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暖汐再一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四周一片黑漆。
隨著視線漸漸地適應了黑暗,他開始隱隱約約地能夠大概地將四周的環境弄清楚。
四周不是牆壁,也沒有屋頂,更不是在水上。
這里是……
一陣潮濕帶著霉菌的氣味緩緩傳來。
熟悉卻也陌生。
雪暖汐渾身一凜,那一直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一涌而出。
頭,也隨之巨痛起來。
逃!
逃離這里!
這一次,在劇烈的頭疼之中,雪暖汐並沒有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反而是更加的清晰地給出了一個念頭!
逃離這里!
快!
可當他將這個念頭付諸實施之時,卻遭遇了阻礙。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捆綁著。
他呆愣了一下,隨後,身體內的暖意快速流失。
恐懼仿若是化作了野獸一般,欲將他吞噬干淨!
「不!不——」
他像是無意識地溢出了低喃,驚慌顫抖,隨即便奮力地掙扎著,欲掙月兌繩索逃離此處!
這時候,他無法去思考自己為何會在這里,更無法解釋內心的恐懼來自于何處,他只有一個念頭,便是不惜一切代價逃離這里,否則,後果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可無奈繩索綁的太緊,而他的情緒又處在了恐懼驚慌之中,這般的掙扎根本便是徒勞無功,甚至還傷及了自己。
繩索摩擦著雙手的手腕,漸漸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潮濕的空氣之中漸漸彌漫開來,當這股血腥味傳到了他的鼻尖之時,他先是一愣,泛著痛楚的腦海頓時空白了半晌,隨即,像是有什麼東西閃過,然而,他卻沒有能夠補助。
在短暫的停滯之後,他便又更加恐懼驚慌地掙扎。
「涵涵,救我!救我——涵涵——」
一聲聲低喃沒有經過腦海便從他的口中溢出。
「到了現在,你還是只是想著她!」
忽然間,黑暗中一道陰鷙冰冷的聲音傳來。
雪暖汐停下了掙扎,睜大了眼楮順著聲音看著,身子冰冷的如同墜入了冰窖。
誰?
是誰?
「誰!誰在哪里!誰!」
他驚慌失措地叫著,身子,索索發抖。
須臾,前方聲音傳來之處漸漸地出現了一片搖曳的燭光,漸漸的,越來越亮,當燭光走進,雪暖汐便肯見了聲音的主人。
熟悉的面容,將他被禁錮了的理智拉回來了一些,甚至莫名地平息了不少恐懼。
或許,眼前出現之人並非那個他潛意識中恐懼的那個人。
何寒舉著火把上前,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更顯猙獰可怖,她盯著雪暖汐,眼中的神色也是扭曲著的,「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時候都想著她?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以前你只會想著我,只會想著我的!舅父……不!你不是我的舅父!不是我父親的弟弟,從今往後,我不會在這樣叫你!不會——」
雪暖汐看著眼前面容猙獰神色癲狂的少女,卻無方才的恐懼,有的只是不理解,甚至是心傷,「寒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陷入黑暗之前的記憶也隨之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便在涵涵出去之後沒多久,她便和他說話,可因為身子太虛弱,聲音低的幾乎听不見,他便靠近了她,可沒想到,便在他靠近了她之時,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她居然倏然對他出手,他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陷入了黑暗中。
等恢復意識,便已經在這里!
她對他做了什麼?!
涵涵!
涵涵現在又如何了?
她定然又是在責備自己害了他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就著火把的光,雪暖汐終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這里是……一個山洞?
山……洞?!
剛剛才散了沒多久的恐懼便又再一次襲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快放我回去!」
「回去?」何寒上前蹲子,和雪暖汐對視著,「念惜你便這般想走?這般亟不可待地回去見那永熙帝?!」
雪暖汐因為她的稱呼而呆愣了起來。
「永熙帝有什麼好?她有什麼好?除了有權有勢,除了榮華富貴,她有什麼好?!還是你和那個勾引何漣的賤人一樣,都是貪戀權勢富貴之人?!不!念惜,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是的!你若是,早早便听了蘇貴的話嫁給合練了,根本便不會一直當著何家的下人!念惜,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非得要那個根本不可能給你幸福的女子!
蘇貴雖然可恨,可是,她卻跟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情!念惜,你知道我听了她所說的那些時候之後,我有多心疼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你,她甚至連何漣都比不上,你為什麼要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麼連失去了記憶都還是一直想著她!
寒寒?你一直叫我寒寒,便是在想她嗎?你就這樣想她嗎?!可是你知不知道這十三年來她過的有多麼風流快活林!就在你被蘇貴擄走之後沒多久,她便一下次納了好幾個君侍進宮,享盡她的艷福,還生了孩子!她連虛偽卑劣的何漣都不如!何漣至少還真的為我父親傷心了幾年,可是你一心一意愛著的那個人,她根本早便將你給忘了!你為什麼還要對她死心塌地?!」
雪暖汐咬著牙穩住心神,並沒有被她的話激怒,「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你和她之間的事情?」何寒站起身,因為燭火的搖曳,她的面容忽明忽暗,宛如一個惡鬼一般,「不!念惜,從今往後,你和她再也沒有任何的事情,再也沒有任何的關系!」
雪暖汐心中一凜,「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想知道你在哪里嗎?別怕,這里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何寒竟然笑了起來,「這里是蘇貴早便準備好了,可惜她沒命用,便只要給我用了!說起來,蘇貴這個師父也還是真的不錯,雖然她騙了我這般多年,也利用了我這般多年,但是到了最後卻成全了我的心意,而且還特意幫了我一把!
你很好奇她人都死了還怎麼幫我吧?你應該也知道了她的尸首被人劫走了,那劫走尸體的人便是她留下來的手下,那日去明鏡湖,她根本便沒有想著活著回來,她是特意引永熙帝去好和她同歸于盡的,可是沒想到居然被她給逃過一劫了!更沒想到你居然也不顧危險去趕去!
你知道嗎?當時我便在那邊看著,我看著你不顧危險,甚至拿自己的性命威脅那些衙役放行!你知道當時我的心有多難過嗎?為什麼你可以為了那個傷害了你那般多的人不惜一切的付出?為什麼?我想不通,到了現在我也是想不通!
蘇貴死了,但是她早就準備好了,若是她成功殺了永熙帝,便讓我帶你離開,然後隱居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侍奉你終老!若是她失敗了,她也不會讓你和永熙帝相親相愛地在一起!她讓我將你從永熙帝身邊帶走,讓你們永遠也沒有辦法在一起,不過她也是交代了,讓我好好地侍奉,直至你終老!說起來,她也還算是對你有一絲母子之情在的!
她還想的很周到,知道永熙帝不可能會放你離開她身邊,而單憑我一個人,還有她留下來的那幾個手下,根本便不可能將你帶走,所以,她給我想了一個辦法,給了我一瓶毒藥,讓我喝下去,假裝奄奄一息將你引來。
這毒藥是她好不容易找來的,喝下去了之後看似中毒很深,離死不遠似的,可實際上,卻不是如此!當然,還讓整件事都看起來真實,不會讓永熙帝懷疑,還得再先做一件事,那便是尸體被劫一事!她知道在明鏡湖上出事,她死了而永熙帝活了下來,她的尸體定然會落到永熙帝的手中,這樣,便需要將尸體劫走,不讓永熙帝有機會凌辱,這樣,最關鍵的人物出現了!那個人就是我的好母親!
蘇貴的手下找上了她,讓她暗中施援手幫忙將尸體劫走,然後,蘇貴的手下便會將我放回去,我的好母親一向道貌岸然,自然上當,可蘇貴是個什麼人物?豈會放過背叛了她的人?所以,我中毒命在旦夕便順理成章了!然後我再利用她那可笑的內疚引你而來,再利用你對我的疼愛,讓你單獨陪著我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這樣,我便能夠將你和永熙帝分開了!
果然,你還是關心我的!」
雪暖汐努力維持鎮定︰「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那間屋子……」
「那屋子自然是關鍵,尤其是那間房間,便在那炕下,就有一條密道,就和城中那間宅子一樣,不過不同的是,那間房間下的密道是通往這里的山下,哦,對了,差一點忘了告訴你了,為了防止她們追上來,我早便破壞了那條密道,她們即便想追,也追不來,甚至如果運氣不好,密道沒有及時塌,而她們又追了上來,可能便要葬身在……」
「你——」雪暖汐掙扎著欲對她動手。
何寒卻不怒,「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何小小的一個雲州城內居然會有這般多連朝廷蒙家都不知道的密道吧?那是因為蘇貴她在雲州經營了許多年,當然,她是不可能未卜先知你會來這里的,所以這些密道都不是用來對付永熙帝的,而是為了和蒙家周旋!還記得去年震驚天下的東南貪瀆嗎?真正的幕後黑手便是蘇貴!
她擄走了你,還不足以解心頭之恨,便想方設法讓永熙帝不好過,東南貪瀆案的最終目的便是為了讓太女和禮王手足相殘,為了讓永熙帝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相互殘殺,最後還不得不下手處置一個女兒!只是可惜,最終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蘇貴的計劃沒有實現!
這樣你可以想象當日她得知你居然從慶安逃離有多憤怒吧?原本她是打算從京城回來之後便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讓你嫁給何漣,然後實現她最後的報復計劃,可是你卻逃了!從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不過這樣也好,若不是你逃了,今日我便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說罷,她張開了手,笑著對他道︰「你看我這身衣裳好看嗎?」
雪暖汐此時已經被她的話給震驚的說不出來了,根本無暇去注意她的衣裳,「先前的東南貪瀆案她是幕後黑手?那涵涵染疫一事,是不是也和她有關系?!還有,她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這些人如今再哪里?她還想做什麼?!」
何寒的笑容漸漸消失,「我現在問你我的衣裳好不好看!你能不能少提她片刻!?」
「你——」雪暖汐咬緊牙關,壓下了心里的萬千思緒,正眼看向了她身上的衣裳,然而一眼之後,便頓時變了臉色,眼眸瞪的大大的,便是連嘴也因為驚愕過度而張開,語氣近乎荒謬,「你……你……你……」話始終只有這一個字。
「念惜不認得這身衣裳嗎?也難怪,當年你不過是嫁給永熙帝當側君罷了,她根本不可能穿著真正的大婚禮服去迎娶你的!」何寒恢復了笑著道,聲音也漸漸地柔和︰「念惜,這是大婚的禮服,我們大婚的禮服!」
雪暖汐整個人都驚呆了,過了良久,方才能說得出話來,「你……你瘋了!」
瘋了。
這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給出的評斷。
何寒似乎不介意他這般說她,「若是念惜喜歡,那便算我瘋了吧,你喜歡這件禮服嗎?你若是喜歡,那我便定下了這一套,至于你的禮服,我放在了外面,等我將禮堂布置好了,我再將禮服拿進來給你換,念惜,我不是不想快些讓你看到我精心為你準備的禮服,而是我害怕你會生氣毀了它,你再等等,等你氣消了,我便拿來給你換,還有,你也不要再掙扎了,弄傷了身子我會心疼,等你氣消了,我便會給你解開繩索的,我們還得拜……」
「你閉嘴!」雪暖汐怒斥道,「何寒你是不是瘋了?我是你父親的義弟,是你的舅父,你的長輩!你是不是瘋了!」
他知道她任性,甚至偏激,但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是一手照顧長大的啊!
「我也是一直將你當成長輩的,我一直跟你說想讓你當我的父親這話從來都不是作假的,可是你呢?你卻一直不願意答應,甚至我一提,你便想法子繞開話題!」何寒繼續道,聲音甚至是難過,像是做了過分之事的是雪暖汐,「不過現在沒關系了!何漣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不嫁給他也是好的!可是你不嫁給她,單單憑著你是我父親的義弟,我如何能夠留著你?如何能夠讓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沒錯,我現在是將你從永熙帝身邊奪走了,可是大周這般大,而你的心又只是想著她,還有你們的孩子!即便我當了你的女兒,在你的心里,還是不比上永熙帝,比不上你們的女兒!念惜,我不會再屈居人下了,絕對不會!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了這個辦法,只要我們成親了,那你便永遠也不會再離開我的!你那般的對永熙帝念念不忘,不就是因為你嫁給了她嗎?等你嫁給了我,你也一樣會對我不離不棄的!」
「何寒,你瘋了!」雪暖汐既是氣又是著急。
即便不願承認,可是她看得出來,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她真的打算這樣做!
她真的要這樣做!
何寒站起了身,「念惜,你現在還在生氣,我先出去,等我準備好了禮堂,你的氣也快笑了,到時候,你便會高高興興地嫁給我了,然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念惜你不要擔心永熙帝會找到我們,蘇貴已經準備好了,等我們成親之後,我便帶著你離開,去過那快快樂樂的日子!」說完,笑著轉身離開。
「等等!」雪暖汐叫住了她。
何寒停下了腳步,「怎麼了?你別著急,我很快……」
「我怕黑!」雪暖汐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你將火把留下,我怕黑!」
何寒蹙眉,似乎猶豫。
「我真的怕黑!」雪暖汐用力強調,「寒兒,我求你將火把留下!」
何寒審視著他的面容,好半晌,方才道︰「你真的怕黑?」
「嗯!」雪暖汐點頭,「蘇貴曾經將我關在了不見天日的密室之中,我怕!寒兒,我怕!」
「別怕。」何寒隨即道,「我將火把留下,念惜,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雪暖汐渾身發寒,「那就將火把留下!」
「好!」何寒忙地點頭,隨後便走到一旁的洞壁上,將火把放在了原先便有的一個鐵柱中︰「念惜,你別怕,我將火把放在這里,你別怕!」
雪暖汐咬緊牙關,點了頭,「謝謝。」
「謝謝?謝謝!」何寒笑道,「念惜,你跟我說謝謝?謝謝?你不生氣了是不是?不生氣了,你不生氣了!」
高興的幾乎手舞足蹈。
雪暖汐見了這般的何寒,心里更加的驚恐,「寒兒,我不生氣了,你將我的繩子松開,我的手疼,方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一直掙扎著,現在手疼的厲害……」
「解開繩子?」何寒眯起了眼楮,「念惜,我……」
「你怕我逃走?」雪暖汐繼續道,聲音極力溫和,「我現在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能逃?你不是說你就在外面嗎?那我如何能逃得走?我真的手疼!」
何寒掙扎著。
「寒兒,我求你。」雪暖汐這話幾乎從心底溢出,看著曾經自己疼在手心中的孩子成了這般模樣,這般對待自己,即便心里有恨有惱火,可更多的還是心傷。
為什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究竟是誰的錯?
何寒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悲傷,真切的悲傷,所以,她同意了。
「你的手真的出血了,讓我……」
雪暖汐當即避開了她的觸踫,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在他面前任性卻貼心的孩子,而是一個扭曲了心性的危險之人。
何寒見了他的躲避,面上閃過了一抹陰鷙,不過卻沒有其他的舉動,「你可以在山洞里面走動走動,我便在外面,等我將禮堂布置好,我便來接你出去,不過念惜,你不要想著逃,你逃不掉的!」
雪暖汐握緊了發疼的雙手,「我不會逃。」
「好!」何寒笑道,「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雪暖汐又叫住了她,「你說蘇貴還有手下留下,她們也跟你在一起?」
何寒眯起了眼楮︰「念惜為什麼要問這些?」
雪暖汐面色沉靜,「你不是說我們要成親嗎?豈能沒有證婚之人?」
何寒一愣。
「她們不在這里?」雪暖汐繼續問道。
何寒神色一獰,「你想要證婚之人?沒關系,我現在就去找一個人過來!你等著,我很快便會回來的!」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
雪暖汐在她出去了之後,緊繃的身子開始索索發抖,他忙深呼吸,好一會兒,方才平息下來,隨後快速取下了那火把,然後往外走去。
山洞似乎很深,雪暖汐拿著火把走了將近半刻鐘,方才見到了洞口,看著洞口處的光,心弦更是繃的緊緊的,腳步隨即加快。
很快,他便走出了洞口,可他還未看清楚四周的情況,脖子上便又是一陣劇痛,隨後倒下,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見到了何寒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蹲下了,看著他。
神色憤怒且著急。
「何寒,我是你的長輩……你不能……不能……」
話沒有說完。
等再一次醒來,還是在那個山洞內,雙腳還是被綁著,只是不同得是,此時的山洞內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兩支大紅燭,此時正燃燒著,而在紅燭前,還放著幾樣的東西。
那是民間成婚必備之物。
何寒一臉笑容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身上還是著著那身禮服。
而更讓他驚懼的是,自己的身上,也是穿了一件大紅衣裳,那個可怕的念頭從他的腦海生出,雙眸幾乎裂開了一般,「你——」
「念惜,你不要生氣。」何寒似乎猜到了他想什麼,「我沒有對你做什麼?我是要娶你的,我怎麼會傷害你?你別怕,你身上的衣裳是我讓他給換的,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是真心實意要娶你的!你也不要氣我打暈了你,我沒法子啊,念惜,若是我不直接打暈了你,我怕我阻止不了你離開!你還不知道吧?何漣她廢了我的武功!沒有了武功,我便和尋常人一樣,我若是不趁你不注意打暈了你,你可能便會離開我了!」
雪暖汐听了她的話,心髒舒緩了一些,然後方才看向這時候才發現的那個男子,男子頭發已是花白,想來也有些年紀,此時也是被綁著,嘴上還塞著布,面色驚懼,「他是……」
「你不是說要證婚人嗎?我便去找一個!原本我是想找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的,可是我沒了武功,這些獵戶也有些功夫,我只能找來一個!」何寒語帶歉意地道︰「不過你放心,我問過了這個人了,他今年六十了,雖然是山中的獵戶,但是家中妻主仍在,子孫也不少,所以也算是一個有福之人,由他來給我們證婚,定然能夠美滿的!對,方才就是他幫你換的衣裳,我沒有冒犯你,我也沒看,我一直在外面等著的!」說完,便上前扯落了那男子口中的布,揪著男子的衣裳,「你來說,是不是這樣?我沒有冒犯念惜,我一直在外面,是不是?說啊!」
「是……是……饒命……饒命……貴人饒命……」
何寒再一次將布塞回了男子的口,阻止了他的哀求,然後看向雪暖汐,笑著道︰「你相信我了吧?念惜,我和何漣和永熙帝都不一樣的,我不會傷害你,不會讓你傷心痛苦的!你相信我了吧?」
雪暖汐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眼前之人無論是神色還是言語,都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
「你醒了就好,時候差不多了,我們拜堂吧,等拜了堂,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人……」
「你醒醒!」雪暖汐厲聲道,「何寒,你醒醒!不要再瘋下去了!」
何寒笑容頓住。
「我是父親的義兄,是你的長輩!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和你成親!」雪暖汐繼續吼道,「想想你的父親,他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何寒面容漸漸猙獰起來。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這一輩子,我都是你的舅父,即便我往後我不在你的身邊,可我還是關心著你,祝福著你,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地過日子!」雪暖汐言語染上了心痛,「你醒醒吧!醒醒吧!看看你究竟做了什麼!你讓你父親在天之靈如何安寧?!」
「你不願意嫁給我?」何寒陰鷙問道。
雪暖汐合了合眼,「絕無可能!」
「若是……」
「若是什麼?強迫我嗎?何寒,我是你的長輩,即便我死,我也不會讓你坐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雪暖汐吼道,「我受了你父親的恩,絕對不會讓他死不瞑目!」
何寒面色一獰,隨即從桌上拔出了一把劍,殺氣凜凜。
雪暖汐以為她會殺了自己,可卻沒想到她手中的劍沒有指向自己,而是刺進了旁邊那仍舊在掙扎著的男子身上。
男子發出了沉悶的哀嚎,隨即,雙眼發白。
「何寒——」雪暖汐大怒,「你這個畜生!」
何寒收回了劍,隨即獰笑著用手指摩挲著劍刃上的血跡,「念惜不喜歡這個證婚之人?沒關系,我找去找另一個!你說找誰好你?不如就找念惜一直想著的那個人吧!就找永熙帝!」
雪暖汐雙目圓睜,「你敢!」
「怎麼?你不同意?」何寒挑眉道,「好,你不同意,那我便不著她,可你又不肯嫁給我,我該怎麼辦?不如這樣吧,我讓你看清楚永熙帝的真面目,讓你看清楚她根本不愛你,你便嫁給我好不好?」
「你想做什麼?!」
何寒繼續笑著,笑的讓人不寒而栗,「念惜很著急?你放心,我很快便會讓你看清楚的!很快!」說完,便提著劍往外走。
方才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身,將燃燒著的紅燭吹熄,黑暗中,她歉然說著,「對不起,我知道你怕黑,可若是不吹熄了它,萬一你接著火燒斷了繩索逃跑了,那可就糟糕了,你放心,我很快便會回來的,很快!」
雪暖汐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她便快速外走了,在她走了之後,雪暖汐便開始尋掙月兌繩索的辦法,可是何寒像是早便有了準備,別說是找一塊石頭割破繩索,便是想找一處尖銳的洞壁將繩索磨破也是找不到。
在不知做了多少的努力,過了不知多久之後,雪暖汐終于筋疲力盡。
靠著冰冷的洞壁,雪暖汐低聲啜泣著。
他後悔了。
他不該那般心軟,不該那般不小心的!他為什麼不相信自己所愛之人卻去相信一個外人?!
涵涵,你現在是不是很擔心?你是不是急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不听你的話的!
沒有多少時間了,為什麼連最後這幾日都不讓他安安靜靜地呆在她的身邊?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