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嬤嬤是唯一不需要通報就能直接進李沛凝寢殿內的人,她進到殿內的時候,便看見李沛凝微微皺著眉頭,正在看眼前的一份奏折,面上的神色很是不豫。
辛嬤嬤也沒有去打擾那李沛凝,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片刻之後,李沛凝方才將手中的奏折一扔,冷冷一笑道︰「嬤嬤,你說真是那齊王做下的嗎?」。
辛嬤嬤微微掃了那奏折一眼,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道︰「齊王殿下雖是一直覬覦著皇位的,但為人卻一向耿直,老奴想著,若是依他的性子,寧可光明正大地帶兵從封地打到這郾城,也不屑做這等宵小之事,而且,老奴看這次意外布局地十分之周密,事後竟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若不是芙小姐機警,恐怕就讓那幕後之人得懲了,依老奴的看法,倒更像是金國那幫子小人的作為。」
李沛凝也是默默點了點頭,「嬤嬤您說的真是我所想的,只是金國在我吳國的間諜我們一直在暗暗捕獲,可卻似永遠也抓不干淨一般,金國之人多奸猾多謀,又善于藏匿,想來著這次的事情他們定是月兌不了干系的,只是哀家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將爪子伸進這皇宮內院來,還差點害了哀家的性命」這般說著,李沛凝面上的神情更是陰郁,似還隱隱有些後怕。
「娘娘不必太過憂心,此事交與了言公子去處理,定會給您和皇上一個滿意的結果的,再說那金國就算部署地再精密,不還是被我們給破解了嗎,到頭來他們也不過就是白忙一場。」辛嬤嬤知曉李沛凝的害怕,便立即安撫道。
「只是這次金國未得逞,難保不會有下次、下下次、若是再對皇上下了手,那後果便不堪設想,這般芒刺在背,是不拔掉不行了啊,看來對金國的出兵,已是刻不容緩的事了。」李沛凝面上一凜,幽幽地說道。
辛嬤嬤不再說話了,她知曉自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哪些話,這等軍機大事,就不是她該插嘴的事情了,只是靜靜侍立在一旁。
「阿芙怎麼樣了,你你方才去看她的時候,精神可是還好?」李沛凝從思緒中走出來,拿起手邊的一杯茶水,緩緩飲了一口問道。
「芙小姐福大命大,已是無大礙了,老奴又讓莊太去看了一次,說是身子已經無大礙了,只是腿上的割傷還要再休養一陣子,才能好全了。」
「這般哀家便放心了,這次若不是阿芙,想來我與母親也不會安然無恙,多虧這孩子了,知曉她落水的時候,哀家還著實擔心了一陣子呢,這麼小的孩子,大冷天的掉進太液池,這尋常家的女子哪能受得住啊,看那些個比她大,卻都沒救回來的宮女便知曉當時有多凶險了。」
「芙小姐有娘娘您保佑著,自然是福大命大的,連太醫都說了,芙小姐身體底子好,雖然這次落水驚險,但以後也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癥。」
李沛凝听著辛嬤嬤的話,稍稍欣慰地點了點頭,又是笑著問道辛嬤嬤︰「只是嬤嬤您說,她那腿上的割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太液池里夜沒有什麼尖銳的物事,都是些魚兒花兒的,她那傷到底是從何而來?」
辛嬤嬤也是淺淺一笑,立馬回答道︰「老奴問過幫芙小姐包扎傷口的醫女了,據她們說,那傷口應是被利器給割傷的,比較像是簪子之類的物事」
李沛凝聞言笑容更是濃了幾分,「倒是個特別的孩子,若是尋常的女子,哪能如她這般當機立斷,臨危不懼,若是六弟還在,定會十分欣慰的。」
「老奴看著這芙小姐倒是有幾分娘娘您年輕時的風采,做事也是這般果斷啊。」辛嬤嬤看著李沛凝似是十分欣賞阿芙,便又贊了幾句。
李沛凝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似是喃喃著說道︰「若她還在的話,也該是這般年紀了吧」而後似乎便陷入了哀傷的回憶當中,頗有些疲倦地對著一旁的辛嬤嬤揮了揮手,「哀家有些累了,嬤嬤你先下去吧,別讓人來打擾我。」
辛嬤嬤知曉太後娘娘定是又想起了「那位」,便躬身行了一禮,便默默地退了下去,等到寢殿中只剩下李沛凝一人,她便緩緩站起來身來,走到鏤空雕花妝台前,用隨身的一把鑰匙打開中間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精致的銀質小匣子,打開之後,里頭卻只放著一小撮淺色的毛發,那毛發極軟極細,應是只有剛出生的小嬰兒才會擁有這樣的頭發。
李沛凝輕輕撫模著那一撮毛發,眼楮里慢慢便氤氳了許多的淚水,似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傷心的事情,面上神情很是哀慟。
阿芙並不知曉因為她而勾起了李沛凝的傷心往事,此刻待在皇宮里的她,倒是頗有些不自在,除了春梅和夏荷之外,辛嬤嬤還安排了好幾位宮中的宮女來伺候她,因為皇上年幼,所以此刻後宮之中並沒有妃子,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住在這後宮里頭,便顯得頗有些怪異了。
春梅與夏荷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她們此刻正因為主子所享有的殊榮而感到與有榮焉呢,每日里更是盡心盡力地伺候阿芙,阿芙的身體本來就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在床上躺了三天之後,便已經能下地走動了,只是傷口還不能踫水罷了,這讓習慣了每日里都要沐浴的阿芙很是郁悶,也只好讓春梅和夏荷每日里幫她用熱水擦擦身,聊勝于無啊。
竇氏與袁氏進宮來看阿芙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事情了,竇氏的模樣比原先憔悴了許多,顯然也為這一次的「意外」,李府上下定也是受到了些影響。
竇氏看著臉色頗為紅潤的阿芙,也是稍稍松了口氣,拉著她的手說道︰「阿芙啊,沒怪我這麼晚才來看你吧?」
阿芙依舊是很懂事地搖了搖頭,輕聲回道︰「阿芙怎麼會怪老夫人呢,我也知曉這次的事情,老夫人定也是受驚不小的,再說了,府上定也有事要老夫人您處理的,您心中還能想著阿芙,阿芙已是很感激了。」
「阿芙還是這般會為旁人著想啊,這次要不是因為你,我這條老命保不保得住還不知道呢,真的是多虧了你啊」竇氏微微嘆了口氣,很是感慨地說道。
「是啊,當時的情形可真是驚險啊,我在對面露台上看著,心都差點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呢,就怕老夫人和太後娘娘有什麼閃失。」袁氏在一旁也是一臉後怕地說道。
「還好菩薩保佑,最後終歸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你可不知曉知道你掉進那太液池,生死不知,我們是多麼擔心啊」竇氏也是心驚膽戰地說道。
「不是沒事了嗎,阿芙命硬,哪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倒是老夫人您,可是受了驚嚇,有沒有請大夫瞧了,您畢竟年紀大了,最是受不得驚嚇了。」阿芙決口不提自己,只是頗為擔憂地看著竇氏問道。
「你這孩子啊,怎麼就這麼招人疼的,自己都差點沒了性命,卻還能想著別人。」竇氏愛憐地模了模阿芙的頭,眼神瞬間更是親昵了許多,語氣中也帶上了往日不曾有的疼惜。
「若不是老夫人,哪還有想現在的阿芙啊,阿芙自然是不能忘本的。」阿芙微微低著頭,臉上一直掛著的淺淺的笑容,讓人看著分外憐惜。
「好孩子,我們心里都清楚,你本就是李家的子孫,自是不會一直這般委屈你的,等你身子好了回了李府,祖母自會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的。」
阿芙听著竇氏的話語,小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迷惑,喏喏地開口問道︰「可是,阿芙的父親母親不是」
竇氏自然知曉阿芙指的是李誠合被逐出李家,而她的生母又是個青樓女子的事情,便安撫著她說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祖母自是會解決好的,你是咱們李家的小姐,自是不能讓你一直這般委屈下去。」說完之後,竇氏還不著痕跡地看了那袁氏一眼,那袁氏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雖然極其細微,但仍是讓一直暗暗觀察著她們二人的阿芙發現了,看到此種狀況,不免心中一動,莫不是
「阿芙不委屈,能待在祖母身邊,又有這般多的兄弟姐妹,阿芙已經是很滿足了,並不奢求其他什麼了,再說阿芙自己也知曉我的身世並不那麼光明,可不要抹黑了李家才好」阿芙又是試探性地如此說了一些,語氣中隱隱帶著些自憐自艾。
「現在你就在宮里頭好好養身子,等你回來了,祖母自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定會還你一個滿意的身份的。」竇氏阿芙保證著,語氣中滿滿俱是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