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開州城里長得最美、最見錢眼開卻又逍遙自在隨心而動的人誰,那便要屬春月樓的林飛兒了。
她不僅長得美,還很會賺錢,這麼多年來還沒有她想賺而賺不到的銀子。她把賺錢當做一種樂趣,方法也多種多樣,萬變不離其宗的是兩個字,色與騙。
色自不必多說,她只要隨便的往那一站,即使是閉著眼楮、齜牙咧嘴,也有人主動巴巴的送錢過來。就更不要說回眸一笑迷倒眾生那白花花的銀子像下雨似的口袋里進。
而騙則是用她那些古怪的問題和一壇沒有人不醉美酒。
可以說,這麼多年她從未做過虧本生意。
芷容帶著夏錦來到春月樓的後門,並由後院的管事帶著來到林飛兒的秘密會客廳。
隔著高高的紅牆便聞見一股濃郁的紫丁香,細碎的紫色花瓣隨風飄揚,悠悠的落在發絲上,綴出清新淡然的美。
空中飄零的花瓣伴隨著空靈的優美的樂聲,讓人以為正置身于世外桃源。
踏進高高的門檻,映入眼簾的是一段石板路,路的兩旁種滿了紫丁香樹木,樹叢中放有石質的桌椅。
左側的園子里的石凳上坐著一位紫衣飄飄的天女般的人女子,她梳著彎月發髻,簡簡單單的紫金丁香白玉簪隨意的插入其中。
掛在耳垂上的瓖白玉菱花紋金耳墜,與兩片不薄不厚的淡粉色唇瓣形成一條線。在往上看,兩汪瑩亮迷醉的眸子似乎在盯著某處不知名的地方。
而那醉人心的琴聲便是從那仙人兒手下的玉石弦琴跳動的弦上陣陣的飄出來。
縱使不懂琴律的芷容也被這聲色的場面震撼住了。她痴痴的站在原地,閉上眼楮聆听那能洗淨心心靈的清音。
「三姑娘,你果然守時啊。」一曲終了,林飛兒抬起頭盈盈笑道。
還未完全從樂聲中清醒過來的芷容起步上前,「林姑娘,我一向守時,也很守信用。」
「嗯,把東西給我吧。」林飛兒打發小丫頭收起古琴。悠然的坐在石凳上,又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喏,請坐。」
挑挑眉,芷容毫不客氣的坐過去,然後拿出拮據,晾在林飛兒面前。「我是為了這個而來。」
「我知道。」林飛兒笑著回答,她記得很清楚她約好了今日跟芷容交換字畫的。
芷容神秘的搖搖頭「不,林姑娘還不知道。」說著打開手中的拮據,呈現給林飛兒。
林飛兒看了一會兒,疑惑的問︰「這有什麼不對嗎?」。又翻翻眼珠,「你不會是想賴賬吧,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還想賴?」
「你再仔細看看這名字的落款。」芷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慢悠悠道。
林飛兒又仔細的看了落款,「白止容。」
「是,不過音同,字不同。」芷容手指著名字︰「林姑娘你真是太粗心了,竟然沒有搞清楚的我的名字都是帶草字頭的。可是這上面的卻沒有。」
刷的,林飛兒甜蜜的笑容瞬間收起,陰沉著臉站起來,「你什麼意思?」
名字錯了,哪怕只是一點一橫這章借據都是無效的。
將借據放在桌上,芷容也站起來,溫柔的笑道︰「這名字不對,字畫也便不用我還了。不過前幾日姑娘幫我打听不少事,我雖都付了銀子卻還是想另外給姑娘些報酬。」
她朝著後面擺擺手,夏錦呈上一兩金子。
「望林姑娘笑納。日後,我還會找姑娘幫忙,希望我們之間的生意常來常往。」
「白芷容」林飛兒也不管什麼儀態,跳腳的怒喝︰「你這是在玩兒我欺詐我」
從來都只有她騙別人的份兒,今兒個卻被一個比自己年齡、閱歷都少的丫頭給玩兒了,心中千萬個不甘。
相對她的怒氣沖沖,芷容卻只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林姑娘說的哪里話,兵不厭詐。姑娘曾經也騙過我,我今兒個騙回去也算是禮尚往來。」
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芷容卻依舊滔滔不絕,「林姑娘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定不會跟我一般見識。以後咱們之間的生意關系還在,情分兒也在,不過這銀子卻是要算得清清楚楚才行。」
雙眼眯成兩條縫,林飛兒咬牙盯著她半晌,然後兩眼皮一松,明亮的目光再次恢復,頑皮的嘴角向上勾起,「好,白芷容,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
「日後還要多麻煩林姑娘呢。」
「只要你有銀子,我能做到的必定不會推辭。不過,日後我可得看你的字據。」
芷容听罷忍不住笑出來,林飛兒鼓著腮幫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既可笑又可愛。
「姑娘,陶大公子來了非要听姑娘唱曲。」外面一個中年女子進來稟告。
林飛兒點點頭︰「讓他等一會兒。」
「陶大公子是這的常客?」芷容隨口問。
林飛兒卻伸出手掌︰「銀子。」
還想再問的芷容立即閉上嘴巴,一句話就要銀子,林飛兒真夠黑的。
見她這幅悻悻的樣子,林飛兒驀地俏皮一笑;「跟你開玩笑的,陶大爺可是我們這兒的常客。」
她說了一句便進屋換了衣裳,再出來時已經是一身的素淨白色,更不似凡間該有的人。
「怎麼穿成這樣。」芷容不解問。
太冷了。
記憶中只有陶泠然才穿一身的白。
「這是陶大公子最喜歡的裝扮,每次他來,點了誰,誰就要穿成這樣。」林飛兒擺弄著手上的純白玉手鐲,「全身都是白色,跟奔喪似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好這一口。」
她這句話讓芷容猛然想起那日在陶家踫到的那兩個歌姬。她們也是一身的素淨顏色,當時說是陶大*女乃的吩咐。如今看來卻是陶欽本就喜好這一口。
可是,這太詭異了。
「他還說我的嘴像另外一個人,還說灩娘的眼楮很像那個人,他找的姑娘個個都跟他說的那個人有些相像。」
林飛兒不由的笑出來,「玩了那麼多女人,還裝的跟個痴情公子似的。」
在她看來是笑話的事,在芷容听來卻越來越難以置信,因為她發現林飛兒的嘴很像一個人。那就是陶泠然,陶欽的親妹子。
想起陶泠然對嫂嫂的態度,再想想陶泠然一雙冰冷無情的眼楮,她隱隱感覺出其中不可告人的味道。
告別了林飛兒,芷容又帶著夏錦去了城南方家。方鴻的母親還臥病在床,她听說兩人是兒子的好友,歡喜的非要坐起來。
「鴻兒有你們這些朋友真是天大的福分。」自從方鴻進了大牢,以前的朋友中便只有李林還過來照顧,她知道在兒子危難之時能出手相助的人才是真正可靠的朋友。
她感動同時更加的感激。
「伯母,你不要這樣說。」夏錦幫方母墊了一只靠墊,又幫忙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天氣熱了,總捂著棉被不行。」
相對于夏錦的溫柔,芷容則只是淡淡的微笑,並不多話。她打量著房子四周,屋子內潮濕陰冷,也沒什麼擺設。
「伯母,你住在這里身子如何能康復呢?」
「那有什麼法子,只要有個地方住我就知足了。」方母語氣總並沒有任何的淒楚,只是平淡的表達自己的心情。
但是她身上散發的刺慈母的氣質卻深深的感染芷容。
兩人出了院子,芷容低聲的交代夏錦,「找李林,讓他幫忙找個干淨的小院子,對外人就說是遠房親戚送的。」
「我不明白,你家姑娘為何如此盡心?」李林是個謹慎的人,盡管知道芷容沒有惡意,但還是想問個明白。
「因為伯母跟我們姑娘的親娘一般年紀。」夏錦自然知道芷容心中想的是什麼。
李林隨不完全明白卻也知道芷容是真心實意,而且這也是為了方母的身體著想,便爽快的答應下來。
他的動作也很快,在夏錦找他的當日便開始尋覓合適的房子,最終在城東找到一處安靜又安全的小院子,正適合方母一個人住。
就在方母搬進去的第二日,陶家老夫人派人送來請帖,宴請白家上下老小。
自打成為朋友,每年兩次大的聚會已經成為兩家人不可缺少節日。
第二日一早,白家的女眷們便開始挑選衣服,頭飾,發髻,一直忙活了近兩個時辰才乘車趕往陶家。
而安郡王也在芷蘭的嬌聲懇求下同意她參加宴席。
宴席在陶家的最大的園子里舉辦。分成兩人一小桌的形式整齊的擺在兩邊,中央則是兩家的長輩席位。
芷容落座好一會兒發現對面的位子一直空著。
「怎麼沒見到然兒?」陶老夫人瞄了一眼空位轉而問陶大*女乃。
「妹妹說她不喜歡宴席所以便不來了。」陶大*女乃一幅溫柔的乖兒媳模樣。
陶老夫人不快的呼了一口氣,「真是胡鬧,越來越不像話了」
很不易察覺的,陶大*女乃嘴角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我記得去年見然兒,只是匆匆的幾眼,不過卻讓我難忘,那孩子的氣質越發的出塵了。」坐在長輩席位中央的白老太太掃了一眼下面的孫女,只覺得都不如陶泠然氣質好。
而無意中又瞧了瞧芷容,這才突然發覺,這個孫女倒是有種與生俱來的大家之氣,若經雕琢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