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翁和眉娘此時才真正發現自己這一家子太弱小了,遇上什麼事那就只能等著被宰,完全沒有反抗力。
沮喪的眾人一致決定︰大門隨時上門閂,決不輕易開門(破門而入除外)。若有異族兵勇前來,串兒娘倆就躲進地窖。
這次得到的幫助只是偶然,下次呢?下下次呢?
沒兩天,蒙加便拿來了退回的一斗糧,還另外給了串兒他們兩斗粗米三斗面粉,說是分給他的,他也沒啥用,就給自己的救命恩人好了。
蒙加安慰串兒不用擔心,以後收糧前他會提前告知,讓家中的女子都回避一下。
蕭翁見蒙加和氣,便囑咐杳娘做了冷淘,請蒙加吃。
蒙加吃了兩碗,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碗。
「真好吃,有阿媽的味道。我阿媽也是異唐王朝的人,她雖然被擄掠到突厥,可她仍然以自己是天朝人為傲。她愛做天朝美食,說這樣可以不忘本,讓我記得,我有一半天朝血統。」
串兒好奇地問他︰「你阿媽能從女奴提為妾,是不是很受寵?她也一個很愛你阿爸?」
蒙加搖頭︰「她恨他。當初擄掠阿媽時,殺了阿媽全家,加上僕役,有八十多人。還不算屠城殺掉的兩萬人。」
蕭翁驚問︰「難道,就是駐守安西的呂玄靖將軍及其家人?」
「正是。」蒙加自嘲一笑︰「阿媽說,若不是為了我,她早就去尋地下的親人了。我本來發誓永不與天朝作對,可是,我不趁此機會出頭,我跟阿媽就永遠不能出頭。」
串兒問他︰「你協助安軍作戰是為了財富?」
「當然。有了財富,我就可以壯大自己的勢力。將來,突厥部族就得听從我的。」
蒙加走後,蕭翁打開了地窖,將糧食和面粉放進去藏好,只留下半個月吃用以及需要上繳的量,只能少不能多。
串兒跟著進了地窖,看蕭翁放東西,自己坐在一邊發呆。
蕭翁本想叫她上去,可轉念一想,串兒也是悶得太難受了,就讓她在地窖呆著,玩一會兒再上來。
其實,串兒只是希望能暫時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發發呆,想想事情,想想遠在現代的親人。在阿娘面前發呆,他們又會擔心她哪里不舒服,哄著誆著,自己已經26歲了好不好?當小孩子時間太長會很累的。
笑嘻嘻地看蕭翁留下燭火離開,串兒身子一軟,趴在了床頭︰好累哦。亂世,想活下來都要這麼小心翼翼。
自己上輩子一定做了壞事,否則,怎麼會被抓到這里來吃苦受驚嚇呢?真是太倒霉了!自認能力不錯,可是面對絕對的強勢,自己無能為力。
這時,角落里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串兒想,可能是透氣孔的風吹了進來。
一會兒,又听見一個細小的聲音︰「動作輕點,別驚動了床上躺著的那個傻子。」
串兒一躍而起︰「誰在說話?」
燭光微弱,照不到角落。
安靜了一小會兒,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再搬點。剛才那傻子肯定不是在跟我們說話。」
串兒跳下床來,拿了燭火照向角落,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幾只老鼠正從一個開了口的糧食袋子里搬糧食。
看見火光,老鼠呼啦一下就散了。
串兒生氣︰「鬼頭鬼腦的家伙,有種別跑!」
這時,一只碩大如野兔的灰皮老鼠跳了出來︰「哼,誰跑了?人類,我們不怕你。」
串兒驚詫地倒退幾步︰「你成精了?怎麼會說人話啊?」
大老鼠一蹦,跳上了木床,一捋細長的尾巴,傲然地說︰「我乃鼠王。我不會說人話,只會听。」
串兒一直覺得老鼠髒,惡心,可是看這只老鼠皮光水滑的,小眼楮滴溜溜地轉,倒忘了惡心。
「你不會說人話?那我怎麼能听懂?會一門外語又不是壞事,謙虛啥?!」
鼠王一扭身子︰「看來,是你能听懂鼠語了。」
串兒瞪大眼捂住想尖叫的嘴︰「怎麼可能?我以前都不會。」
「沒關系。恭喜你,現在你會了,還是無師自通。」
看鼠王如此可愛,串兒坐到床邊︰「你們太不地道了,怎麼能來偷我們的糧食呢?我們都快餓肚皮了。」
「我吃得少,別這麼小氣吝嗇嘛。」
「我們每個月要交一斗,自己也要吃,再被你們糟蹋,我們會餓死的。」
「呃,那怎麼辦?我的鼠子鼠孫也要吃啊,否則他們會餓死。」
「我不管,你不約束,我們就下鼠夾子下藥,你那些鼠子鼠孫也保不住。這叫先禮後兵。」
鼠王偏頭看著串兒︰「你和這里的人說話都不一樣呢,倒象我小時候曾經見過的人。」
串兒興奮了︰「你說的那里是不是有很高的樓?有飛機?有火車?」
鼠王眯著小眼楮,仿佛睡著一般回憶道︰「是啊。那樓幾十層,還有電梯呢。只是我坐那個頭暈。」
串兒突然流下眼淚︰「我現在想暈一下都沒辦法去。你是怎麼去的?現在還能去嗎?」不跳字。
鼠王搖頭︰「那是我小時候被送出去歷練,誤穿過去的。後來被我鼠族大巫師用命救了回來。這可是我們鼠界曾經最大的秘密。」
串兒垂頭喪氣︰「要是能去,我寧願變成老鼠。」
「變成老鼠也去不了。我不騙你。」
「算了,那現在來說說你們偷糧的問題吧。」
「別說偷,是借,好不好?」
「哦,借?那有借有還。城里某些地方一定藏了很多糧食,你去偷來借來還我。」
鼠王「咕咚」一下倒在床上︰「被你打敗了。算了,就沖你是第一個能听懂我們鼠語的人類,咱們來談談合作吧。」
「說說看。」
「我們鼠類一年四季都很勤勞,可是冬天太冷,不方便打洞尋糧。我負責按照你說的去找大量存糧的地方,但需要你自己去弄回來存放,到了冬天我們就在這邊過冬,但是絕對不會影響你們正常生活,好不好?」
「那不行。你們老鼠太多了,我們就是再多十倍糧也供應不了。」
「我只是帶嫡系的前來,弱小一些的。」
「嗯?老鼠也分嫡庶?不會吧?不少字這也太搞笑了。」
「當然要分。只有嫡系血脈才有可能被選為鼠王。」
「我倒。那你嫡系血脈多不多?」
「不多。這個城有幾千上萬只吧。」
「嘖嘖嘖,那可不行,上萬只?你殺掉我們算了。」
「我們不吃人類。何況,又不是一下全來,是有秩序地輪流來。」
「那趁現在剛進入九月,快快安排鼠子鼠孫去找糧,找到大批的糧就通知一聲。」
「行。我叫波力,你叫什麼?」
「我叫串兒。波力,你若找我,晚上在東廂房邊叫幾聲就可以了。反正沒人能听明白。」
波力將前爪一舉︰「得令。」
跳下木床,招呼躲藏在一邊的鼠子鼠孫,悄無聲息地走了。
串兒象做了個充滿童話色彩的夢一般,愣愣地坐在床上︰
這只老鼠,也太大了,不愧是鼠王啊。不對,不準確,這是去過現代的時尚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