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把稿子弄沒了,又找了回來嘿嘿
在開州城的最北邊有一戶方姓人家,家里人丁單薄,只有老夫人和一個體弱多病的公子,常年臥床不起,足不出戶。因而城里的姑娘沒人願意嫁過去,這位公子二十幾歲還尚未娶親。
而巧的是在南邊也有一個戶方姓人家,不過這家人生活的十分困苦,唯一的希望便是家中秀才獨子。這位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出口成章,可惜時運不濟,每次趕考都落了榜。
而更巧的是兩位方公子的名字音節相同,只一個叫方宏,另一個叫方鴻。
觀繡節結束的第二日,大管家劉福便回來稟報,說那詩句是城北方家的公子對出來的,而且方公子很是喜歡芷瑤的繡品,並有意娶芷瑤為妻。
由于芷瑤年紀也不小,白家本來就有意把對出芷瑤詩句的人選做女婿,這下查出是城北的方家,崔氏便跟著老祖宗去附近的寺廟求了簽文,合了八字。
簽文解釋說兩人是命中注定有緣人,芷瑤若不嫁過去白家將會雞犬不寧。白老太太一听不禁想起崔浩的事來,便把芷瑤的婚事交給崔氏。並囑咐一定要加城北方家。
此時,白府內院的寧樂院的正房外室中,崔氏正靠在銀兔紅色絲絨錦墊上,手執兩份詩稿坐在燈下謾笑著打量。
兩張紙上大的詩句一模一樣,但是字體卻很不同,一個豪放有力,一個斷續無力。
「這是多好的姻緣,兩人的八字正好合適,可謂是天造地設。你回去跟訪老夫人說,我和我們家老爺都很中意賢佷,她不必憂慮,我們府上姑娘們的婚事一向全由我做主。」
站在榻前的老嬤嬤微微彎著腰,笑眼眯成兩條細線。「有了夫人的話我家老夫人必定放心了。現而今八字合得來,不出三日,便找媒婆過來提親。」
兩片刻薄的紅唇一抿,崔氏放下手中的東西,「那敢情好,我們家本就還有姑娘要出閣的,這一下子就成了雙喜臨門了。」
「我家老夫人還說能跟白家結親真是莫大的榮幸,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夫人還不嫌棄,老夫人真是高興的抹眼淚。」老嬤嬤說著眼楮竟然也微微的有些發紅。
「瞧這話說的。」崔氏往前挪了挪,拉著長音嘆了一聲︰「我也是看方家是個富足的正經人家,我們二姑娘嫁過去定不會吃苦受罪。雖說她不是我親生,但我為她操的心可比親生的還要多呀,她也爭氣還奪得了觀繡節的頭籌。」
老嬤嬤也跟著嘆道︰「大夫人真是勞心勞力,我們這些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夫人放心,二姑娘是個有才情的人,嫁到我們家絕不會受苦,我們方家的聘禮也必會是開州城史無前例的,不會委屈了二姑娘府上也不必未姑娘準備嫁妝,只要二姑娘的人嫁過去便是阿彌陀佛。」
方家雖然已經敗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家鄉下有良田幾百 ,就是什麼生意都不做,光是坐在家里便可收錢。
這下可算有好姑娘願意嫁那個病秧子,方老夫人自然是十分的舍得。
如此一來,白家不僅大賺一筆,連嫁妝都省了。這筆買賣不僅劃算還讓家中少了一個心懷不軌的人,崔氏歡喜的心情難以形容。
待老嬤嬤走後,她將那張筆力豪放的詩句燒得干干淨淨。
三日後,方家果然上門提親。也正如那位嬤嬤所說的,聘禮是開州城絕無僅有的好。就是安郡王的聘禮也不過方家的四分之一。
白彥昌和崔氏樂不可支的叫人連夜按著禮單對照聘禮。身為生母的花氏也是樂得睜不開眼。在府中走路都要比平時更加的挺胸抬頭。
見到其他夫人時她定要炫耀一番。
而這樁婚事的主角芷瑤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她整日的愁眉苦臉的樣子使得花氏十分的不舒服,一得空便要數落女兒一通。
這日,剛用過早飯她便又對著芷瑤發牢騷,「你整天擺著一張苦臉做什麼?我好不容易熬到你和死丫頭都大了,如今四丫頭是白費了,我就只能靠你。你還說要跟老祖宗請示多留幾年?」
她使勁兒的拍著大腿,眼角的眼淚被震了下來,干澀的好哭聲震著芷瑤的耳膜。
「哎呦,我真是白生了你,白白的對你好。如今你大了,翅膀硬了便有了主意,看不上我了。我全心為你著想,你卻人性胡鬧,這麼一門好親事呀,何況人家還對上您的詩句,這是天造的姻緣…….」
「好親事?」再也忍受不了花氏時時刻刻在身邊念叨,芷瑤終于爆發。「好親事還能輪到我?」
痛心、委屈、不甘的淚水滾滾落下,她攥拳捶胸悲慟道︰「那方家的公子常年臥病在床,根本就是一個病秧子。早晚都會撐不住,到時候我便成了寡婦你願意然我當寡婦麼?」
花氏一怔,心里泛起絲絲的愧疚之感。這一點她何嘗又不清楚。只是崔氏已經答應過她,那聘禮要給她一半。有了那些東西她可以富貴的過完這輩子。誰不敢瞧不起她。
「二姑娘你也是,人家方家富足的人,那公子以後定會醫好,你們會子孫滿堂的。」
面對芷瑤憤恨的眼神花氏轉而又道︰「縱使醫不好,那你也是方家正房媳婦,後半輩子也可以過得富足。要知道你能嫁到大戶人家做正妻已是莫大的榮耀了」
氣得極致頭腦發昏的芷瑤屋里的坐在椅子上,「好哇,好哇。連你也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做寡婦,你沒做過如何知道那滋味?」
「啪」的一聲,花氏橫眉豎眼的憤怒瞪她,同時用全身力氣甩了一個耳光。「你竟然詛咒你父親」她手指顫抖的指著女兒,「你給我記住,沒有你父親也沒有你」
胸中的悶氣無法散發,花氏又在屋內來回的繞圈,破口大罵,「若不是上次你串聯那崔浩,惹出了一大串的麻煩,我能跟著遭殃?你父親原來是多麼的信任我,可是卻下了我的鑰匙。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趴在桌上的芷瑤拉動全身的力氣狠命的抽了幾口濁氣,勉強的站起,悲痛欲絕的望著花氏,「你既如此說,我便再沒什麼顧及,從前我什麼事都想著你,如今卻也落得個如此下場。從今往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再沒你這個娘」
來不及反應的花氏直直盯著她半晌,而後高聲大叫,「你這個不孝女我是白養了你啊」說著眼前一黑向後倒去,身邊的嬤嬤趕緊扶起自家主子。
「我命苦啊,兩個女兒都不爭氣啊。嗚嗚嗚…」一口氣上來的花氏躺在嬤嬤懷里沒命的嚎哭。
而心灰意冷的芷瑤則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一個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她這副丟了魂兒的模樣正巧被冬繡瞧見,不過這丫頭機靈沒有上前詢問,而是默默的跟在後面。
「對不起,姑娘,小生冒犯了。」
芷瑤正漫無目的的搖搖晃晃的走著卻被人給狠狠撞了一下。面對人家的道歉,她也是根本未在意,只繞開了繼續走。
「白二姑娘」那人追了上來,興奮道︰「白二姑娘還記得我麼?我們在觀繡節上遇到過的。」
芷瑤這才恍恍惚惚的抬抬眼皮,一張干淨俊美的臉龐映入眼底。這個人她記得,是那晚撞了她的人。
「在下方鴻,有緣與白二姑娘再次相遇,真是歡喜得緊。」
芷瑤不答話,他便又燦爛的笑道︰「那日我還對出了姑娘的詩句,放在了荷包里。不知姑娘看到沒有?」
本無心搭理他的芷瑤腦中的某一根神經驀地一彈,「你叫方鴻?你說你對出了那句詩?」
方鴻點頭道︰「我是方鴻,鴻雁的鴻字。詩句的署名也是這樣寫的。」
怎麼會這樣?芷瑤心中疑惑。提親的是城北的方宏,而對上詩詞的是眼前的人。
她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那樣一個病秧子,從小沒讀多少書,如何能對上那絕難的詩句。
那麼,如此看來,說那個病秧子與她有什麼緣分都是崔氏一手捏造的。眼前這個窮小子才是正主。
一向看不起寒門子弟的芷瑤是頭一次正眼的、仔細的打量對方。看著對方炙熱的眼眸,她敢肯定對方有情。
她如今身處絕境,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眼前的人。
于是,她竟破天荒的主動請方鴻去茶樓一坐。
「方公子,你的才華很讓我驚嘆。」芷瑤露出贊賞的表情,眸中的柔光似要把人融化。
「真的?」方鴻面上羞紅,歡喜的手足無措,竟是不敢與芷瑤對視。「能得白二姑娘賞識,是我的福分。」
芷容莞爾一笑︰「公子過謙了,此生能遇到公子這樣的人物才是我的福分……」
隨即又露出哀愁悲戚之色,「可惜,我命苦,很快便要嫁給城北方家的公子了,他也對出了詩句,我跟公子無緣。天意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