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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總算是有驚無險,阿芙到了山腳下的時候,看到遠方的天空已經微微露出了些魚肚白,估模著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寅時時分了,精神總算是放松了許多,她想著那和親隊伍應該在辰時的時候便能出城了,最晚午時差不多應該能到這兒了,趁著還有些時間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這一晚上實在是太累心累身了。
阿芙找了一顆位置隱蔽的大樹,靠著大樹坐下,山腳下比山上的溫度高了許多,此刻她身上又穿了厚厚的夾襖,總算是覺得沒那麼冷了,這一坐下,睡意便席卷而來,不消一會兒便倚著大樹睡著了。
這一睡便是好幾個時辰,直到听到了一陣「踢踏」的馬蹄聲,阿芙方才猛的驚醒過來,卻又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竟然再這般危險的時候睡得這麼沉,幸好沒遇著那些追捕她的人,不然真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人家殺的,瞬間清醒了之後,阿芙便三兩下爬上了背後的大樹,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條長長的隊伍緩緩而來,隊伍中間騎在白馬上的那個人,著一身銀質鎧甲,少了些溫潤卻多了幾分肅殺之氣,阿芙面上一喜,死狐狸,總算是等到你了。
阿芙爬下樹,想著現在自己這幅和尚打扮,又灰頭土臉的,就算以前見過她的人也不可能往皇後那個方向想,更別說那和親隊伍里的士兵們最多也就是遠遠見過她,應該認不出她來,這般想著,她便走到了官道上,等著他們前來。
「何人在前方擋路?」走在最前面的一些士兵們很快便看到了阿芙,見她一身狼狽又穿著古怪,便防備地與她高聲喝道。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空了,乃大相國寺的僧人,今日在此等候,是有一件攸關性命的事情要與李大人稟告,還望施主通稟大人。」阿芙決定客串一回和尚,順表借空了小和尚的名字用用,想來他應該也是不會介意的。
那領頭的士兵皺了皺眉頭,似是有些猶豫,本想快些打發了這擋道的和尚,卻沒想到他竟然知曉李大人在隊伍中,還說有什麼攸關性命的事情,這便讓他有些拿不準了。
阿芙看出了那人的猶豫,繼續再接再厲地說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確實是有緊要的事情要與李大人稟告,還望施主通融則個,不然晚了怕是事情又會橫生變故啊。」
那士兵看阿芙這瘦瘦小小的模樣,也不像是個刺客的模樣,便終是點了點頭,與身邊的人交代了一下,便策馬到隊伍中間去通稟李墨言了。
李墨言本還奇怪隊伍怎麼忽然停下不走了,正準備讓人去前邊問問,便見那最前方開路的一個士兵策馬而來,到他身邊停下之後,便抱拳稟告道︰「稟告李大人,前邊有一個自稱大相國寺的和尚攔路,說是有攸關性命的事情要與大人您稟告,大人您看……」
李墨言的右眼微微挑了挑,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笑道︰「和尚?這倒是稀奇,那和尚長什麼模樣,多大歲數?」
「那和尚的模樣甚是狼狽,看不太清楚長相,不過看樣子最多不會超過十五歲。」士兵如實稟告道。
李墨言的眉頭又是一挑,面上的神情有些詭異,對那士兵吩咐道︰「把她帶到我這兒來吧,本大人要親自問問她。」
「是。」那士兵領命後退下,李墨言卻不知為何,那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阿芙早就想到李墨言會見她的,他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听到她報出大相國寺便應該要想到是她了吧,只是等會讓他看見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又不知曉要被他怎麼調侃一番呢。
李墨言遠遠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來,身上著一件不倫不類的夾襖,與那小小的身板甚是不符,帶著一頂僧帽,略微低了頭,並看不清楚樣貌,但即使只看那身形,李墨言也已篤定來人是誰了。
阿芙一直低著頭走路,卻也能感受到李墨言投注到她身上那意味不明的探尋目光,不抬頭也知曉他面上此刻定是帶著狐狸一般的笑容,頓時微微有些氣悶。
「貧僧空了,見過李大人。」阿芙現在的身份是和尚,自然是雙手合十,彎腰給李墨言行了一禮,腦袋依然是低低的,等待著李墨言的回音。
「小師父與我進馬車里說話吧。」許久之後,阿芙的頭頂才傳來李墨言那清冽如泉水般的聲音,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只看見他策馬轉身的背影,下意識地撇了撇嘴,卻依舊乖順地跟著李墨言上了一輛馬車。
阿芙一進到馬車內,便對上了李墨言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禁一訕,又是低了頭,選了個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阿芙何時出家當了和尚,連法號都有了,哥哥怎的不知?」李墨言忽然坐起身,長指在阿芙的頭上輕輕一挑,那僧帽便掉落下來,一頭烏黑如緞的秀發瞬時傾瀉了下來,襯得阿芙的臉頰愈發較小,楚楚可人。
「還是個未剃度的和尚呢。」李墨言微微輕佻的語氣中含了滿滿的笑意,窘地阿芙的面皮更是臊紅起來,不怒反笑,抬頭毫不示弱地看向李墨言道︰「誰規定和尚一定要頂個光腦袋,哥哥沒見過的事情可多呢」
「阿芙這般巧舌如簧,可一點不似出家人,還是安安心心當著皇後吧,和尚嗎……下輩子再說吧。」李墨言也不再與阿芙爭辯,只是淡淡笑著說道。而後又從馬車上的衣箱中取出了一件墨色的衣衫,甩到阿芙的面前說道︰「既這輩子阿芙當不成和尚了,便把這身礙眼的衣服換下來吧,不妨先在哥哥身邊當個近侍吧。」
阿芙默默地接過衣服,自然知曉李墨言的安排是最妥當的,再穿著現在這一身衣服,不僅李墨言看著別扭,她自己也是便捏無比,也不可能換回女裝,這萬一要是讓人認出來了,可就不知要用怎樣一番說辭掩飾了,所以便也只有女扮男裝一回,阿芙也趕趕這穿越女的流行。
那件衣衫對于阿芙來說顯然是有些大了,她便向李墨言借了剪刀,裁了一截衣袖與下擺下來,雖穿在身上還是略微有些寬大,但將腰帶系緊了,倒也沒有那麼奇怪,可比她方才穿的那件夾襖好上千百倍了。
李墨言靜靜看著阿芙倒騰完了衣服,便柔聲與她喚道︰「過來。」
阿芙很是乖巧地挪到了李墨言的跟前,見他取了一塊濡濕的溫熱帕子,輕柔地在她的臉上擦拭了起來,他的動作極其小心,像是在擦一件稀世珍寶,不知道是因為擦拭的原因,還是車廂內炭盆的溫度燒得有些高,阿芙覺得自己的臉頰越發火燙起來,不照鏡子也知曉定是紅了一圈,微微扭了扭頭,想要躲開李墨言的動作,卻是被他用另外一只手將固定住臉頰,哄孩子一般地說道︰「莫要亂動,還有一點便好了。」
阿芙自是沒有再動了,只是感覺臉頰越發燙了,好像要著起火來,她十分不喜歡自己現在這般的情緒,一切她無法掌控的情緒,都應該扼殺在搖籃里,只是幾個呼吸間,阿芙的心緒就平穩了許多,眼神也瞬間清明了許多,想要扭轉這有些奇怪的氣氛,便若無其事地說道︰「哥哥,妹妹今日著實是驚險呢,差一點,差一點就不能回來見您了。」
李墨言微不可見地皺了眉頭,似是一下子失了興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那帕子隨手置于一邊,淡笑著看著阿芙說道︰「我看著也是,不然阿芙怎麼會弄得這般狼狽的模樣,還是現在這般看著順眼,阿芙雖然不是頂美,但皮膚卻也養得不錯,襯著身上這身黑衣,倒是越發顯得白淨剔透了呢。
阿芙不可置否地笑笑,她知曉自己不是什麼大美人,頂多撐死也就算個清秀小佳人,剛遇著李墨言的時候,這皮膚哪有現在這麼白淨的,要不是這幾年細心保養著,想來在此人面前,基于容貌上面真是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誰叫這人自己就長了這麼一副讓所有女子羞煞的面容呢。
阿芙自顧自地挽起了頭發,斜睨著李墨言繼續問道︰「難道哥哥就一點不好奇,不問問阿芙究竟遭遇了何等危險的事情?」
「阿芙若是想告訴哥哥自然是會說的,現在看阿芙這般好端端的模樣,哥哥又何必再讓阿芙想起那些傷心事呢。」李墨言似乎對阿芙的遭遇並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不甚在意地說道。
看著李墨言那漠不關心的模樣,阿芙心中頓時又窩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也頓時也帶了些怨念︰「也不是什麼傷心事,只是阿芙一個弱女子,被那麼一群凶神惡煞的官兵追著,喊打喊殺的,著實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虎口逃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