成精了,自然不敢確保。」水墨笑仍有些惱怒,「只是,大師有句話說的很對,陛下不能在這時候奔波,如今大師只是勞累過度和染了一些風寒罷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蜀羽之沉吟會兒,「臣侍知道如何做了。」
水墨笑見他應下,便壓下了心里淡淡的不安,轉移了話題,「行宮可有新的消息傳來?」
「陛下一切安好。」蜀羽之回道。
水墨笑沉吟會兒,「那蒙氏呢?」
蜀羽之看向他,「豫賢貴君一直在陛下近身伺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之處。」
水墨笑聞言蹙起了眉頭,沉思了半晌,又問道︰「陛下可有跟你說過為何要帶蒙氏去?」
蜀羽之搖頭,「陛下一直都想和豫賢貴君和好,之前豫賢貴君又冒著性命之憂……」
「你我都很清楚之前的那些事情真相究竟是什麼,這些粉飾太平的話便無需多說了。」水墨笑打斷了他的話。
蜀羽之道︰「鳳後,陛下想和豫賢貴君和好的心一直未變,豫賢貴君他……他不同我們,他和陛下之間有過一段很純淨的感情,陛下對他是不同的……」
水墨笑臉色微變,盯著蜀羽之半晌,最後,垂下了眼簾,「若是行宮處有什麼消息便來通知本宮,還有……」
抬起視線,目光凌然,「即便你認為本宮是在嫉恨蒙氏,本宮還是要說,本宮不相信蒙氏,盯緊蒙氏,不要讓蒙氏動手傷害陛下!」
蜀羽之愣了一下,隨後,垂頭,「臣侍知道了。」
水墨笑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
進入了臘月,京城的風雪更大。
不過,即便是再大的風雪也阻擋不住新年的喜慶氣氛一日一日地濃烈。
二皇子府
司以佑看著正在哄兒子的雪凝,猶豫半晌,方才開口問道︰「最近都不需要去棋社嗎?」
雪凝將兒子抱在懷中,抬頭道︰「快年下了,府中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準備,你身子還未完全養好,我跟大姐說了,等年後再去。」
「昨日太醫不是說了,我的身子康復的很不錯。」司以佑緩緩道,「大姐是家主,過年怕是也是很忙。」
「你放心,大姐能夠應付的,而且,棋社的各個管事也都是能干的,不會有事的。」雪凝回道。
司以佑沉吟會兒,又道︰「今年大姐可是要回祖籍過年?」
「應該是吧。」雪凝一邊低頭幫兒子擦拭著嘴邊吐出來的口水泡泡,一邊道。
「那祭祖呢?」司以佑臉色漸漸地繃緊,「你是不是不打算帶我回雪家祭祖?」
雪凝一愣,旋即抬頭,卻見司以佑一臉平靜。
不是自然的平靜。
沉吟會兒,她看著他道︰「你願意和我回祖籍祭祖?」
「願意?」司以佑輕輕一笑,「你是我的妻主,你說,我願意嗎?」
「佑兒……」
「今年恩兒還小,若是你願意,明年便帶著我們回祖籍吧。」司以佑沒有給雪凝說下去的機會,「待會兒我要去一趟禮王府,皇妹和父君都不在京城,我不放心周氏。」
說罷,便起身離開。
雪凝抱著兒子起身,「佑兒,我並不是……」
「恩兒這兩日吃的有些不好,若是中午的時候我還未回來,你便喂他用午膳,記住,別喂太多,便是他還餓,也要過一個時辰再喂。」司以佑似乎不想給她介紹的機會。
雪凝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應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恩兒的。」
司以佑還是笑笑,隨後,便轉身離開。
從屋里出來,臉上的笑容隨即被冷風冰封了下去,看著外面肆虐的大雪,司以佑失神了半晌,隨後,深吸了一口氣,起步往前。
在沒有主人在的禮王府,沉寂的如同一座死城。
便是行走的下人,臉上也似乎染上了死寂的氣息。
禮王府內也是為了迎接新春而裝飾了一番,但是,卻沒有半分的喜氣。
「二皇子請。」
司以佑在管家的引領之下進了正君的寢室。
而一進寢室,便聞見了不該聞見的味道。
藥味!
一個懷著孩子的人所住的房間,如何能夠有這樣的藥味?
當年他懷恩兒的時候百般不適,但是卻也是輕易不動藥!
憂慮浮上了面容,司以佑快步走進了內室,隨後,便聞見了一股更加濃郁的藥味。
而此時,在床邊,三兩個下人圍著。
其中一個身著著宮侍服飾,司以佑認出了,那是父親派來的宮侍之一,而這時,他正在喂周氏喝東西,準確來說,應該是藥。
而周氏此時的狀況,更是讓司以佑震驚無比。
距離上回他來探望周氏,雖然期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讓人感覺到時間流逝的很慢,但是,算起來時間並不長。
上回周氏的臉色已經是夠難看的,而這時候的周氏,更是難看到了可怕。
周氏此時整個人瘦得厲害,身上的寢衣空洞洞地掛在他的身上,面色暗黃,臉頰消瘦的兩邊都深深凹了進去,露出了高高的顴骨,而那雙本該是充滿期待以及希望的眼眸,此時,卻是一片死寂。
這根本便不像是一個懷有身孕的人,而像是一個病入膏肓,而且還是已經失去了生存希望的人。
這是,里面的人發現了司以佑的存在,忙行禮。
「見過二皇子。」
司以佑根本便沒有心情理會行禮之人,起步走到了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周氏,好半晌,方才開口道︰「正君,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是的,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他如今唯一能夠問出的問題。
周氏抬起視線,看向司以佑,動了動嘴唇,艱難地溢出了一句,「皇兄來了……」
話是沒有力度。
而眼底,仍舊是死寂,沒有掀起絲毫的波動。
像是這話,不過是行尸走肉的問候罷了。
司以佑神色更是難看,同時,也生出了惱意,對周氏,更是對照料他的人,自然,他的惱怒不能對周氏發作,唯有對照料周氏的人,尤其是宮里面派來的兩個宮侍,「你們是怎麼照顧正君的?!父君信任你們,將正君將他月復中的孩子交給你們,你們便是這般照顧的?!」
「二皇子息怒。」屋內的所有人紛紛跪下,便是方才再給周氏喂藥的人也跪了下來。
「二皇子,奴侍在照料正君的事情上面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只是……正君心中郁結一直未曾能夠解除,禮王殿下又不在身邊,奴侍等怎麼勸也都無法讓正君寬心,二皇子恕罪,奴侍等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讓正君開懷,可是都無法成功……」
「夠了!」司以佑厲聲道,「我不想听這些推月兌之詞,你們沒有照顧好正君便是沒有照顧好!還有這藥是怎麼回事?你們不知道懷著孩子的人是不能隨便用藥的嗎?還有,既然正君的情況這般糟糕,為何你們沒有人稟報皇妹,稟報父君?!」
「二皇子,奴侍……」
「皇兄……」周氏低聲開口,打斷了欲辯解的宮侍。
司以佑轉過身,見周氏欲起身,便忙阻止道︰「你別動!」
周氏停了下來,沒有再動,那死寂的眸子此時似乎泛起了一絲漣漪,「皇兄……是我自己無能……不爭氣……和他們沒有關系……他們一直都很盡心地照顧我……你不要責備他們了……」
司以佑也不是真的要追究誰的責任,只是無法看著周氏如今這般情況而坐視不理,「你怎麼這般的想不開?我知道先前你家人的事情給你帶來了很大的打擊,但是正君,你不是一個人了,你是一個父親了!便是為了孩子,你也不能這般折騰自己啊!」
周氏擠出了一抹極度難看的笑,「皇兄……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司以佑見了他這般,心里的那些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我不是在責備你什麼,只是不想再看著你這樣,如今你懷著孩子,若是再這般下去,如何能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你若是出事了,你讓昀兒怎麼辦?正君,昀兒如今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難道你還要她在承受失去正君失去孩子的打擊嗎?還有父君,他一直都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你忍心讓父君失望?還有你的家人,他們若是知道你因為他們而這樣折騰自己的,如何能夠安心?周家是沒了,但是你還在!你也是周家的人啊,你月復中的孩子,也留著周家的血!」
周氏干涸的眼眶忽然間濕潤了起來,隨後,濕潤漸漸地凝聚成了水霧,進而,成了水珠,隨後,涌出了眼眶。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眼中的思緒很復雜,而復雜之下,是讓人看不透的愛恨交纏。
司以佑見了他這般,覺得自己的話似乎有些過了,便放緩了語氣,安撫道︰「正君,不管再艱難,再痛苦,但是,只要有希望,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我們熬過了艱難,往後,便是幸福!孩子是上天恩賜的福氣,你不能讓這份福氣就這樣夭折,相信皇兄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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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完之後忽然停電了,來電了之後已經半夜了,審核編輯下班了,所以沒更成
這是昨天的,下午估計會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