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正君沒死,只是卻昏迷不醒。
在榮王府的當值御醫將這個消息告知司予赫的時候,司予赫整個人都幾乎瘋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殿下……正君傷到了頭部,所以如今才會昏迷,不過殿下放心,正君月復中的孩子無事……」
「那箴兒呢?他什麼時候醒!」司予赫揪起了太醫的衣裳,面容猙獰地喝道。
那太醫卻啞了聲音。
司予赫心里的驚恐更深,「你說啊!」
「這……這正君傷到了頭部……下官也無法確定正君什麼時候會醒……也許明日便會想,也許第二日……或許……是第三日……又或許……」
下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
榮王正君的後腦傷的很嚴重,保住性命已經是很難得了。
司予赫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松開了太醫的衣裳,腳步踉蹌地往後,最終低喃,「不會的……不會的……」猛然轉過身撲到了床邊,握住了床上昏迷不醒的榮王正君的手,「箴兒,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的……」
太醫見了不禁心生嘆息。
雖然榮王正君如今保住了性命,可是後腦傷的這般嚴重,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數,還有月復中的孩子,便是如今沒事,可若是榮王正君一直這樣昏迷不醒,孩子將來也一定會出事。
……
天方才轉暗,皇宮各處便掛上了璀璨的宮燈。
朝和殿內,水墨笑看著一桌子的晚膳,卻沒有任何的食欲,「怎麼做這般多菜?本宮不是說過要節儉的嗎?陛下不來每餐的例菜便減半,如今是做什麼!?」
身邊的宮侍也知道主子這幾日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辯解什麼,而是直接跪下認錯。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因而也沒有繼續下去,「將飯菜撤了!」
「主子,你還沒有用晚膳。」
水墨笑沉聲道︰「本宮不餓不成……」
話還未說完,另一個宮侍便爹爹裝轉地沖了進來。
水墨笑見了火氣又上來了,「莽莽撞撞的做什麼?!」
「鳳後……」那宮侍面色難看地跪在地上,「鳳後,出事了……榮王府出事了……」
「你說什麼?!」水墨笑猛然站起身來,「你說清楚,榮王府出了什麼事了?!」
「方才榮王府遣人來報,說……說馮側君將榮王正君從假山上推了下來……」
水墨笑面色大變,「什麼?!」
……
同一時間,辰安殿內,永熙帝也得到了冷霧的稟報。
「你說什麼?」永熙帝眯起了眼問道。
冷霧重復了一遍,「榮王府遣人來報說榮王府側君馮氏將榮王正君從假山上推了下來,如今榮王正君昏迷不醒,榮王情緒很糟糕!」
永熙帝面色沉了下來。
「怎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旁的雪暖汐握緊了永熙帝的手,「涵涵……」
永熙帝覆上了他的手,「沒事,朕讓人去看看。」說完,便對冷霧問道︰「鳳後可知曉這件事?」
「已經遣人去通報了。」冷霧回道。
永熙帝沉吟會兒,「你去一趟榮王府,不管如何先穩住榮王的情緒,還有,領著簡御醫一同去,看看榮王正君的情況!」
「是!」冷霧領命,隨即起身離去。
雪暖汐開口道︰「涵涵,我也想去看看。」
「阿暖,如今天色晚了,你不方便出宮。」永熙帝卻道,只是她這話一出,便有宮侍前來稟報說鳳後來請旨出宮。
永熙帝蹙眉。
雪暖汐似乎看出了什麼,轉身對那宮侍道︰「你去告訴鳳後陛下允了。」
那宮侍先是看向永熙帝。
永熙帝頷首,「去跟鳳後說,朕已經遣了簡御醫去,讓他別著急。」
「是。」那宮侍方才領命離去。
「阿暖……」
「你不用解釋了。」雪暖汐看著她道,「如今最要緊的是榮王正君。」
永熙帝握著他的手,「阿暖,別胡思亂想。」
雪暖汐瞪向她,「我才沒有胡思亂想,胡思亂想的人是你吧!」說完,語氣轉為了警告︰「我告訴你涵涵,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述兒絕對不會和這件事有關!即便她心里還是放不下程侍人的事情,但是她絕對不會……」
「朕沒懷疑誰!」永熙帝無奈地打斷了他的話。
「沒有最好!」雪暖汐道,隨後聲音轉為了難過,「只是這件事……若是榮王正君沒事便好,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赫兒恐怕……」
他沒有提李氏的孩子,不是沒想到也不是不關心,而是他心里很清楚孩子不可能不出問題。
榮王府的假山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榮王正君的孩子並不穩,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永熙帝握著他的手,正聲道。
雪暖汐點了點頭,許是因為過于的擔心,他並沒有注意到永熙帝眼底深處的異樣。
……
水墨笑沒有去見永熙帝而是直接出宮去了。
宮門的守衛見了這般情形也是驚了一驚,若不是冷霧恰好同行,且帶著永熙帝的旨意,守衛還猶豫著該不該放水墨笑出宮。
在宮門口耽擱了一下,一行人便快速趕去榮王府。
榮王府如今已經亂成了一片。
水墨笑進了榮王府第一個見到的是管家,當管家將榮王正君如今的情況告訴水墨笑的時候,水墨笑也不禁一驚,「真的……這般嚴重?」
「正君摔下來的時候雖然被下面的下人用毯子接住,可是摔下來的時候頭部撞到了假山上凸出來的石塊,經太醫診治,正君保住了性命,可是卻一直昏迷不醒,太醫沒敢告訴殿下正君這般情況醒來的可能性不高……」
水墨笑听了這話腳步也踉蹌了一下,愣怔了一下,轉過視線看向簡御醫,「簡御醫!」
簡御醫心中叫苦,雖然太醫院的御醫和太醫醫術有高低,但是也並非真的相差多少,如今榮王正君這般情況,太醫是不可能誤診的。
便是她來了也不可能扭轉乾坤。
「臣盡力而為。」
如今,她只能這般說。
水墨笑心中一凜,咬了咬牙,問向管家,「赫兒呢?」
「殿下在陪著正君。」管家回道。
水墨笑轉身往李氏的院子走去。
方才進了寢室,便听到了司予赫的低喃聲。
「箴兒,你醒醒,你醒來看看我?箴兒,孩子沒事,我們的孩子沒事……」
水墨笑腳步頓了一下,面色也染上了蒼白,這般的語氣他曾經听過,當年他在觀星殿火海中找到她的時候,她便是這般的語氣。
水墨笑的呼吸忽然間急促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起步走進了內室,隨後便見司予赫跪在了床邊,緊緊地握著李氏的手。
寢室內的空氣還除了藥味之外還隱隱漂浮著血腥味。
「赫兒……」水墨笑緩步走到了司予赫的身後,輕聲喚道。
司予赫像是沒有听到一般,繼續呼喚著李氏,「箴兒,您醒來看看我?看看我……」
「赫兒!」水墨笑加大了聲音。
司予赫低下了頭,半晌,方才轉過頭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見了她滿臉的淚痕,面色一震,「你……」
「父後!」司予赫松開了李氏的手,跪著移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兒臣求求你,你救救箴兒,救救他!」
水墨笑蹲子,握著女兒的手,「你放心,父後帶了簡御醫來,還有其他兩位御醫,她們一定會盡力救治的!」
「父後,箴兒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司予赫堅持道。
水墨笑拍著女兒的肩膀,「會的,一定會的,你放心,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一定會沒事的!」司予赫點頭道,轉身便又握住了李氏的手,「箴兒你听到沒有,父後也說你不會有事!不會的!」
水墨笑吸了口氣,上前,「赫兒,你隨父後先出去,讓御醫給李氏看診。」
司予赫卻不願放手。
水墨笑勸了好半晌,方才將她勸服,「父後,箴兒一定會醒的對不對?」
「對!」水墨笑擠出了一抹微笑,對著彷徨無措地保證道,隨後對一旁的簡御醫道︰「有勞簡御醫!」
「臣領旨。」簡御醫領旨道。
水墨笑和司予赫出了內室,在外室的小花廳中坐下。
便是司予赫同意出來,可是神智還是沒有恢復,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水墨笑原本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見了她這般模樣,是如何都問不出口的。
一盞茶過去,一炷香過去,一刻鐘過去,小半個時辰過去……
司予赫坐不住了,起身欲進內室。
水墨笑沒有叫住她,但是卻也起身跟了上去。
兩人一進去便看見了簡御醫已經結束了診治,正那手帕擦著額上的薄汗。
「如何?!」司予赫當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厲色問道。
簡御醫身子震了震。
「赫兒!」水墨笑喝道。
司予赫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從瘋狂中找回了一絲冷靜,「簡御醫,箴兒如何?」
簡御醫看了看司予赫,又看了看水墨笑,又沉吟了半晌,方才咬了咬牙稟報道︰「回鳳後,榮王殿下,臣方才給榮王正君檢查過,榮王正君後腦受創嚴重,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是畢竟是傷到了腦部,所以方才昏迷不醒……」
「他到底什麼時候醒!」司予赫面容猙獰了起來,這番話她方才已經听了一遍了,如今再從簡御醫的口中听一遍便好比又凌遲了一番她的心。
簡御醫猶豫了半晌,「回榮王殿下,醫術上對于榮王正君此等傷情也有記載,根據記載,有的傷患會在昏迷十二時辰之後醒來,有的則是好幾日,也有的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也有的……」話頓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司予赫的神色,方才低頭道︰「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司予赫的眼眸倏然見瞪得很大,目光人無比。
簡御醫說完了之後便跪下。
司予赫僵直著身子低頭盯著她,似乎想將她給吃了一般,「你——再——說——一——次!」
簡御醫低頭不開口。
水墨笑見狀只能上前,「赫兒……」
「你再說一次!」司予赫沒有理會水墨笑的話,彎下腰將低著頭的簡御醫揪起,強迫她面對她,「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箴兒怎麼可能不會醒?
他怎麼可能不會醒!
他還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他們還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後讓孩子生很多很多的孫子!她要給他一點一點地變老,老了走不動再相互扶著走!
他們說好了的!
「赫兒!」水墨笑眼楮也紅了,「你放開簡御醫!」
「他不會不醒的!不會的——」司予赫厲吼道,隨後用力將簡御醫扯到了一旁,快步走到床邊,然後,俯子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中的李氏抱在懷中,「箴兒,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赫兒……」
水墨笑的話沒說完,便見榮王府的管家進來,「啟稟鳳後,殿下,馮側君方才欲懸梁自盡。」
水墨笑听了這話恨不得殺了管家,這時候提馮氏不是讓司予赫更加的瘋狂?
果不其然,司予赫在听了這話之後便坐直了身子,面容猙獰,一字一字地咬著牙,「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