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身看見從屋子里出來的眉娘,擔心地問︰
「阿姆,對不起,串兒一著急,就自做主張跑了出來。我不想阿翁阿姆受這委屈,我受不了。」
眉娘搖頭︰「沒關系。出來也好。今後串兒就不用躲了,可以自在地在院子里、坊里玩耍。而且,今天串兒不是認識了兩個小伙伴嗎?以後串兒就不孤單了。」
「真的不怪串兒?串兒只是覺得,咱願意做善事給人是一回事,可是被人欺負強迫拿出去是另外一回事。只怕開了頭會沒完沒了。」
眉娘贊同︰「串兒說的對!息事寧人有可能就是種下禍根。就算是為了串兒,我們也不能輕易地做出退讓。」
杳娘從東廂房走了出來,笑嘻嘻地說︰「知道了,阿娘這話就是跟兒說的嘛。真沒想到,人逢戰亂就昏了頭,鄰居之間也開始算計。」
說著,呼出一口氣︰
「真氣人。估計再吵一會兒,兒也會忍不住跳出來了。可真憋死兒了。」
眉娘拉著杳娘的手輕輕拍拍︰
「不氣不氣。杳娘啊,你生了個乖巧機靈的女兒啊。你看這腦子轉得,真快。」
杳娘疼愛地看看串兒︰「阿娘,您還別說,串兒變化可真夠大的。以前在家象只貓,現在象只嗯,什麼呢?」
串兒跳起來︰「阿娘,現在串兒是老虎,阿嗚!」
大家都被逗笑了。院子里和樂的氣氛,沖散了最後一絲郁悶之氣。
串兒頗有幾分擔心地對眉娘說︰
「阿姆,我看得小心那個伍阿婆呢。她走的時候眼神怪怪的。」
眉娘當然知道,小孩子有時候特別敏感的。
她拉著杳娘坐下來,把串兒抱在懷里:
「杳娘,從你們來咱家,我也沒問過你的具體情況。不是不想問,只是想到你可能有難言之隱。那樣的夜晚,娘倆在尸堆中,差點橫尸郊外,我私下猜測可能無家人可靠或者家人不可靠。現在串兒已經出現在人前,咱們得有一套說辭才行。」
杳娘點頭︰
「謝謝阿娘體諒。兒的確有難言之隱。但是,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娘倆絕對不是來路不正的人,也不是家世不清白的人。」
眉娘搖頭︰「你別誤會,我沒有那意思。我是想說,今後你就是我們的親閨女。」
「撲通」,杳娘重重地跪在了眉娘面前︰
「杳娘雖然身份不高,卻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出門遇難,幸得蕭翁相助,才能保全我們娘倆的性命,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兒發誓,有生之年,必然全心孝順阿娘阿爺。」
說罷,趴在地上磕了仨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眉娘急了,一邊咳嗽,一邊拉起杳娘︰
「我相信你,哪里要你發誓。這樣只是為了防備他人生事端。畢竟,現在是亂世。我那小女兒閨名叫蕭藥兒,平日鄰居都叫她藥娘,現在就說你婆家嫌藥字不好,改叫杳娘就是了。其他的,等太平了再說吧。」
杳娘一禮︰「是。一切但憑阿娘做主。」
串兒疑惑︰「可是,她們長相不同吧?不少字」
眉娘點頭︰「杳娘別多心,你臉傷了,其實也看不出到底什麼樣子的。」
串兒看杳娘情緒低落,拉拉她的手︰
「阿娘,你叫阿姆為阿娘,串兒叫你為阿娘,會不會混淆?」
眉娘好笑︰「怎麼可能混淆。」
「為什麼?」
「因為,你的阿娘是杳娘,杳娘的阿娘是阿姆我啊。」
這是什麼邏輯?如果在現代,這眉娘一定是個詭辯專家。
「阿姆,你這一說,把串兒說暈頭了。」
蕭翁走了進來,哈哈大笑︰「串兒,你阿姆很有才的。對了,串兒現在有空可以去坊里玩,去找你剛結識的小伙伴。」
串兒睜大了眼楮,亮閃閃地︰
「真的可以嗎?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蕭翁笑呵呵地︰「好。只是到了時間要回來吃飯,可不能在別人家里蹭飯哦。」
轉頭對眉娘說︰「我再給魚家拿點糧,他家兩個孩子,也很艱難。」
眉娘點頭︰「多拿點吧,也算結個善緣。」
第二天一大早,陸正川前來拜訪,帶著他5歲的大孫子。
「蕭翁,那事真是,唉,我說不來什麼話,是我們不地道了。這有只野兔給你們,昨天晚上我和大郎上山安了套子,捕的。今天晚上還去。」
蕭翁推辭︰「這不行。大家都不好過,不能要。街坊這麼多年,相互都了解。」
陸正川搖頭︰「給串兒加菜吧。豹兒,那是串兒妹妹,以後要帶著妹妹玩哦。」
串兒剛剛解決掉自己的早餐,看著那黑瘦的5歲小子一臉討好地看著自己,十分不屑︰5歲了,還拖著兩條‘龍’,真是惡心。
這時,蕭翁卻招呼陸正川坐下,推著豹兒︰「去跟妹妹玩會兒。」
豹兒扭捏著,沖串兒笑了笑,咬著手指站了過來。
串兒翻了翻白眼︰5歲了,還這麼膽小,還是男孩子麼?跟妹妹玩?誰稀罕,不想帶孩子!
豹兒看串兒不理他,便委屈地回頭看陸正川。陸正川瞪他一眼︰「帶著妹妹玩。真是的,5歲了還一點不懂事!」
蕭翁笑呵呵地說︰「才5歲呢,你想他能做什麼?串兒,去把剛烙的餅拿一張來給豹兒。豹兒是客哦,你要好好招待。」
串兒嘆氣,臉上卻堆滿甜美的笑︰
「知道了,阿翁。您放心吧。豹兒哥哥,跟我來。」
說著,象個小大姐一般,牽了豹兒往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