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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對這一批的新樣式很重視,所以將繡品仔細分類後放在了單獨的房間,且上了兩道鎖。
當听到有人呼喊的時候,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變成驚恐。
白彥昌是第一個沖出去的人,緊接著是崔氏和幾位夫人,白老太太則由司芳和百靈攙扶著顫顫巍巍的出去。
剛出門,一道沖天的火光便熱烈的照著人們的臉頰,映出通紅詭異的光,濃濃的黑煙滾滾上升,空氣中滿是刺鼻的焦灼味道。
燃燒彈額建築發出 里啪啦的聲音,四處都是呼喊聲,跑步聲、潑水聲,各種聲音環繞在耳邊,似是地獄中魔鬼的淒厲嘶嚎。
大腦已經麻痹的白彥昌瞪大的雙眼震驚的注視眼前被熊熊烈火團團包圍的建築,那里面可都是上等繡品,幾千兩銀子啊。
那伙燒的不只是繡品,不只是銀子,還在無情的燒著他的心。
他狠狠的抓住一個小廝,咬牙瞪眼吼道;「還不進去把繡品拿出來快去」說著將驚恐的小廝推過去,摔了一個踉蹌。
「老爺,進不去啦全都燒沒了,進去就是死啊」周福大發了小廝,痛聲向白彥昌道。
其實他本來心中已經明了,只是不願意接受事實。而周福的話卻使得他的精神瞬間崩潰。平時幾十兩、幾百兩他都會心疼的睡不著,何況現在連個影子還沒見著的幾千兩
他推開周福,無精打采的往後退了幾步,使勁兒的捶著胸脯,嗚咽自語道︰「我的心吶,我的心吶」然後竟是頹然的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老爺,你別這樣。」崔氏模著眼淚上前扶起他,輕柔哽咽的安慰︰「老爺,你是一家之主啊,你要挺住」說罷回頭,「元兒,還不快過來扶住你父親。」
呆愣在後面的展元緊忙上前,攙扶白彥昌,「父親,您莫要傷心,孩兒一定會把這些都賺回來。」
兒子安慰的話使得白彥昌稍稍安慰,不停的拍著對方的手,痛聲而又帶有一絲的欣慰道︰「元兒,你長大了。」
崔氏嘴角拉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以防被人發現,隨即很快隱沒。她炯炯的目光緊緊盯著面前已經燒得只剩框架子的房屋,心中卻是無盡的狂喜。
那批繡品早在昨晚上便被她的人偷偷的運走,然後又命人將屋子鎖起來並吩咐誰也不準接近,只能白彥昌等人來看。
而因為怕夜長夢多,所以她便向白老太太提議將日程改到今日,並趁機命人點火將空房子燒的一干二淨。
沒有人會懷疑,只要那批繡品出了繡坊的門便沒有人能查的到,繡品本身就很容易著火,只要一點點的火星都能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然而,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繡坊平時對于火的管理十分嚴格,突然著火這種事必須要有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站在後面的芷容怔怔的望著那一片廢墟,上千兩銀子的繡品一會兒的功夫便全燒沒了?
若是平時她不會有所懷疑,可是為何偏偏趕在大家來繡坊的這段時間著火?就算是意外,又為何沒有及時發現?
一種不安的情緒佔滿她的心房。這場火來得太過詭異,透露著陰謀的味道。
「怎麼會這樣啊?」白老太太老淚縱橫的質問崔氏,「不是有人查房的麼?如何會著火?」
崔氏一臉的委屈,「老祖宗,媳婦兒也不清楚,我可是交代了人,每隔半個時辰便要查一次,誰能想到還能著火呢。老祖宗,這火來的太過蹊蹺」
驚詫的一怔,白老太太喃喃道︰「難不成是有人故意放火?」
說完這話她心中突地一驚,白家在開州是龍頭,樹大招風,被人妒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白家繡坊門衛森嚴,絕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外人放火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內部人做的。
想到這里,她狠狠的顛了一下手杖︰「這事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崔氏趕緊接話道︰「就由兒媳來查吧,定會給老祖宗一個滿意的交代。」
「好,這事就交給你去辦。」
嘆聲的點點頭,白老太太的又轉而對兒子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哭什麼?哭就能把銀子哭回來?」
她自是知道自己兒子貪財,當初丈夫便是如此。
白彥昌好似沒听到一般只盯著那一片黑乎乎的廢墟發愣,直到最後一株火苗被撲滅,他才在兒子的攙扶下回了院子。
若是抓到放火的人,定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的一切表情全都落入崔氏眼中,她瞥了一眼四娘,瞳孔中晃過一抹冷意。
想跟她這個正妻搶家產?門兒都沒有
火已經熄滅,大家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今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白家的繡坊這麼麼多年來第一次失火。
眼下白彥昌盛怒,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知道這次是哪個不要命的倒霉。
躺在床上,芷容壓根就睡不著,她滿腦子都是那場大火的畫面。這一次的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梳理,去應對。
若是等到崔氏出招,那麼很可能已經無可挽回。
有如此擔憂的人不只她一個,花氏和芷瑤同樣難以入眠。
花氏擔心自己從前頂撞、威脅崔氏會遭到報復。芷瑤則擔心崔氏再次向她發難,如果崔氏把事情推到她身上的話可不會像上次一樣的幸運。
而此時,崔氏房中油燈依舊亮著,她細細的查看賬本,門吱嘎一聲被輕輕推開。展元捻手捻腳的走進來。
「母親。」
放下手中的賬本,崔氏皺著眉頭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展元上前幾步,「孩兒不放心,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崔氏有個秘密計劃可以幫助自己,卻沒想到是燒了新繡品。
白了他一眼,崔氏並不招呼坐下,而是冷冷道︰「這不需要你管,你好好的安慰你父親便是。你這個一向吊兒郎當的兒子在這個時候要表現出繼承人的冷靜和一個孝子的孝心,明白嗎?」。
「兒子明白了。」恍然大悟的展元趕緊點頭,又悄悄的出去。
崔氏嘆口氣按了按太陽穴,這個兒子若是有她一半的腦子也成啊。
又過了一會兒,趙嬤嬤進來稟告︰「夫人,都準備好了,只等明日。」
崔氏抿嘴笑著吹了吹茶中冒出的熱氣,「明兒可是重要的日子。」
第二日晨早,大家都還沒用早飯便听崔氏向白老太太稟告說事情已經查明,縱火的凶手就在白家自己人里面。
這個消息如一顆大石激起千層浪,所有白家的人悶不吭聲的吃著最為沉悶的早飯,而後便都愛來到繡坊的正堂,等待崔氏指認凶手。
「到底是誰放的火?」正位上的白老太太急急的問崔氏。
崔氏不緊不慢的找來趙嬤嬤,「你把東西給大家看看。」
趙嬤嬤應了一聲便叫來小廝,小廝手中拎著一盞油燈,燈罩已經燒得干干淨淨,只剩一根銅棍。
趙嬤嬤將燈棍呈上來,「這是在廢墟邊上找到的,定是有人拎著油燈去了那邊,油燈落在地上引著了木頭,所以才著了大火。」
陰沉著的臉的白老太太點點頭,「定是這樣沒錯可查出這油燈是誰的?」
「這上面沒有任何的標記,不過……」趙嬤嬤頓了頓,眼楮瞟向展旗。一幅不敢言語的樣子。
「不過什麼?別賣關子」崔氏厲聲喝道,同時看向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瞬間明白這事很可能跟展旗有關,「你繼續說」
趙嬤嬤得了令,立即又有了勇氣。「不過,影兒說她昨晚瞧見二公子提著油燈去新樣繡房那邊。起初並未在意,可是等到二公子回來,手上卻不見了油燈。」
「趙嬤嬤這話可不能亂說」四娘下意識的驚呼。趙嬤嬤的話很明顯是說展旗是放火的凶手。「二公子一個小孩子去那邊做什麼?」
崔氏也一臉不可置信的怒喝︰「趙嬤嬤,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你可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影兒也在外面候著呢。若是老祖宗不相信可以再問。」趙嬤嬤低著恭敬道。
白老太太狠厲的目光掃過展旗和四娘,陰森森道︰「招影兒進來。」
而白彥昌則用那仿佛要吃了人似的陰狠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的二兒子。
不論是誰,只要讓他破了財都不可饒恕。
四娘心中一陣陣的涼意,白彥昌的那種眼神只有在踫見對手的時候才會有。如今他是把自己的兒子當成敵人看待了。
影兒很快進了屋,「給老祖宗、老爺、夫人請安給二位公子請安,姑娘們請安,夫人們安。」
「行了行了,趕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彥昌急不可待的吼道。
影兒又是一福,神態自若道︰「昨兒晚上我出去上燈,便在去新樣繡房的路上看見二公子。我當時還問他干嘛,他說頭一回來繡坊,隨便走走瞧瞧。我便也沒在意。」
「你胡說」展旗打斷她的話,兩條眉毛高高挑起,小嘴一撅老高,「明明是你帶我去新樣繡房的」
四娘腦袋嗡的一聲,「二公子」
丹鳳眼眯起,崔氏沉聲問︰「旗兒,你這是承認去過那邊了?」
展旗這才感覺出不對勁兒,忙解釋道︰「回母親,孩兒是要方便,恰好踫到影兒姐姐,她卻帶了我去了那邊的茅廁,那個油燈也不是孩兒的」
「二公子,你可不能誣陷婢子啊」
影兒撲通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的哭訴,「老祖宗,夫人,婢子可以對天發誓,方才所講絕無半句虛言」
崔氏一拍桌子,怒喝︰「旗兒,你還有什麼解釋?」
展旗畢竟只是小孩子,他縱使想解釋也找不到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她說謊,她說謊」
冷靜下來的四娘緊忙道︰「老祖宗,這事兒不能單憑影兒的一面之詞。昨晚上二公子是出了一會兒,但是不是一個人去,這可不好說。」
「哼,你是他的娘親,自然護著他」崔氏怪里怪氣的道。
本來神色還有些緩和的白老太太和白彥昌瞬間又恢復了剛才那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到了這個節骨眼,四娘也全都不顧,只冷冷的回道︰「我雖生了二公子,但是大姐才是他的母親,要護著的人也該是大姐。」
崔氏被她一噎,登時火冒三丈,「好,今兒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管教兒子的」她又會頭看向影兒,「還有誰看見二公子了?」
影兒苦想了半晌,「二公子出來時身邊跟著一個丫頭的。後來就不見了。」
她所說的嬤嬤是四娘房里的一個端茶丫頭,昨晚恰好她手中沒事,便主動跟著小主子出去了。
四娘將目光對準那個小丫頭,「你可是跟著去了?」
小丫頭哆哆嗦嗦的點點頭,然後快速來到大廳中央撲通跪下,嚎哭著喊道︰「老祖宗,昨兒晚上二公子是婢子帶出去的,後來他說要自己去新樣繡房那邊瞧瞧,婢子便留在了原地。老祖宗,婢子可沒跟著去啊這里沒有婢子的事兒啊」
話音一落,四娘心中某一處瞬間崩塌,完了,展旗完了
不只她一人,其他的人也都明白了展旗的處境。這位受寵的二公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會的」芷煙望著自己的弟弟,「旗兒還小,絕對不會放火」
芷容也趕緊道︰「是啊,他才八歲的年紀,不會做這樣的事啊」
「他是不會,但是小孩子玩耍誤事兒可是常見的。」
崔氏面露悲色側頭看向面色陰沉如黑夜的白老太太,「老祖宗,旗兒年紀小不懂事,就是把油燈落在那也是可能的。」
隨即她又轉過頭很是悲傷的對展旗道︰「旗兒,你太讓為娘的失望了,做錯事就要承認,而你卻撒謊,還把事情賴到影兒身上,你又如何對得起老祖宗和老爺的寵愛?」
她這悲慟的話音一落,白彥昌便伸手怒指展旗,雷鳴般的嘶吼︰「你這個不孝子居然燒自家的東西,我,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