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司予執還未進屋便听見了薛氏已經聲嘶力竭的哭聲。
而能夠讓他如此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司予執垂了垂眼眸,起步走了進去。
「殿下……」高氏見了,當即行禮。
司予執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趴在床榻上的薛氏,心里嘆息一聲,「都下去吧。」
眾人聞言,皆是松了口氣。
大伙兒都被薛氏給哭怕了。
薛氏的哭聲雖然听了,但是卻沒有動,而是一直趴在床上,似乎在害怕司予執會因為他一直沒有懷上孩子而對他動怒。
司予執起步走到他的身邊,溫和道︰「好了。」
薛氏抽泣了一下。
司予執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要的她這一輩子都給不了他。
薛氏久久不听司予執繼續說話,自己也耐不住性子了,僵著身子扭過了脖子,「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司予執嘆息道︰「你想什麼了?」
「如今榮王、太女都有了孩子了,便只有你一個人沒有孩子……」薛氏哭訴道,「我知道你定然是特恨我的……我知道的……」
司予執無奈,「我沒有。」
「真的?」薛氏哽咽道。
司予執認真點頭,「是。」
薛氏眼淚又開始泛濫了,「你……我……」
「好了。」司予執上前,將他抱在懷中安撫。
薛氏卻哭的更加的淒慘了,「為什麼?殿下,你說上蒼為什麼這般殘忍?我明明沒問題的,為什麼便是不肯給我孩子?如今太女、榮王都有孩子了!」
司予執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太女正君和榮王正君不也一樣沒懷上?我們不急。」
薛氏不听這話還說一听了這話更是難過了,「老天就是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為什麼懷上的都是側室?還有你們司家的列祖列宗,為什麼她們都保佑側室?!每一年去太廟祭拜她們的可是我們這些正君!」
司予執一愣,不過卻也第一次沒有因為他過分的話而開口訓斥,「好了,別哭了。」
「殿下!」薛氏咬著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要不你也納側君吧……說不定你納了側君,你便能有孩子了……」
雖是下了很大決定,可最終還是不情願。
司予執自然是看得出來,「我不會納側室。」
「真的?」薛氏頓時一喜。
司予執看著他,「嗯。」
「可……可若是我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呢?」即便很不願意這般想,但薛氏還是咬著牙說了出來。
司予執看著他,「那便不要孩子。」
薛氏沒有喜悅,因為驚愕已經大于喜悅,「你……你哄我的吧?」
「我不在乎沒有孩子。」司予執卻正色道。
薛氏不信,「怎麼可能?」
司予執沒有解釋。
薛氏盯著她半晌,「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陛下?你覺得陛下不喜歡你,所以……」話沒有說下去,掙扎了半晌之後,又道︰「殿下……你不要傷心,你還有我,還有四皇弟,將來還有我們的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司予執卻輕輕笑了。
薛氏的性子還是那般,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傷心過哭過鬧過了之後,便又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而司予執的生活也以為他的存在而沒有變成一灘死水。
三月初皇家頻頻傳出喜事之時,綿綿不斷的春雨也籠罩了整個京城。
靖王府和過去的每一日一般,都是安靜的。
薛氏如今一副心思放在了調養自己的身子上面,便是連司予執也被忽略了,而他卻從未想過問題或許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這一日下午的春雨仍舊是那般的細密。
司予執沒有外出,該說是除非必要,她都不會外出,便是司以徽的府邸他也是極少前去,不是不心疼不關心自己的親弟弟,而是她無法去面對那個為自己犧牲了一切的弟弟。
但她知道,司以徽會好好的。
因為她相信蜀羽之。
「呵——」倏然,一道帶著諷刺的笑聲傳了進來。
司予執面色一凜。
隨即,一道人影從窗外竄撿來,竟是那日揭破了補湯有問題的男子,竇英的兒子。
「東西你已經拿到了,還來做什麼?」
那男子听了司予執這話,冰冷的眼底深處閃過了一抹異芒,隨後,冷笑︰「怎麼?我就不能來?」
司予執也是冷聲道︰「我並不認為我們還有需要再見面的需要。」
「呵呵……」男子卻笑了出聲,「怎麼?你怕見到我?」這話落後,男子清秀的面容上竟然生出了幾分妖嬈之色。
司予執面色卻沉了,「說罷,何事!」
男子卻沒有回答,而是緊緊地盯著她,許久之後,方才緩緩道︰「听說你的正君為了生孩子正鬧騰的很厲害,怎麼?你打算一輩子都瞞著他?」
司予執沒有回答。
「也是,你怎麼可能告訴別人其實不能生的那個人不是你的正君,而是你。」男子笑了出生,自然是嗤笑。
「不過就是可憐了你的正君,他這一輩子都要背著一個自己不能生的罪名,這可是要痛苦一輩子的!」
司予執還是沒有說話。
「你還說你絕對不會納側室。」男子繼續道,「這若是換了別人听了,只會說你靖王殿下愛護正君,是個難得的好女子,可是啊……司予執,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很無恥嗎?」
「你到底來做什麼!?」司予執終究是開口了。
那男子反問︰「難道我有說錯嗎?你的正君正滿心感激你為了她說出不納側室的話,可是往後他若是再生不出來,只會更加的怨自己,只會更加的痛苦,而其他人也會將你靖王絕嗣的原因歸咎在了他的身上!雖然皇帝對你不聞不問,也真心要絕了你的皇嗣,可她總不能告訴天下人這是她的意思吧?所以,將來便是為了皇家的名譽,你的正君累及你靖王殿下絕嗣的污名是背定了的!甚至可能在他死了之後,也還是要背著這個污名幾十年,甚至永永遠遠都有人記得!誰讓你是皇帝的女兒?皇家可能唯一一個沒有孩子的王!」
「滾!」司予執只是冷冷地給出了一個字。
那男子沒有動怒,只是冷冷地盯著她,許久之後,冰冷的話語從唇瓣一字一字地迸出,「如今你唯一的弟弟已經嫁人了,而且還嫁的很風光,你的注意還是沒有改變?!」
司予執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
「听說那老婆子死之前最想的便是將你偷出皇家。」男子繼續道,「只是可惜到死都沒有成功,看在她給我留下了那般多東西的份上,我便做做好心實現她的願望!」
司予執卻冷笑︰「怎麼?願意認這個母親了?」
「哼!」男子冷笑,「母親?她配嗎?!」
「你說的沒錯。」司予執卻是贊同,不過隨後便話鋒一轉,「你是不配!」
「你——」
「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便滾!」司予執寒聲道,「還有,往後你最好莫要在窺探我靖王府的情況,本殿雖然不得重視,但正如你說的,本殿也是皇帝親封的靖王,是皇家的人,我靖王府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可以隨意出入的!」
男子氣的渾身鐵青,便是連身子也發顫起來,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好!只要你不後悔!」說完,死死地盯了司予執半晌,然後,如同來的一般,從窗戶中消失。
司予執沒有將他最後的這句話放在心上,直到許多年後他方才明白,今日他來的目的,只是那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然而那時候她又想,便是今日他將話說清楚了,她也未必會做出一個正確的答復,甚至可能還會做出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絕情之事。
那時候,在她的心里,或許會輕輕地嘆一聲還好。
待男子離開之後,司予執將管家叫來了,狠狠地訓斥了一遍,隨後,靖王府中的侍衛巡防便更加的嚴密了。
靖王便是再不得永熙帝重視,靖王還是靖王。
靖王府還是靖王府。
薛氏並沒有發覺這些變化,他如今除了一心想著快些懷上孩子,另一方面也小心翼翼地給榮王府和太女府送禮來往。
太女府他不敢去,只是讓人送了賀禮,至于榮王府,他倒是去了一趟,不過去了之後便後悔了。
他恰好目睹了有孕的馮側君對榮王正君不敬。
雖然不說是很大的不敬,但是言語上已經是冒犯了的,若是在他的府邸高氏這般跟他說話,他定然不會輕饒他。
可是榮王正君沒有,或許是不能。
從榮王府中離開之後,薛氏的心情一直低落著。
他便不明白了為何他們這幾個正君的運氣都這般不好?
正君,不是一切都是第一,都是最好的嗎?!
榮王府
正君院落
李氏送走了薛氏之後便回了寢室,神色中有些疲憊,身邊的人見了自然是為主子抱不平。
「主子,馮主子太過分了,要不我們……」
「好了。」李氏打斷了他的話,「今日的事情莫要說出去。」
「主子……」
「他懷著殿下的孩子。」李氏打斷了他的話,「事情能少些便少些。」頓了頓,又道,「便是殿下知曉了也未必會如何。」
「主子……」
李氏揮揮手制止下人的話,隨後便說累了,要休息。
下人再不忿也只好听命。
……
皇宮
朝和殿
馮氏有喜對于李氏來自然說不上是好事,可對于水墨笑來說,卻是一大喜事,因為再過幾個月,他便可以當皇祖父了,不是別人女兒生的,而是他女兒生的,真正的皇孫女!
顯然他已經忘了榮王也不是他生的。
馮氏傳出有孕之後,他便大肆賞賜,當然,這也是早就馮氏對榮王正君如此不敬的原因之一。
水墨笑幾乎高興的糊涂了。
這一日,在清早的請安之後,水墨笑便留下了雪暖汐,說要設宮宴為皇家即將添新成員而慶賀。
雪暖汐听了他這話,愣住了。
他沒想到一向處事周全的水墨笑會有這般迷糊的一日。
「鳳後,如今有孕的都是側室。」
水墨笑一愣。
「雖然都是皇家子嗣,可是側室所出的畢竟是側室所出,若是我們真的設了宮宴慶賀,那讓榮王正君和太女正君如何自處?」
水墨笑愕然,顯然他如今方才醒悟。
「臣侍知道鳳後高興,不過賞賜就是了,專門慶賀,還是等正君也懷上了之後再說吧。」雪暖汐緩緩說道。
水墨笑面色有些不好,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之後,方才緩緩道︰「也是,是本宮糊涂了。」
「鳳後只是高興過了。」雪暖汐笑道。
水墨笑看著他,「你別不高興?赫兒府上也就馮氏有了,你女兒府上可是兩個都有了。」
他是高興。
對他來說司予赫生的是嫡女還是庶女都沒關系,不過雪暖汐卻不一樣,太女需要嫡女,不過沒有嫡女,有庶女也是好。
隨後又想起了程秦的事情,當日雪暖汐將程秦送去太女府他便覺得奇怪,不過一直沒問,如今人都有孕了,他問問倒也沒什麼,「說起來本宮也是奇怪,當日你怎麼便將程秦賞了太女了?」
「鳳後不同意?」雪暖汐反問。
水墨笑不冷不熱,「你不覺得你現在問這個問題太晚了嗎?」
「鳳後……」雪暖汐有些尷尬,「是臣侍當日疏忽了。」
「也罷。」水墨笑道,「大師在的時候最念叨的就是你,如今程秦入了太女府也算是有了個歸宿了,大師許也會高興。」
雪暖汐笑了笑,沒有問許也二字的意思,因為他明白。
水墨笑又道︰「畢竟是大師的母族親人,等孩子出生之後便進了他的位份吧。」
雪暖汐點頭︰「當日臣侍也是這般想的。」
水墨笑見他這般說便不再過問了,「如今太女府和榮王府都傳出了喜訊,往後本宮便可安心了,尤其是太女府,雖然是側室所出,但總好過一直沒有,若是能生出個皇孫女來,那便更好了。」
雪暖汐但笑不語。
這時候,一宮侍進來稟報說禮王正君過來請安。
水墨笑點了點頭,「請他去大殿吧。」
雪暖汐見狀起身告辭,「那臣侍告退了。」
水墨笑看了看他,「不隨本宮去見見?」
「白氏這兩日都進宮,或許如今已經到了,臣侍不想讓這孩子等太久。」雪暖汐微笑道。
水墨笑自然是听出了他是在找借口,不過也沒有說什麼,這些日子蒙斯醉一直在流雲殿足不出戶,便是之前禮王成婚他也沒有。
至于雪暖汐,他或許也是真的介懷了。
不過也是,若是被這般構陷都還不在乎,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
禮王正君謝氏是個典型的大家公子,謝家少主夫雖然心里有許多的抱怨,而行為處事也有些偏頗,不過在教導兒子上面卻是規規矩矩。
謝氏沒想到自己會嫁入皇家,更沒想到嫁的人是禮王。
當繼室。
這並不是男子最好的歸宿。
當日宮中傳出豫賢貴君看中了他之後他的心情便一直很復雜,後來听聞陛下不允,他便更絕望。
經過了這件事,便是他頂著謝家公子的身份也嫁不了一個好人家。
或許這門婚事最終能夠成,他該高興。
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唯一慶幸的是禮王待他很溫柔。
若是一直這般,他這一輩子或許不會太糟。
可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卻是一樁難事。
禮王的長女如今還養在了豫賢貴君宮中。
在成婚之後他便試著提出將孩子接回禮王府,而豫賢貴君雖然沒有明著拒絕,可也沒同意,今日他直接將事情挑明了,可卻得到了拒絕。
而理由卻是他舍不得。
這是一個極為合理的理由,他沒有話反駁。
可是若是孩子一直留在宮中,那對他這個新禮王正君卻是極為的不利,雖然如今陛下還沒有下旨封世女,可依著規矩原配正君所出的嫡女便是世女,便是他將來生了女兒,也不可能越過原配所出的嫡女。
皇家的規矩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他也沒想著去改變。
他也沒想著做些什麼好讓自己將來的女兒有機會,因為他嫁入的是皇家,而謀害皇家子嗣,不但他會有事,整個謝家都會有事。
與其冒這個危險,不如將孩子好好養,反正他的生父已經死了,便是將來她再想自己的生父,多年的養育之恩也不可能不顧。
便是為了名聲,他相信孩子將來也會對他好。
可前提是他必須將孩子在懂事之前接回身邊自己養,否則將來等孩子懂事了,便難以與自己培養感情,那時候,便是孩子為了名聲而對自己好,可終究不可能是真心和長久。
將來他的孩子也失了一個可以借助的力量。
可豫賢貴君不放人,他也沒有法子。
因而,當水墨笑見到謝氏的時候,謝氏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當然,很快便消失了。
「兒臣見過父後。」謝氏起身相迎行禮,自然,他來朝和殿也不是為了找水墨笑幫忙,只是進宮了,若是他不來朝和殿,極有可能被人說閑話。
謝氏便是這般,有私心,但是也從不敢逾越了規矩。
或許,這也是禮王選中他的原因之一。
水墨笑對謝氏倒是平和,免了他的禮之後便聊了起來了。
……
水墨笑糊涂,可雪暖汐在側室接連有孕一事上卻是很清醒。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這回有孕的都是側室,但是他卻知道白氏心里定然難受,這幾日白氏進宮,雪暖汐都盡可能的安撫。
當然,除了為了女兒之外,也是愧疚。
因為其中有孕的程秦是他親手送進府的。
白氏神色並沒有什麼,心里難受自然是有,但是更多的還是感激。
如今府中兩人有孕,太女待他還是如同從前,而有孕的司徒氏和程秦對他也一如既往的尊重,他的日子倒和從前沒有改變多少。
如今太女府是一片和樂。
面對雪暖汐的勸說,白氏心里感激,所以這幾日進宮的次數便多了起來,除了看望請安之外,便是將府中兩人的情況說與雪暖汐听。
他知道雪暖汐心里定然高興的。
雪暖汐心里更是心疼這個孩子。
白氏在宮中用了膳,下午方才回府,可一回到了府中,卻面對一件讓他深受打擊的事情。
白家主夫親自領著白鞍上門。
「弗兒……讓你四弟在你府上小住些日子吧……」白家主夫的臉色很難看,沒有人要做出今日這般行為說出這句話他多痛苦,可是,他卻沒有選擇。
白氏笑了笑,答應了下來。
他不怪父親,可是卻無法抑制住難受。
因為他是他父親,最親最親的父親。
當日他還那般竭力反對,如今卻親手往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或許,這便是日子。
總是會有這般那般的事情讓你永遠也不可能真的一如既往的安寧。
也罷,改變不了,便只有接受。
白鞍留了下來,住在了白氏院子內的一處小閣中,而白鞍也明白這一趟入府的目的,雖然最多只是侍君,可將來太女登基之後,他的嫡兄是鳳後,他怎麼也會被封一個君位。
若是他能夠生一個好女兒,那便是後福無窮!
所以,白鞍對白氏更是巴結以及親近。
……
水墨笑的宮宴沒有辦成,不過太女府的宴席卻是開了。
這是白氏提議的。
司予述沒有反對,之前雖然沒有人公開質疑她沒有後嗣的事情,可私底下卻有這些傳聞,如今顧忌打消了,她也想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告訴所有人,她司予述最大的弱點沒有了。
兩個側室有喜,太女府中添女兒的幾率便很大了。
宴席是白氏親自辦的,開的很大,宴請的人也很多,宴席也辦的很好,雖然在宴席上白氏听了不少明里暗里好心壞心的話,但他始終微笑著,保持著太女正君該有的氣韻。
程秦是侍人,雖然宴席也有他的一份,但是主角卻還是司徒氏,而司徒氏性子也爽,因而整晚和來客的後眷聊得很好,整晚上最開心的便屬于他了。
「主子,你小心一些……」
便在眾人開心之余,馮氏走了進來。
李氏見狀當即起身,面色有些不好看,今晚上他沒帶馮氏來,不是因為妒忌,而是因為這幾日一直下著雨,今晚又人多,他有著身孕若是出來容易出事,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自己居然來了!
李氏心中憤怒,可當著這般多人的面,他是怎麼也不能發作出來的。
馮氏孕期還沒到兩個月,但是走動的動作卻是極為的夸張,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了身孕一般。
李氏只能上前,「你……」
「正君你怎麼也不等等我?」馮氏卻先一步開口了,語氣明顯的抱怨,「這般下雨的天,正君便不擔心擔心我?」
李氏攥著拳頭,「不是說了不來嗎?」
「我什麼時候說的?」馮氏驚詫問道,「今日可是太女府宴請,我怎麼說也是榮王府的側君,又那般恰好和太女的側君侍人一同有喜,自然是要前來恭賀的。」
「你的身子還沒滿三個月,太醫說了你不該太過勞累!」李氏忍著怒火耐著性子道。
馮氏卻是驚詫道︰「不過是出來參加給宴席罷了,難道這般孩子便會有事?」說罷,又抱怨道︰「正君未免太過擔心了。」
既是抱怨,又是嘲諷。
李氏心中的怒意爬上了眼底。
「既然來了便來了吧。」
「來人,給馮側君添一個位置。」白氏起身吩咐道,隨後走到了李氏身邊,握著他的手,笑道︰「榮王正君快坐下吧,不是說好了要給我們說說當年東南戰事的事情嗎?你看,司徒側君已經等不及了。」
禮王正君也起身說道︰「是啊,我以前便听說過榮王正君和榮王的事情,今日榮王正君可好好好說說。」
這是謝氏嫁入皇家之後第一次出席這等場合,也是第一次到太女府做客,雖然自己的妻主和太女私下不睦,可表上卻仍舊是要保持客氣。
李氏領了白氏謝氏的人情,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便開始講述了起來。
馮氏被晾在了一邊了。
在場的都是正君,自然不會幫著馮氏,而馮氏也不是司徒氏,雖然同為側君,但是兩人的級別也不是相同的。
司徒氏沒有其他壓過太女正君,而且沖著他的家世,在場的人也願意降低標準去和一個側室拉關系。
而馮氏沒有這個資本。
即使他有著榮王第一個後嗣。
李氏對司徒氏沒有多大的抗拒,即便他也是側君。
或許這便是司徒氏,天真的很輕易地讓人忘了這樣那樣的顧慮。
馮氏咬著牙暗恨不已,說什麼說?不就是不要臉的私相授受罷了!他還該提!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處!
可是這里不是榮王府,他便是再恨也不可能發作。
他忍辱負重好不容易讓殿下原諒他,而且還如願有了孩子,可是,他始終還是要被李氏壓著!
而殿下也似乎在怕自己有孕李氏會不高興,除非他說不舒服之外,她晚上根本不留在他的院子!
李氏!
難道他這一輩子都必須被他死死壓著翻不了身嗎?!
「馮側君,這是宮里面賜下來的果酒,酒味很淡,適合有孕的人喝。」忽然間,馮氏听見了身邊傳了一道柔和的聲音,抬頭一看,竟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側君還不認得我吧。」程秦微笑道,「我是侍人程氏。」
馮氏挑眉,「你就是那個有孕的侍人?」
「是。」程秦微笑應道。
馮氏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相貌不算差但是也不算是頂尖,最要緊的是看上去年紀不小了,皇貴君怎麼便給太女送這般一個人?
便是因為曾經在很受陛下尊敬的大師身邊伺候過?
馮氏本不想更程秦說話的,因為對方只是一個侍人,和他說話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可如今所有人都似乎商量好了一起孤立他,如今忽然間有一個人對他熱情,而且還是恭敬的,這讓他的心情好受些,便和程秦說起了話來了。
程秦坐在了他的身邊,一邊說著笑著,倒是讓馮氏更加的歡喜。
白氏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過卻沒有阻攔。
馮氏的言行的確過了,可這是榮王府的事情,他可以維護榮王正君,但是卻不能真的怠慢了馮氏。
所以,程秦所為正和他意。
馮氏的出現雖然讓宴席出了些問題,但是也沒有激起什麼波瀾。
半個時辰後,下人來通報,前院的宴席散了。
各個正君便起身告辭。
李氏和領著馮氏離開。
白氏和司徒氏、程秦將眾人送到了內院的門口,隨後,司徒氏嚷著說累了要回去休息行了禮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程秦也行禮離開。
白氏看著他,「今晚你做的很好。」
「程秦不敢。」程秦回道,「多謝正君。」
白氏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
太女府的宴席散了之後,司予述沒有去兩個有孕的夫侍的院子里,而是和白氏回了院子。
白氏親自伺候了她梳洗更衣,又將今日榮王正君和側君的事情說了,當然也為程秦請了功。
司予述听著,卻沒有發表多大的意見。
「殿下……」白氏猶豫了會兒,「四弟入府小住一事,你可知道?」
司予述看著他,「你是後院的主人,請母家的弟弟來小住並不是什麼大事,你自己決定就是,不必跟本殿說。」
白氏看著她,沒有再往下說。
他可以接受白鞍留下,但是卻還是無法親口要求司予述納白鞍。
馮氏一回到榮王府便開始發作了,當然,不是和榮王正君翻臉,而是不舒服,哭天喊地的不舒服。
司予赫雖然對馮氏沒有從前那般,也雖然顧念著李氏,可是對于馮氏月復中的孩子確實很重視。
見他如此,當即將他抱了回院子,隨後請了太醫。
李氏也是擔心,怕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一番這趟下來,太醫只是做了動了胎氣的診斷,要求靜養,自然,太醫也不敢說馮氏一點事情都沒有。
皇家後院的爭斗她們自然不是沒見過,當然不會傻傻的說實話。
馮氏消停了,司予赫也不得不留在他身邊。
李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外面已經響起了三更天的更聲了。
……
靖王府
薛氏翻來覆去的睡不好。
司予執只能開口問了。
「殿下,你說我今日不去太女府,太女會不會不高興?」薛氏問著司予執。
司予執看著他,「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你身子不適擔心過了病氣給他們便不去,太女和太女正君都沒有說什麼。」
「可我沒有請太醫啊?」薛氏還是不放心,「若是他們懷疑我是裝的怎麼辦?」
司予執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行!」薛氏認真道,「明日我便讓人請太醫過府一趟,一定不能讓他們懷疑!」說完,重重地點頭。
司予執無奈。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去……」薛氏又解釋道,「可我就是害怕去太女府,雖然太女正君沒回見到我都是笑著的,但是我卻還是……」
薛氏的話沒有說完便斷了。
司予執翻身將人制在了身下,用另一種方法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
馮氏這般一作便是好幾日,直到驚動了宮中的水墨笑派來了御醫,他方才不敢再繼續,雖然御醫最終也說馮氏需要靜養,但是水墨笑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璇璣。
雖然他期盼馮氏府中的孩子,但是卻最見不得馮氏這般企圖越過正君去。
李氏被召了進宮。
原本他是以為水墨笑要訓誡他的,可水墨笑沒有。
「前幾日太女府設宴了,你也找個日子設宴慶賀一下吧。」
李氏一愣,隨即心中苦笑,還是訓誡了,不過換了婉轉的方法。
水墨笑看著他,「記住,赫兒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便是他的生父,也沒有你對孩子重要。」
李氏一怔。
「正君,嫡父。」水墨笑神色嚴肅,「好好告訴所有人這個事實,也讓那些心里有了不該想法的人清醒清醒。」
李氏再糊涂也明白水墨笑這話的意思,眼中酸澀了一下,「是。」隨後起身,行了一個大禮,「謝父後。」
水墨笑起身扶起了他,「好孩子,父後知道你是赫兒的好正君,前些日子父後高興壞了或許做了一些讓你誤會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在父後的心里,正君始終是正君,而側君永遠也只能是側君!」
「兒臣明白。」李氏點頭道,「兒臣也請父君相信,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也都是兒臣和殿下的孩子!」
水墨笑拍拍李氏的手,「本宮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