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凝聞言,便是「咯咯咯」一陣嬌笑,那頭上的鎏金點鳳步搖隨著她笑的動作微微輕顫著,更是為她添了一抹嫵媚風情,讓阿芙瞬間看花了眼,她方才的那一番話倒不是全為了奉承李沛凝的,畢竟她的姿容,確實當得起神仙中人的夸贊。
「母親,這孩子哀家喜歡,便是平日里那些奉承人的話,我听著都很是順耳,以後若是得了空,可以多帶她進宮來,與哀家解解悶也好。」李沛凝歇了笑,便這般對竇氏說著,看模樣似是對阿芙很是滿意。
「娘娘看得上她,那便是她的福氣。」竇氏也確實沒想到,阿芙能這麼得李沛凝喜歡,這般看來,倒是她的造化了。
李沛凝又是上下端詳了阿芙一陣,卻是微微皺了眉頭說道︰「你這孩子,怎麼說也算是個大姑娘了,怎的打扮地這般素淨,你看看你那些個姐姐妹妹們,哪個不是花枝招展的,那才是姑娘家應該有的模樣嗎,鮮亮的年紀也便就那麼幾年,怎能這般地不珍惜呢,想哀家年輕的時候啊,就巴不得把所有首飾都往身上套呢。」
李沛凝這般打趣的話語一出,在場的人均是微微笑著,氣氛頓時便輕松了許多,阿芙紅了臉,小聲地解釋道︰「太後娘娘說的是,只是阿芙父母才剛亡故不久,仍還在孝中,自然不能打扮地太過艷麗,所以」
阿芙這般一說,眾人便均是噤聲不言了,竇氏的眼底也有些許哀傷閃過,李沛凝則是微微嘆了口氣,伸出那縴縴皓腕,握起阿芙的手說道︰「你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你父親若是知曉你這般孝順,想來心中也是十分欣慰的。」這般說著便褪下了纏在手腕上的那串白玉珠鏈,帶到阿芙的手腕上又說道︰「這串珠鏈跟了我十幾年了,是當初先帝還在的時候賞賜給我的,今兒我就送給你做見面禮了,這串珠鏈看著也素雅,正適合現在的你帶著。」
「娘娘,這串珠鏈您可是從不離身的」辛嬤嬤在旁,看李沛凝將一直隨身攜帶著的珠鏈都送給了阿芙,便忍不住出聲說道。
「是啊,娘娘,這太珍貴了,先帝賞賜的物件本就不多」竇氏似乎也覺得這禮有些過重了,便在一旁附和著說道。
阿芙聞言自然緊張地想要褪下那纏在手腕上的白玉珠鏈,嘴上還不停地說著︰「太後娘娘,這太貴重了,阿芙實在受不起」
李沛凝卻是強硬地阻止了她手上的動作,板著臉,佯裝生氣地說道︰「不過就是一件死物罷了,哪由得你們這麼多人來勸,哀家喜歡阿芙,便做主送給她了,若是誰再敢說什麼,哀家可就不客氣了。」說完用那對鳳目威嚴地掃了眾人一眼,竇氏與辛嬤嬤自是也再沒什麼話了,阿芙也只得低眉順眼地默默接受了這件禮物。
「行了,你也索性別回去了,就坐在這兒陪著我們一起看戲,順道再與哀家說說話。」李沛凝滿意地看著纏繞在阿芙手腕上的那串珠鏈,滿臉笑容地與她說道,一旁伺候的宮女們立馬識趣地又是搬了一把凳子過來,放到李沛凝的身邊,阿芙又是福身謝了恩,方才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但卻也沒有一絲恃寵而驕的樣子,依舊是那般恭謹守禮。
那邊戲台上,貴妃醉酒已是唱到了高潮,楊貴妃那一派可以以假亂真的醉酒表演獲得了滿堂的喝彩,阿芙陪在那兩個看得津津有味的重量級人物身邊,自然便沒有什麼心思在關注那戲台上演著的戲劇了,面上一直帶著恭謹的笑容,精神更是繃得緊緊的。
忽然間,阿芙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一個很細微地聲響傳入她耳朵當中,好像是那種木頭摩擦的聲音,很輕微,卻一直持續不斷地作響著,阿芙面上帶起一抹疑惑,微微偏頭,在這個露台上四下里看了一下,又是屏息認真地聆听了一會兒,才算肯定,那聲音是來自後邊地板與柱子的接縫處,此刻,那輕微木頭的摩擦聲已經演變成了木頭斷裂的聲音,阿芙心中一凜,再看向那處的地方,已經隱隱可以看見木頭中間的裂痕了,按她的推算,再過一會兒,只要那木頭一斷裂,整個露台就有一半會坍塌下去,露台倚著太液池而建,露台一塌,上頭的人就會掉到池內,此刻又是初冬時節,若是掉到那寒冰徹骨的湖內,可以說是九死一生,阿芙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不禮節了,立即對那竇氏說道︰「老夫人,您快帶太後娘娘離開這里,再晚一些,這個露台便要榻了」
竇氏正沉浸在戲內,忽听阿芙這般說,立馬皺起了眉頭,心想好好的露台怎麼會說塌就塌呢,但看到阿芙那嚴肅的表情,又覺得她說的不假,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地斥責道︰「阿芙,這等危言聳听的話豈是你可以亂說的,你說這露台要榻了,可有什麼根據。」
阿芙此刻真當是心急火燎,若是她把那處斷裂處指給竇氏看,竇氏定會找人去查驗,這樣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那處地方更會承受不了負荷,提早坍塌,便立即站起身來,對著竇氏與李沛凝說道︰「老夫人,太後娘娘,阿芙敢用性命擔保,阿芙此刻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你們先听了我的話,離開這兒,等會要打要罰,阿芙定不會有一句怨言的。」
在場眾人顯然被阿芙的氣勢給駭住了,那李沛凝愣了一會兒,倒也沒有生氣,開口說道︰「既然阿芙都這般說了,那哀家便听你的,所有人先撤出這里。」
既然太後娘娘下了命令,雖然許多下人還是覺得阿芙所說的話有些荒謬,但也均是听從李沛凝地吩咐,緩緩地離開了這里,阿芙這才總算是松了口氣,但她卻也是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一邊用最慢地速度走在眾人身後,一邊時刻注意著那木頭的斷裂處,看著李沛凝和竇氏已是快離開了,而那木頭也不會如此快地斷裂,方才放下心來,可就是在此時,異變突生。
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根鐵釘,不偏不倚地就釘在了那正在緩緩斷裂的地方,只是那一剎那間,露台終是承受不住,開始往下傾塌,還在露台上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慌亂地驚叫,不過不幸中的萬幸,竇氏與李沛凝二人是走在人群的最前邊的,異變突生的時候,她們二人被貼身地幾個丫鬟僕婦們一起快步退至了安全地帶,總算是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一劫。
但後頭的那些宮女僕婦們可就沒那麼走運了,這變故來得突然,那些宮女們瞬間變得跟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沖亂撞,想逃離這個露台,但如此的行為卻是更加劇了露台坍塌的速度,阿芙本就走在人群後頭,此刻又被前面那一群人堵著,根本就沒有辦法逃生,她此刻只能緊緊抓住一根廊柱,沒有像其她人那般沒頭沒腦地沖撞,此時那小樓已經完全傾斜,好幾個逃跑不及的宮女也已經掉入了太液池,那些個宮女並沒有幾個是識水性的,這般從高處掉落下去,幾乎是九死一生。
阿芙此時完全無形象地緊緊抱著那廊柱,看著逃跑不及的宮女們一個個掉入池中,卻奇怪地並沒有想象中的恐懼,頭腦無匹冷靜地分析著此刻的狀況,她會游泳,掉進池里一時半會兒倒不怕淹死,最好能抱著這根爛木頭一起掉下去,也好增加她生還的幾率,畢竟再等一會兒,她這小身板的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不過她抗寒能力超強,主要是以前洗冷水澡洗多了,所以在那太液池里泡個一時半會兒應該也凍不死,或許還能撐得到有人來營救,綜上所述,她生還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實在不行,她有也得給游上岸去,她這大好年華,可不能這麼冤枉地就死了。
這邊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整個大戲台的人,那些唱戲的也不唱了,坐在戲台子上的所有女眷們也都被迅速轉移了,就怕再發生這等坍塌事件,阿芙此刻仍舊是保持著那無尾熊一般的姿態,看著一群女人驚慌失措地奔走著,什麼儀態形象都不顧了,她似乎還在眾女眷中看到她的那些「姐妹們」,似乎有幾個朝她的方向看來,面上神色各異,有慌張的、憐憫的、幸災樂禍的,阿芙從沒覺得自己眼力像現在這般好的,似乎連李思溫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都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阿芙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就在這一瞬間,她不但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就連不遠處正快速跑過來一隊裝備精良的禁衛軍,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阿芙不知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看到李墨言了,領頭那個穿著銀質鎧甲的男子,長得可真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