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村里的流言又開始了,全家人對此已經無力了。
知曉此時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去,一旁腳邊處站著一只黑狗。這回她是再不敢下山了。她也後悔了起來,前幾天的那次下山,去感受讓他們的巴結,感覺是不一般的好。
最近村里頭又起了風,這起風的原因是,听說山下村子里上次彪虎的娘及她的兒子,死因有變,未必就真的得了一般的紅疹,很有可能真的如她所想的是個瘟疫。
听說這兩天山下許多人家里的雞鴨都莫名死了不少,于是又有人開始臉上張起紅疹了。
知曉就開始不確定了,不過這村里她是不敢再下去了,就連爹娘即使下山,也避著與這些人,早出晚歸倒也沒能在那個時段的路上遇到什麼人。
二妮是也嚴禁了慕天下山再去玩鬧,只準他在山上轉悠。
所以,很容易的,山下村里的流言又往自己身上傳開了。
無外乎也就是那麼幾句話,不過這會,她這個小災星的名號,更是坐實了。
嵐娘與劉堅對此一點的辦法都無。
知曉踢了踢小黑的小腿,「走了,回家去,我看我還是住在山上來的安全些。」知曉有氣無力的往回走去。
來到家,嵐娘與劉堅二妮他們都在,此時他們正在商量著什麼事,見知曉回來了,也沒多問,嵐娘也知道這丫頭是個怕死的,不用她擔心,肯定是沒有下山去。
「知曉,你爹說,現在就進城去買地。」嵐娘把要買地的錢包了一包,四個角都扎緊了,轉頭對正有氣無力走進來的知曉說。
「那好,我也去,反正也不能下山。」
「你也去?上次不是你在城里闖了禍的躲到現在嗎?還去,你就不怕被抓?」嵐娘把錢交到了劉堅手上,笑著白了眼這個女兒。
「闖禍,那是我願意的嗎?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那時幸好是我機靈,不然那天我想我與爹也沒這麼的容易過的了關的。」
「隨你,你要去就去,反正你爹也說了,這會去找你城里的喬叔,讓他去與府衙里頭的人交涉,你就還是乖乖的呆在車上,買完地離開後再說別的,可听清了。」嵐娘再三關照這個容易闖禍的女兒。
「喬叔?」知曉先是一愣,後也就明白了過來,這陣子差點把自己的身世給忘光了。
「恩,那就去他家里找他,我還沒去過。」知曉說完了這話,身子已是往外頭趕去。
慕天趴在桌上,用手支著下巴,倒是也想去,可是他姐給了他使了眼色,于是,他那點的心思也就不得不熄滅了。
見知曉還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慕天只得是無力的在那里搖頭。
……
城里。
馬車行過了一條並不大的路,進入了一個坊間,這坊間的小道並不如知曉所以為的那樣寬敞,馬車過處,兩旁也就只得再走兩個行人而已,並不能再多了,如果遇到正好是個胖子,那估計就要側身才能過。
坊里的景象也是一片灰敗的場景,牆瓦到處都是灰撲撲,原本石灰涂抹的院牆,上面也到處是發霉的一塊一塊,圍牆的延脊上的石縫處,還有幾顆的雜草,迎風微微擺動。
因為家院並不大的關系,很多的人家,大門都是敞開著,似乎是透氣,似乎是不想整日的憋悶在里頭,屋里的小孩或坐或跑的在那處歡快的玩鬧,有時會跑出屋門外,就會有里頭的人把他們叫進去。
坐在外頭的劉堅趕著馬車,遠遠的就見到一抹熟悉的小身影,快速的跑跳著,正與前頭的幾個毛小孩正玩的熱鬧。
「喬童,你都多大了,還在與這幫毛小孩玩鬧,小心你爹揍你啊?」劉堅突然的扯開了嗓門,對前面這個恨不得趴在地上去,拍打上頭紙牌的喬童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囔道。
「呀,你劉堅叔您來了。」響亮的嗓門又回頭去扯叫著家里頭的人出來。
知曉趴坐著里頭的馬車里正無聊的她,听到了聲音,此時掀起了車簾,打眼過去一瞧,可不就是,一個灰撲撲的滿臉灰的小男孩嗎?難道這是喬叔的兒子,知曉這樣一想,就很是認真的看了過去。
知曉皺眉,突然她發現,面前歡快跑來的這個人,自己有點的眼熟啊。真的是眼熟啊,就像是那個在她初次進城里頭時,遇到的那小乞丐啊。
知曉揉了揉眼楮,再瞧清楚了,這個人還真是自己幾次在城里頭遇見的那家伙。
他以前與知曉說過的話知曉還記得,似乎與自己說讓她以後見到他,管他叫老大來著。
知曉一想到這,牙齒就嘎 的響,好小子,明明認識自己,就裝著不認識,還老大呢,幸好當時她沒答應下來。
「你就是喬叔的兒子?」從里頭冒出頭來的知曉,咬著牙,探出半個身子的在那里問。
喬童在看到這個突然掀簾子,探出來的腦袋瓜之時,就知道要遭,于是他就立馬的調轉腦袋,轉身往後跑了。
「這小混蛋,居然敢給我逃。」隨著知曉的咬牙切齒的聲音,知曉已經是一個蹦跳,溜跳下了車來。
「你給我站住。」知曉在後頭直追。
劉堅在知曉跳下車之時,不得不用力的拉住這匹還算乖順的馬兒的韁繩,幸好是見她靈活的跳下車來,速度之快,已經能趕上這匹馬兒緩慢前行的速度,因此並未見她有任何的不適。
劉堅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他這是為了什麼啊。這個丫頭,是個小子,還是個丫頭,人家一個好好的小子,見了自己家的丫頭居然就是往回的直跑,可見自己家的這個丫頭之厲害,而且她的作風已經帶到了城里來了。
「知曉,你饒了我吧。」喬童沒有預料到知曉會立馬的跳車來追自己,追上了就往自己的身上揮打過來,雖然是不疼,可自己是真的把這丫頭給惹生氣了嗎。
「饒了你?你想得倒是想得美的很,說,你這是為什麼?」知曉咬牙,揪著他的耳朵的問。
「哎呦,疼,疼著呢,你松手啊……」喬童在那處喊。
卻是驚動了立面的人,很快的里頭就竄出來一個粉粉的人影來,見到知曉這幅模樣,厲聲喊道︰「你是誰?誰讓你揪著我哥哥的耳朵的,你給我放開,你快放開啊。」
這個跑出來的小姑娘,著急的喊了起來,還很是擔心自己的哥哥的耳朵會被她給這樣的扯斷了。
很快的,听到外面動靜的一個婦人也是出來了。
知曉一看就知道她們是對母女,再看正被自己揪著耳,直不起身的人來,兩相看了幾眼,似乎在眉宇之間,還很有一絲的相似。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一家子啊。
知曉才松了手,還拍了兩拍。
「說啊,你是誰啊?為什麼欺負我哥哥。」這個小女孩還在那里叫喚,瞪眼往知曉看來,她旁邊的娘也是往知曉身上打量了又打量。
「我是知曉,認識不?」
「啥?知曉,我們又不知曉,快點的報上名來,哥哥你別著急,等會等爹來了,就幫你教訓她。」小姑娘用手指著知曉,要為自己在那疼得直囔叫的哥哥,耳朵上直呼呼。
「真是一家子,只會護短的。」知曉往這個出來的婦人打眼看去,就見她此時眼神有些不對,盯著自己直看,看不出是個什麼意思。
可是知曉知道,這個婦人看自己的眼神並不是喜的。
不喜又如何,自己也不喜她。知曉回頭︰「爹,你怎麼趕個車都比我慢啊?」知曉皺眉問,見到劉堅這才慢慢悠悠的趕了車過來。
「嫂子,這就是那個丫頭。」劉堅指著她看,知道她是第一次見這個丫頭,所以並不認得人。
「恩,剛剛她倒是先介紹過了。」婦人揚起了張笑臉,慢慢往後挪了半個身子,請了他們往里頭進去再說。
「喬正那小子呢?」劉堅邊走邊問。
「剛出去了,幫人干點活,估計很快就回來了。」婦人淡淡說著,招呼了兩父女進了門,又招呼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告訴他們這個出現在自家門前的丫頭是誰?
至于劉堅他們倒是認識的,每個月里,他們也都是會見上一面。
兩個孩子,這時倒是臉上都有些干干的笑了,那個小女孩此時顯得很是文靜了起來,羞紅了臉的躲在了自己的哥哥喬童身後,偷偷打眼往知曉這里看來,已經沒有了剛才見到自己哥哥被人欺負時的英勇無敵了。
葉檀淡淡地看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與坐在他們正對面的知曉在那處干瞪眼。她的思緒有些的飄遠。曾幾何時,自己家就變成了這一副的光景,葉檀往這個今天突然來到了自己家里的這個丫頭身上看去。
自己是第一次見到她,起先是並不認識,只是有那麼一點的在這個女孩眼神上有那麼一點的神似她而已。
葉檀緩緩地看著知曉,眉宇間也是很神似,怪不得這麼多年來,他們要這般的隱藏好她,不讓她有一點的危險,真不愧是她的女兒,與她有著十足的相似。
可是他們可曾想過,自己是否是想要過這樣的日子。
葉檀慢慢地攥緊自己的手。她帶著自己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當時她也是剛剛生產過後不久而已,這眼前的這個女孩其實與自己的女兒是一般的大的,可是她卻是得月子都沒法坐得被迫躲到了這里來,這一躲就是十一年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