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二小姐 十九、抱上馬車

作者 ︰ 樂樂丫頭

顏霽若有所動地回頭,望著喬軒羽,眸中翻起悲傷的波瀾。往日她總是想和辛姐姐爭個高下,若那時听到這句話,她一定會感到溫暖,甚至跑去向辛姐姐炫耀。辛姐姐也會伸手戳她的腦袋,笑罵一句「死丫頭」。

想起往昔的一幕幕,顏霽嘴角不由一翹,淚水同時漫上了眼眸。現在喬軒羽的這句話,只能讓她感到徹骨的悲涼,兔死狐悲。

喬軒羽凝眸注視著她,似乎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讓她懂得。曠古的長風在他們之間穿過,如一條無形的河川,獵獵紛飛了兩人的衣袂。

顏霽從懷里拿出辛九娘的絕命書,一下下地撕成碎片,揚手拋到風中。繽紛的紙片隨風飄散如落雪,「辛姐姐……」你愛了這麼久,用命去愛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你走吧。」顏霽轉身向更遠處慢慢走去,不想再見他。

喬軒羽看著她的背影,目光變得幽深。最後他深吸一口氣,轉身上了馬車,「駕!」韁繩一揚,馬車轆轆駛走。湛藍的天空幾朵流雲飄過,注視著兩人的各奔東西。

此時的京城正亂成一片。九門步軍出動了一個營,將殷天唯的府邸團團圍住。院子里到處是掀翻的桌椅,賓客早已躲的躲,走的走。牆上還諷刺地貼著大紅的喜字。

一輛尊貴的馬車停在門口,步軍首領在馬上稟報,「長公主,人已經抓到了。」

車簾一挑,昌河長公主露出一個側臉。兩個官兵押著辛九娘出來,她發髻凌亂衣衫不整,即使被推搡著,步履也絲毫不顯慌張。

殷天唯跟在後面,右手臂上還流著血,一路狼狽地對官兵作揖,「幾位網開一面,放了她吧。她就是這個脾氣……」

「妖女。」昌河長公主不由暗暗皺起了眉頭,不爭氣的兒子被迷得團團轉,差點喪命還替這女人求情。

「把她帶回去,好好審問。本宮就不信,一個妓女竟敢行刺皇親國戚!」昌河長公主凌厲地命令,嚇得殷天唯腿一軟跪倒在地,「娘!你不能這樣啊!」

「沒用的東西!」昌河長公主毫不理會兒子的求情。官兵押著辛九娘就要退下,辛九娘忽然止住腳步,「長公主,如果我招了,能不能放了我?」

「那要看你招什麼了。」昌河長公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生辰宴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女子和顏霽認識,如果她能供出清裕王妃,豈不是為晴兒除掉情敵。

辛九娘擺月兌官兵的束縛,揉了揉通紅的手腕,「自然是長公主想听的。」殷天唯見她回心轉意,也破涕為笑,「你快說啊,說了我娘保你沒事。」

辛九娘抬眸望了望晴朗的天,好像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旁若無人地展顏一笑,如鮮艷怒放的紅蓮,下輩子見。她驀然拔出藏在袖中的金釵,對準自己的喉嚨狠狠刺了下去,頓時鮮血飛濺。

「啊!」長公主驚呼退後。辛九娘潔白如玉的臉上沾滿了血,染紅了她的唇,「我辛九死也不會……」一口鮮血涌出,辛九娘再沒有力氣,倒在了地上。

「辛九!」殷天唯瞪大了雙眼,手腳並用爬了過去,「快救救她啊!怎麼這麼多血,怎麼辦!」

昌河長公主以袖遮面,瞄了一眼那具死不瞑目的尸身,無奈地對隨從擺了擺手,「你們留下,看著世子。」

官兵們在府外嚴加守衛,長公主的馬車掉頭走遠,空蕩蕩的巷子里只剩下殷天唯的哭聲,「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肯定會對你好,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晚上,萬家燈火次第熄滅後,胡姬酒肆門口的大紅燈籠才剛剛亮起,如冥夜中海上漂浮的一盞燈火,引人進入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熱鬧的酒肆中煙霧繚繞,妖嬈的胡姬扭著縴腰,捧著酒壺穿梭在客人當中。忽然,喧囂的酒客們不約而同安靜下來,因為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卻又有著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普通。

他一身墨藍錦袍,俊美如鑄,雍容軒昂,竟比那火樹銀花的燭光還耀眼。酒客們沉寂片刻,便又繼續自己的樂子。

來人徑自走向角落里的一個客人,壓低了聲音,「原來王妃躲在這里尋歡作樂,叫本王擔心。」本來是讓王府的侍衛出來找她,但一听說這女人來了酒肆,他決定親自來看看。

顏霽眯起醉眼,仔細地分辨著來人,最後她猛地一拍手,「啊!原來是王……」

譽徹端起一杯酒就倒進她嘴里,嗆得顏霽咳了半天,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九娘死了……」她迷蒙地托著額頭,好像在夢中囈語。

「辛九娘?王妃認識她?」譽徹漫不經心的目光定格在顏霽臉上。

顏霽抬起醉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她,是我的朋友。」她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可我卻沒能救她。」

「朋友。」譽徹似笑非笑,這個詞對他來說太過陌生。

「你不信。」顏霽指著譽徹,無聲地笑了。她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向酒肆中間的高台走去,上面跳舞的胡姬正在飛旋轉圈,燈籠絲褲如火紅的石榴,奔放熱情。

譽徹眯起眼,看著顏霽穿過酣暢飲酒的人群,爬上了高台。殷天唯大婚遇刺已人盡皆知,難道王妃也和此事有關?幸虧昌河長公主沒有查到什麼,否則連他都月兌不了干系。這個王妃,還真能惹麻煩。

顏霽在台上站定,胡姬停下舞蹈,台下的酒客不滿地叫了起來,「怎麼不跳了?」

譽徹不由站起身,就想拉她下來。顏霽卻不慌不忙地對樂師行了胡人的禮,樂師點了點頭,一撥琴弦,高亢的音樂迸射而出。顏霽一振衣袂,縴足點地旋身而舞。

眾人看著看著,忘記了喝酒,屏住了呼吸。只見她皓腕輕挽,眉目含情,溫婉如江南嬌柔的蓮花,又立足飛旋,快得讓人眼花繚亂,輕盈如大漠上的鴻雁。

「辛九娘?」有人月兌口而出,這不是花魁辛九娘最為出名的舞嗎?卻被她跳出了更媚更烈的滋味。譽徹凝眸看著台上的美人,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

突然,顏霽停了下來,眾人這才發現她已淚流滿面,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好像壓抑著無處宣泄的情感。這支舞再也無法跳下去,她提起裙子沖下了高台,逃進了茫茫夜色。

「王妃?」關凌正駕著馬車在門外等候,卻見王妃哭著跑了出來。他剛想上前詢問,一人隨後而至,不由分說攔住顏霽,將她一把抱起,低低的聲音听不出情緒,「回府。」

「是。」關凌看譽徹抱著王妃上了車,滿月復狐疑地一揚鞭,「駕。」

馬車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駛。顏霽任譽徹堅實的臂膀禁錮著,慢慢將頭依上他的胸口,「十歲時我被趕出顏府,和辛姐姐住在一條巷子里。她娘死得早,爹又是個賭徒,她每天在巷子口玩,晚上回去做飯。那時候,她就是女孩子中最高最美的,最淘氣的男孩都听辛姐姐的話。」

顏霽喃喃地說著,好像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時候,回到了那一天,喬軒羽把髒兮兮的她從泥堆里拎出來,「回去把書念完!」

「我能一起讀書嗎?」站在一旁的辛九娘忽然開口,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喬軒羽。和顏霽不同,她永遠那麼干淨清爽。

顏霽默默地笑了,淚水卻成串滾落。譽徹略有些粗糙的手劃過她的面頰,擦去了她的淚痕。顏霽听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不由伸手環上他的腰。譽徹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額頭,顏霽若有所動抬眸。

黑暗讓她變成了盲人,看不清他的面目,這世界只剩下心跳和呼吸。下一刻他柔軟的唇覆了下來,顏霽閉上眼,天地都為之傾轉。

------題外話------

元旦快樂,送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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