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忙過了一陣,緩過神來,「爹昨天那個恩公似乎還沒派人來,是不是?」
劉堅抬起頭,想了下,好像沒人和他支應一聲,可人家為什麼要和自己支應,也許混在人群中買好了,獨自去了,他們也未必知道。
「許是來過,我們也不知道,先留上一點,放在後頭,萬一沒來,也好拿出來給人家。」
從剩下不多的里頭,挑出幾個賣相好的,放回馬車上,劉堅就著自個家里帶來的凳子,手里端著茶攤上老板送來的熱茶,悠哉悠哉翹著二郎腿,看這路上行人,來來去去,好不自在。
父女兩個磕著用幾文錢從臨攤上買來的瓜子,劉堅看了眼剩下不多的地瓜,道︰「用不了多長時間了,再等會,等賣完了咱們就去縣衙。」
「嗯。」知曉隨意的應著,也打量著街道上的行人。
只見那昨天的喬正正又往這走來,輕飄飄的步伐,楊著笑臉的歡快走來。
劉堅一看此人,兩眼一瞪,有些惱意︰「你怎麼又來了?」昨天忙活了一整天下來,知曉也沒來的急問起這個人,今天他又來,豈不是等給她機會問。
「我來看你女兒,怎麼了?」特地在「女兒」兩字上加重音量,嬉笑望著劉堅,來到知曉身旁道。
「昨天我就看這丫頭眼熟的緊,回去一想就想起了,我們是見過的,對嗎?」不跳字。喬正假意帶著笑問一旁的知曉。
知曉點頭,在兩人的臉上視線來回移動。
劉堅唬著一張臉,「你怎麼沒跟我和嵐娘提過,莫要生事。」
知曉疑惑的看這兩個人,這兩個的言行像是老交情一般。
「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和嵐娘的那火爆脾氣是該改改,別引些不必要的人。」
「我知道,你也別沒事往這跑。」
喬正像是突然想一事,涎了臉笑了︰「昨我帶回去那只兔子,被我女兒瞧見了,說什麼也不舍得殺,哭哭啼啼說要養著,害得我和兒子在一邊見著那活生生的兔子肉嘴饞的緊。」
低頭就往攤位上的籃子里一瞧,驚笑道︰「今天的兔子還是殺好的,殺好好啊,可回可讓我省力不少,再給我來一只!」喬正厚臉道,還沒等劉堅答話,就往他腳邊的籃子伸手去挑剩下的兩只,左翻右看,大概是在比較哪一只肥點。
「你要就都拿去,再給孩子們把這剩下的地瓜也給帶上吧,我也正好收攤了。」劉堅大方的很,利索的起身,把剩下的往籃子里的兔肉和地瓜塞到他手上。
「那敢情好,昨天我就光見著別人嘴里在吃這東西。」喬正也不客氣,全部收下後,樂呵呵和知曉道了別走了。
知曉見了這人奇怪,「爹你跟這人很熟嗎?」不跳字。
「嗯,以前一起干過活,有幾年交情,走,收拾好咱往衙門去問問。」劉堅說是模稜兩可。
衙門位居城池中央,八字衙門朝南開,門前連著一個小廣場,連接該城的主干道,緊鄰路兩邊都是城里最大的商鋪,酒樓,知曉坐在馬車上,等著劉堅進去打探消息回來,邊從車窗外探頭出來看著這外面街道。
不過說真的,他們這一家膽子還真有點大,昨天還和一個衙差差點干上,今天就趕堂而皇之的進這衙房,想起就不禁笑了起來,也不知昨天那家伙怎麼樣了,替他們出頭的那伙人,好似也是有點背景的,還讓他們安心。
在這里出入的,都是有錢的貴人,街上不見擺攤,二層高高的商鋪林立街道兩旁,馬車、轎夫很是多見。
知曉看到遠遠的一輛裝飾紗幔的別致的馬車,由著一個高大青年護送,駛到縣衙門口停下,好奇的探出頭去看。
車子離的不遠,車上先行下來一個丫鬟模樣的,只見她在地上站穩後,又立馬轉身扶出一個少女。
這女子一身的粉衣,錦繡絲線在裙擺袖口之處尤見下了一番的繡功,巧奪但不失華美,精致而不顯宣兵奪主的柳柳縴縴之色,單從這身的華服背影就能見在般的女子的來歷不一般,再從她側臉依稀可辨容貌也是不凡。
旁邊一直護送而來的那高大青年,早已從馬上瀟灑的跳下來,在丫頭扶小姐下車時,就一直恭候在一旁,眼里滿是愛慕之意,不需言表,他的眼神已經告訴所有人。
「小姐,你小心腳下。」丫頭扶著小姐下車。
女子含顰帶笑,輕輕柔柔的點了一下頭,下車後,對向護送她過來的男子輕輕含笑施了一禮。
「有勞李公子相送,靜月這廂有禮,先行謝過了。」
「哪里,哪里。」這男子顯然是被這眼前小姐的風姿迷了心竅,不住的搖頭,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而且知曉也知道了,這就是昨天傳聞中的八卦女主角,知曉興味盎然的再伸出頭支著下巴听著。
只見這男子,很吸了幾口氣,緩下心神,整頓好語句,這回說話倒是利索,不帶磕踫︰「能一路護送,也是在下的榮幸,靜月小姐這是就要進去嗎,那可否讓在下進去和知府打個招呼?」那男子問。
「父親平日公事繁忙,今日靜月也是正巧有急事才不得已而來,實是不好再打攪父親,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吧。」
「行,好的,好的。」這男的听到這答案似乎很是高興,神情激動,一個勁的點頭。
「那我在這門外等小姐,過會再護送小姐一路返回。」這男的殷勤的說。
「不了,李公子定也是有要事在身,我怎好再三麻煩與你。」
知曉撐著下巴,倚在車窗外延,探頭看著這男的漸漸遠去,再往那女子看去,坐在車里也無聊的緊,正好看這一出免費的戲解悶,順手回身去叼了顆話梅丟進嘴里。
「小姐,你可真是能忍這種人,簡直一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也不瞧瞧他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咱們根本不需要他護送,可他偏緊著要來,真是煩人,趕都趕不走!」小丫頭伶牙俐齒,跺著腳,為她小姐好一通抱怨。
「行了,他爹雖說是這個城里的大商戶,即使他爹每年給我爹孝敬的銀子再多,他有這個意思,有膽子提出來,可也諒他也沒膽往家去說親,爹爹是絕不會答應的。」
「那是,那些個排在門外等候見上小姐一面的都沒這個機會,他也想往這里頭湊,量他也沒這個膽子,真是討厭的緊,在路上怎麼就遇上了他這個不要臉的,我家小姐可是要嫁去京城做王妃的,也是他能想高攀的。」最後一句,小丫頭帶著笑意,一臉驕傲。
「小綠!這是你該在外面說的?」這時靜月小姐突然的板起臉,訓斥這個不經事亂說話的丫頭。
這靜月小姐心下擔心的往周圍看,像是深怕被人听到,神情有絲緊張。卻在此時看到不遠處,知曉探出頭的腦袋瓜,正豎耳津津有味的豎著耳朵听著她倆談話。
知曉正待要繼續听下去,卻見剛剛看似很端莊賢淑的女子,沒了在剛才在貴公子面前的溫溫柔柔,正扭起兩條精心修過的細眉,不滿的瞪向自己,顯然是發現了一旁的偷听之人。
小丫頭也瞧見自己小姐的惱怒目光,在一個鄉下丫頭的臉上停留。立馬為了挽回剛才的失言,主動要為自家小姐好好出出氣。
就見她甩著手絹,蹬蹬蹬,氣吼吼往知曉這邊走來︰「你,給我下車!」伸手直直知曉的面門,帶著上乘人對下等人的頤指氣使的氣勢。
緊接這小丫頭又瞪大雙眼,帶著戾氣道︰「見到知府小姐為什麼還坐在車上?為什麼不下車?你懂是不懂規矩?」一句帶一句的責罵,她的手指已經就要戳踫上知曉的臉。
這小丫頭從知曉剛才撩起的車窗窗簾往里頭眼眸一掃,往知曉身上打量,不屑的撇起嘴,也不知道這個外表粗俗的鄉下丫頭,听到多少,急急上前喝令她先下車來給自家小姐賠禮再說。
知曉不吱聲,怔怔看了會後,一把拍掉她伸向自己面門的手指,「知府小姐?寫在她臉上嗎?在哪呢,我怎麼就沒瞧見,臉上除了雀斑什麼都沒有,你騙誰呢臭丫頭?!」
知曉也一臉不削理她,重重拍掉她的爪子,真是不懂禮貌,說話就說話,干嘛指著她的臉說,再這樣指來,小心我把你的爪子咬掉,哼……
「你……」這小丫頭似乎從沒見過這般的狡詐之人,一時氣炸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似乎從沒遇見過這種事,自從她跟了小姐,哪一個不知道小姐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都是一臉奉承討好,連著她這個在小姐身邊的丫頭,暗地里都是得到過不少的實惠,別說表面上對自己的奉承,她從沒見過這般的無賴,而且還是個黃毛丫頭,還要小姐拿出憑證來,這不是侮辱人。
「你給我下車,听到沒有,不然我要你好看?你也不放眼看看,這是哪里,是你撒野的地兒嗎?」不跳字。
「我、就、是、不、下、車!」知曉一字一頓,咬著牙,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一個丫鬟竟敢當著她的面要挾她嗎,是不是不想活了,她住在山上,她娘不讓她下山受氣,保護的好好的,哪曾受過這等的閑氣。
「你……,你這個臭丫頭……,你等著……」
知府家的小丫頭兩步跨上車來,一手甩開車簾子,伸手就來抓人,非要把她拽下車不可,有些不管不顧之意,藝高人膽大,她有的是後台撐腰,這丫頭有什麼。
知曉見了,哪有不反抗的,眼前這有些囂張的臭丫鬟真把她自己給惹毛了,抓起車里的空空籮筐,就往她頭上罩過去,把她探進來的整個身子都罩在里頭,立馬又耍起一腳踢了過去,你不是要狐假虎威,我讓你來,你不是要來欺負我,我難道就打不過你,想我是誰。
自己坐在車上好好的,都能有人來尋我的事,簡直不想活了,打就打了,誰怕誰。
也不拿眼看看你家女乃女乃是誰,在俺們村,我可是人見人怕,人見人多躲的,你居然不怕,我讓你不怕。
見這臭丫頭死抓著車緣不放,知曉大喝一聲,在車里蹲起馬步,渾身來了膽氣,她要把村里人說的她身上的霉運都轉嫁到她身上去。
就見知曉雙手合十捻轉一下,發起功立馬的就往她身上施去,終于把這臭丫頭推下馬車,知曉在車上哈哈大笑,快樂地鑽出車外,站在外頭,笑的格外的歡。
和她的笑聲一同想起的,還有一個聲音,十分的響亮,就在不遠處。知曉探頭去看,這是誰,居然熟人,一年前在進城時遇到的小乞丐,還想著讓自己認他做老大的那位。
這小乞丐在旁邊跟著自己,笑的前仰後倒的就在那直不起腰來。
「呵呵呵,好好笑啊,知府家的小丫頭打人了啊,而且打的好有趣啊,大家快來看啊……」就見小乞丐大聲的吆喝著,吸引路人來圍觀,手指著地上四腳朝天的小丫鬟。
「就是就是,這個知府家的臭丫頭,竟敢仗勢欺人,實在太可惡了,也不知道主人是怎麼的教的。」知曉站在車上呼應,拿眼去覷那要在人前裝溫柔的知府小姐。
可是路人也是有人能認出這位鼎鼎有名的小姐的,那些認出她的人就疑惑了。
見這知府小姐此時的臉也不知是不是氣的通紅,還是抹的胭脂太厚了。剛才她的丫頭要來教訓自己時,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站在一旁不阻止,就是贊成她來教訓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在旁看看她而已,置于嗎?這樣興師動眾,如今看你還裝不裝,看你那假面破不破功。
知府家的丫鬟正待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的鄉下臭丫頭,卻听得那靜月小姐終于破功說話了,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嗓音。
「好了,快別多事,小綠咱們進去就是了,別理這野丫頭,失咱們的禮教。」這個小姐回頭勸著丫頭,抬步往里走時,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回頭用琉璃眸子輕輕淡淡地掃了眼坐在車轅的知曉,像是要把知曉這張張狂的小臉記住一樣。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著,不是她不願去收了她,卻是不能把自己的前程給耽誤了。
知曉現在看清了,這女子是外表還真是十分柔美的,再加上她一身的粉女敕衣裝,更顯然突出她的灼灼其華,可是在那柔美端莊的秀麗外表下,真的會是這樣嗎?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