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初雪的降臨,京城再一次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永熙帝四十壽辰的臨近,京城各處喜慶氣氛更濃,皇宮之中也是張燈結彩的,便等著迎接永熙帝四十z整壽的到來。
而西戎國也如永熙帝所猜測的那般在大周允了西戎使團入境之後,便以向大周永熙帝賀壽往京城而來,而依照使團進入大周境內的時間便可看出這支使團是早便準備好的,甚至可以說是隨著西戎國的大軍一同開赴邊境。
武探不成,便來文探。
不過西戎這般舉動也並非首現,倒也沒驚起多大風浪。
朝堂大體還算是平靜。
而後宮,便更是一片寧靜。
「陛下這個時辰怎麼會過來?」朝和殿暖閣內,水墨笑看著到來的永熙帝,微挑眉梢,問道。
這個時辰她該是方才下了早朝沒多久,應該是呆在御書房中處理政事的。
「這些日子各地的折子大多也就是請安賀壽的,倒也沒什麼特別。」永熙帝喝了口熱茶,慢慢道︰「最近天冷,鳳後可要注意身子。」
水墨笑瞪著她,「陛下放心,自下雪後臣侍便下旨免了各宮請安了。」
永熙帝睨了他一眼,「用得著這般跟朕說話嗎?」
「陛下過來不就是為了這個?」水墨笑挑眉道。
永熙帝道︰「你若是不想听朕關心你的話,往後朕不說就是了。」
「你——」水墨笑氣結,似乎在她的面前,他這一輩子都只能處于劣勢,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你便不能單純地說句關心我的話?這些日子我便是沒功勞也有苦勞!」
「朕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你多想了罷了。」永熙帝道。
水墨笑瞪著她,「初雪那日清早,是誰派人過來說雪天路難行,皇貴君便不來請安了?自下雪開始,皇宮主要的宮道一天十二時辰都有人在清掃,哪里難行?你分明是給話我听!」
永熙帝並未惱火,看著他半晌,緩緩道︰「阿暖的武功沒了,這般大冷的天他的身子受不了。」
「我也沒學過武功!」水墨笑冷笑。
永熙帝凝視著他,「直到現在朕都不能確定貴王對他做的事情究竟對他的身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水墨笑一愣。
「即使御醫說目前為止他的身子沒問題,只是……」永熙帝目光有些陰郁,「十三年,他一直被藥物控制,朕不敢想象這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水墨笑面色一顫,心里的那股火氣也漸漸消失了,「既然御醫都說沒事,你擔心這般多不是自己找苦來吃?」
永熙帝看了看他,卻沒有回應。
「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水墨笑繼續道,「反正這大冷的天我也不想一大早起來接受他們的請安,便免了吧。」
說完,似乎不想再听永熙帝訴說她對另一個男子的擔心似的,拆開了話題。
「昨日我去睦君宮中看過了五皇女,傷勢好的倒是不錯,只是你讓她在養傷期間如此勞神,似乎不太好,那孩子心里已經承受了很多了。」
永熙帝斂去了憂慮之色,肅然道︰「既然犯錯了便要接受懲罰。」
「你這般作未免有些偏頗。」水墨笑道。
永熙帝听出了她的意思,「正因為朕之前過于地放縱她的幾個皇姐,如今方才不希望她走上不該走的路。」
「陛下未免有些過慮了。」水墨笑蹙眉道。
永熙帝繼續道,「朕寧願過慮也好過將來後悔。」
水墨笑看了看她,「那睦君的進封可要繼續?若是撤銷倒也不是不能,只是這般恐怕會對五皇女造成後續傷害。」
「睦君教女不善,朕已經做了懲處。」永熙帝道。
水墨笑松了口氣,「那臣侍便命內務府準備了,只是陛下的旨意也要記得下。」
「你倒是為睦君著想。」永熙帝睨著他,淡淡問道。
水墨笑也沒否認,「後宮便這幾個人,而在這些人中,也便只有睦君和孫侍君沒給臣侍添過麻煩,便是這點,臣侍幫他一把有何不可?」
「你是鳳後,後宮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永熙帝似乎沒多大注意,仍舊是淡淡道。
水墨笑唇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隨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今晚上過來用晚膳如何?」
永熙帝看著他,「朕答應了去流雲殿。」
水墨笑唇邊的笑容僵住了,手也收了回去,「蒙氏真的想開了?」
語氣似乎有些惱火。
永熙帝仍是淡淡,「朕希望如此。」
「這半個月你常去流雲殿,可卻從未留宿,是他不讓你留吧?」水墨笑面色不禁有些嘲諷。
永熙帝看著他,「嘲笑朕便會心里舒服?」
「是挺舒服的!」水墨笑道,有些咬牙切齒。
永熙帝端起茶杯喝茶,沒回應。
水墨笑只能自己干生氣,磨牙磨了會兒,方才壓下,「晚膳不成,那午膳總該可以吧?自入冬之後,晏兒便沒進宮了,這朝和殿死氣沉沉的,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死了。」
話落,便傳來了 的一聲。
是永熙帝重重擱下茶盞的聲響,而面容也沉了下來,「不就是一頓午膳嗎?你用得著開口閉口的死嗎?」
說罷,便起身拂袖離去。
水墨笑倒也不著急,「陛下去哪?」
「出去走走。」永熙帝頭也沒回地道。
水墨笑微微笑著,目送她離去之後,便喚來宮侍吩咐午膳事宜。
「鳳後……陛下方才沉著臉……離開……會來嗎?」
「會。」水墨笑笑道。
那宮侍愣了愣,隨後方才領命。
……
永熙帝倒也不是隨便走走,而是去了承月殿。
初雪過後,不必前去朝和殿請安,後宮大多數人基本上都是呆在自己的宮中,蜀羽之也不例外。
永熙帝並未讓人通報,而是直接走了進去。
蜀羽之此時坐在暖閣內,正低頭坐著衣服一類的東西,很入神,便是永熙帝進去了也沒發現。
永熙帝走近,便是蜀羽之手上的衣服還未成型,但她還是可以辨別出來這衣服是做給誰的。
這是嫁衣。
「這些東西內務府自然會準備,你做什麼?」
聲音帶著淡淡的厭煩。
蜀羽之下了一跳,他根本沒想到永熙帝會在這時候過來,「陛……陛下……」驚愕過後,便慌忙的想將手中的東西藏起來。
「別藏了,朕看見了。」永熙帝坐了下來,淡淡道。
蜀羽之面色一僵,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永熙帝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將東西放在了一旁,「臣侍只是覺得……」似乎想解釋,不過最後還是沒有繼續下去,「內務府準備的再好,也沒有身為父君準備的好。」
永熙帝凝視了他半晌,「你倒是一個好父君。」
蜀羽之猜不透她這話究竟是不是在生氣,想了想,絕對不回應,「陛下怎麼過來了?」問完,隨後又想起了那件事,「可是因為暗衛的事情?」
永熙帝看了看他,卻沒有回答。
「臣侍一直都在查,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異常。」蜀羽之正色道。
永熙帝道︰「朕只是過來坐坐,至于那件事,你注意著就是了。」
「是。」蜀羽之應道,隨後便喚來宮侍上茶。
待宮侍上了茶之後,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陛下,徽兒的事情……」
「等過了年再說了。」永熙帝抿了口茶道。
蜀羽之松了口氣,「是。」隨後,坐了下來,「西戎國派使團來京,琝兒的反應卻是很平靜,陛下,可需要臣侍跟琝兒談談?」
永熙帝抬起眼簾看向她,「不必了。」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最終也只能由他自己熬過去。」
「只是……」
「他若是過的了這一關,往後的日子便好過,若是過不了,便是朕再如何護著他,他自己也無法將日子過好。」永熙帝打算了他的話,「朕相信真的兒子能夠走出來的!」
蜀羽之想了想,也確實如此,「臣侍會密切關注著的。」
「嗯。」永熙帝點頭,隨後又掃了一眼被放在旁邊未完成的嫁衣。
蜀羽之見了,沉吟會兒,「陛下,謝謝你。」
「嗯?」永熙帝一愣。
「若不是陛下,臣侍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為人父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蜀羽之緩緩道。
永熙帝看著他,因為他的這句話,她的眼中深處的陰霾漸漸消散,「朕答應過你的。」
「或許于陛下而言,只是在視線曾經坐下的承諾,可對臣侍來說,卻是最大的恩賜。」蜀羽之微笑道,「陛下彌補了臣侍這一輩子最大的缺憾。」
永熙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轉為柔和︰「你高興就好。」
她無法體會出他的這種感覺。
上輩子她可以生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生就死了,這一輩子,生孩子的事情根本與她無關。
「朕之前的話也許有些過,你別放在心上。」
蜀羽之眼中有些發紅,「臣侍明白的,陛下放心,臣侍往後會知道分寸,如今徽兒也快嫁人了,臣侍作為父親的責任也算是完成了。」
永熙帝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隨後,問道︰「之前官氏的事情如何了?」
「已經處理好了。」蜀羽之謹慎回道,「陛下……」
永熙帝打斷了他的話,「你放心,朕既然答應了阿暖不要他性命便不會殺他,不過若是他想死,便由了他!」
話到了最後已經是極為厭棄了。
蜀羽之看了看她,並沒有說出反駁之話,隨後撿了一些閑話說了起來。
永熙帝一直在承月殿待到了午膳時分。
蜀羽之見永熙帝這個時辰都不離開,以為她會留下來用膳,只是卻不想當他開口的時候,她卻拒絕了。
「朕跟鳳後說了會在朝和殿用午膳。」
蜀羽之听出了她話中的異樣,不過卻沒說什麼,「時辰不早了,陛下快些過去吧,鳳後恐怕等急了。」
「急些好。」永熙帝卻道。
蜀羽之失笑︰「陛下又和鳳後鬧別扭了?」
「你說這人怎麼年紀越大越是愛使小性子?」永熙帝蹙著眉看著蜀羽之問道。
蜀羽之笑道︰「鳳後也是緊張陛下。」
永熙帝嘆了口氣,隨後起身,「朕去了,改日再跟你說話。」
「臣侍恭送陛下。」蜀羽之行禮道。
永熙帝揮手︰「別送了,外面怪冷的。」
蜀羽之笑了起來,應了她的話沒有送出去,目送她離開之後,便轉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嫁衣,「好像一切都往好方向去了。」
但願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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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些藥的緣故,寫不下去了,明日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