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那趙尚也不是個傻子,已經感覺到燕昊軒投過來的不善目光了,立馬福身行禮,逃也似地退下了,阿芙看著他慌張離開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跟他說了聲「SORRY」,若不是她的那枚針,這個謹慎的符節令又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地將行璽掉落在地呢,不過自己後來也幫他求了情了,他除了受了些驚嚇破了些財之外也沒有別的太大的損失,模模袖子那行璽的模子,阿芙心滿意足地笑了,卻是沒想到會這般的順利,也多虧自己當乞丐的時候與那江湖賣藝人學了這麼一手,想當初只是為了暗算那些欺負她的人,沒想到今日竟是派上了大用場,也真該說她這人人品堅挺,有上天眷顧。
從燕昊軒那邊離開後,阿芙便回宮整理了一些東西準備回李府,給府中各人的賞賜自是要仔細準備,這次雖是輕裝簡行,但皇後的派頭卻是不能減,倒是讓慶和宮的宮女太監們又是一陣忙活。
出發之前,阿芙自然是要跟李沛凝去打聲招呼的,她現在對阿芙甚是寬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贊了幾句孝順,又讓她帶了一些賞賜之物,便讓她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皇後的儀仗終于出了宮門,浩浩蕩蕩地往李府去了,李府離了皇宮並不是很遠,不過大半個時辰儀仗便已經到了李府的門口。
李府早就接到了宮中通知,急急地準備好了迎接鳳駕的儀式,平日里一直關閉的正大門打開,門前張燈結彩,鋪著猩紅的厚重地毯,由李誠敬為首,俱是都站在門口,下人們全部跪在地上,等候著皇後娘娘鳳駕來臨。
阿芙坐在鳳輦之上,遠遠便看到門口那黑壓壓的一群人,忽然間微微有那麼些恍惚,猶記得,幾年前她還是從李府最不起眼的偏門進府的,不過幾年過去,卻已是物事人非,當初身份卑賤的小丫頭,今日卻是能從最尊貴的正大門入內了,許這就是權勢給人帶來的虛榮,卻當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皇後娘娘駕到————」領頭太監拉著細長的聲音叫道。李府門前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蕊兒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阿芙下了鳳輦。
阿芙微微掃視了底下跪著的一群人,連李誠敬都在了,卻仍是沒有看見李墨言那只狐狸,真是讓人生氣的狐狸啊,太不把她這皇後娘娘放在眼里了。
阿芙心中氣悶地想著,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用最雍容的姿態走到李誠敬的面前,飽含深情地喚了一聲「父親」。
李誠敬依舊恭謹地跪在地上,立馬說道︰「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阿芙雖然心中十分愜意,但面上卻是露出十分心疼地表情,直到听到李誠敬身後的人俱都高呼「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方才含笑說道︰「都平身吧,本宮回自己的娘家,不必太過拘禮了。」
眾人這方才緩緩站起身來,袁氏就站在李誠敬的身後,卻是眼神復雜地看著阿芙,見她眉眼含笑,姿態雍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派皇家氣派,頭上那珠圍翠繞的鳳冠在太陽的照耀下,閃亮地有些刺眼。
阿芙自是感受到了袁氏的目光,含笑地看了過去,見她似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憔悴了許多,想來定是為了李思溫的事情愁煞了吧,說道那李思溫,阿芙倒也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想來是還「病」著,不好來接她這個皇後大駕吧。
袁氏見阿芙看向她來,立即收斂了目光,垂立在那邊,阿芙走上前去,亦是親昵地喚了一聲「母親,許久未見母親了,本宮甚是想念呢。」
「臣婦惶恐。」袁氏真當是十分惶恐地低下了頭,並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阿芙只是笑笑,也沒再與她多說什麼,只是又回頭與那李誠敬說道︰「父親,本宮先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吧,許久未見,本宮甚是擔心她的身體。」
李誠敬立即應了,領著阿芙往竇氏的房間走去,李府依舊是那個阿芙住了將近五年的李府,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但在阿芙看來,卻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其實不過就是心境變了而已。
一行人進了竇氏的福壽園,阿芙只與李誠敬夫妻二人一同進了竇氏的臥房,竇氏坐在榻上,穿了一件八寶團壽紋的棕色錦袍,花白的頭發高高束成一個元寶髻,戴著一個瓖祖母綠的壽紋抹額,見阿芙一行人進來,似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她的模樣與阿芙離開時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但許是經常待在房中的關系,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精神依舊有些不濟,想來這一病,真是難恢復到當初的模樣了。
那竇氏已經在丫鬟們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阿芙卻是快步上前,又將她扶到榻上坐下,一臉激動地看著竇氏,許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祖母,阿芙不孝,阿芙回來看您了」
竇氏只是一個勁地點頭,面上也滿滿俱是欣喜的表情,看得出來神智已然清醒了許多,看了阿芙一會兒,方才動了動嘴,似是十分艱難地開口說道︰「娘娘恕罪,老身不能跪迎娘娘」
阿芙連忙握住了竇氏的手,搖頭打斷道︰「祖母別說了,阿芙是您的孫女兒,怎麼受得起您跪拜呢,本該就是阿芙跪您的,只是礙于身份,該是要祖母恕阿芙不孝才對。」竇氏看著阿芙的眼神愈發慈祥,亦是伸手覆住了阿芙的手,半晌無語。
阿芙又是抬頭看向李誠敬與袁氏說道︰「父親與母親也坐下吧,不用拘謹,我既已是進了李府,便還是把我當做你們的女兒,莫要生疏了。」
李誠敬與袁氏推月兌了一番,在阿芙的堅持下,也在椅子上坐下了,阿芙看竇氏說話有些艱難,便還是問道那李誠敬︰「父親,祖母說話一直都是這般吃力嗎,不能恢復到原來那般了吧,要不要我遣御醫再過來與她瞧瞧。」
李誠敬嘆了口氣說道︰「回娘娘的話,一直都是叫宮中御醫給母親在瞧的,只是這病來得急,母親年紀也大了,確實不是一日兩日便能養好的,按太醫的話說,能恢復成現在這般已經是很難得了。」
阿芙默默地點了點頭,其實心中倒是覺得竇氏現在這般也不算太壞,至少她現在也不用管外面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年紀大了,還是舒舒服服養老的好。
「太後娘娘皇上可好?」竇氏看著阿芙,又是一字一句地問著,想來她現在在府中靜養,消息定是極其閉塞的,李誠敬也定會刻意瞞她一些事情。
「他們都很好,皇上他已經親政了,太後娘娘現在每日專心禮佛,日子也過得很自在。」阿芙自是挑了好的說,本也都是些明面上的東西,沒什麼好瞞的。
誰想那竇氏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卻也是不再問話了,阿芙知曉,眼前的這個老人只是生了一場病,說話與活動不方便,但骨子里卻依舊是以前那個精明的老太太,阿芙只是如此簡單的兩句話,她已是听出了里頭的端倪。
後面不管阿芙與竇氏說什麼,她都是有些懨懨的,心不在焉的模樣,阿芙覺得這個老人也真是挺可憐的,她的一輩子都是在為李府著想,到頭來卻終還是保不住這偌大的一個家族,大廈將傾,確是無法逆轉的事實。
見完竇氏出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袁氏早就命人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幾人移步到了飯廳,進到飯廳內,里頭已經有許多人站著等候了,見阿芙進來,欲準備跪拜,卻是被阿芙出聲阻止了,柔聲說道︰「都說了本宮即已經回了娘家,便都當本宮是自家人一般,不必太過拘禮了,大家都坐下吧。」
阿芙雖是這般說了,也沒有人敢真動,待到阿芙在主位坐下,眾人才敢依次落座,阿芙這才仔細看了廳內的人,倒都是極熟悉的面孔,三房的人大多都到齊了,她仍舊沒有看到李思溫的身影,李思柔與出落得越發美艷的李思憐安靜地坐在一起,李思柔的性格一向是內斂的,不似李思溫那般激烈,卻是比李思溫多了許多心眼,所以即使曾經她們姐妹與阿芙有許多不愉快,但她的臉上卻依舊帶著恭謹謙和的微笑,讓人看不出一絲的破綻。
李思憐雖有著那一身賞心悅目的皮囊,卻可惜依舊是那副傻呆呆的模樣,看向她時的眼神也毫不畏懼,只是那般傻笑,即使長得那般模樣,卻也讓人提不起一絲防備,阿芙並看不出她是真傻假傻,也不想去深究,只是覺得大智若愚這般的狀態許也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