釧兒完全康復,已是一月後。沒幾日便是763年的新年。
霍國夫人雖然知道釧兒心急要回府,卻阻攔于她︰
「釧兒,眼看新年將至,此時若鬧得沸沸揚揚實在不妥。若被人得知郭家內訌,臉面暫且不說,對你的閨譽來說,也會有損。」
釧兒神色復雜地看著霍國夫人︰
「祖母,您是不是想說服我放棄?其實您一直在拖延時間,對嗎?」。
霍國夫人皺眉︰「釧兒,你可以不信祖母,但是祖母還是要這樣做這樣說。你不過是去質問她一番,不過是去表明你的立場,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怎麼會無理地阻攔于你?祖母說的話,都是實心為你好。祖母沒想庇護她。」
「算了,我听祖母的。這麼些天都等了,還在乎過節這些日子嗎?祖母,王府事多,釧兒想回自己府去,不給祖母添麻煩。」
「雖然過年大家也就是一起吃個團年飯,可是祖母還是希望你留下,就算是陪伴祖母吧。待過了十五再回去?她那里,你也不必去拜年問候,免得心里添堵。你放心,這口氣,祖母怎麼也得幫你出了。」
隨後,霍國夫人派了人前往‘方府’,吩咐郭頌與許嬤嬤將府里過年的一應事務打點好,又賞了不少吃的玩的,釧兒的小府邸一下充裕不少。
王氏被拘在院子里整整一個月。因著要過新年,趙國公府事多,方放了她自由。
雖然想過幾千種可能,王氏萬萬沒想到,自己用了幾年的人,突然就聯系不上了,消失得一干二淨。
「朱嬤嬤,你說他們會不會全部被殺了?」
朱嬤嬤搖頭︰「老奴一點消息也沒打听到。以前供他們住的地方空蕩蕩的,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按說,他們全是我王家的忠僕,雖然出手對付那丫頭,可那丫頭不是沒事嗎?想來,霍國夫人也不會對付我的人啊。我以為拘著我只是警告,看來比我想的嚴重。」
「那怎麼辦?」
「以靜制動。要過年了,各處送來的年禮,選好的送到那府去。暗地里怎麼是一回事,明里,我還是她的嫡母。哎呀,想起那丫頭就頭痛,她的命還真是大,真想一刀劈了她。」
「夫人千萬冷靜才是。老奴認為,夫人不必為了那麼些錢財,為了一個名不正的庶女傷神,把自己的名聲跌進去。」
王氏眯著眼︰「我倒不是為了她,我實在是想起她的娘就怒火中燒。杳娘一副不爭不搶的嫻靜模樣,其實,還不是個狐媚子。我真是恨她。」
想了想︰「看來,解了我的禁,就表明不會再追究我了?要過年了,暫且先放著。年後,我就提出將三娘養到我名下。釧兒那丫頭只是視為嫡出,沒養在我名下算不得嫡女。」
「能行嗎?恐怕霍國夫人就不許。」
「我本無女,能大度養個庶女在名下,哪有不同意的理?這樣,利益發生沖突,自然有人去跟她爭。如果能拼個你死我活的,就更稱我心。對付她,不用我出面,一樣讓她難過。畢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說著,眼楮里閃過一絲狠戾,讓朱嬤嬤不由打了個寒顫,掩飾地低下了頭。
初八,霍國夫人帶了長子長媳和幾個女兒去定遠侯府做客去了。
釧兒閑極無聊,帶了波力和如意在園子里瞎逛。
汾陽王府很大,據記載,可是佔了親仁坊四分之一還有余,算起來得有十幾萬平米。
釧兒可不想跟自己的腳過不去,只走到上次宴客的水榭,穿著胭脂紅的裙襖伏在著欄桿邊,任憑寒風吹拂著若草色的帔帛,靜靜地看著湖水發呆。
「咦?這不是五娘嗎?」。
釧兒被驚醒過來,抬頭看去,卻見一身茶鼠長袍的郭曖,帶著兩個小廝好奇地看著她。
「見過六叔。六叔沒跟著去吃酒麼?」
郭曖搖頭,想著自己好歹是長輩,又笑了笑︰
「不想去,不好玩。五娘站這里干什麼?這樣的冷天,可別凍壞了。」
「謝謝六叔,釧兒沒事。六叔要去哪兒?」
「四哥五哥請了韓王殿下、雍王殿下、鄭王殿下在前面水榭樓閣里吃酒,你大哥也來了,你不知道麼?」
釧兒搖頭︰「怎麼想起今天請客?」
「說是聖人體諒阿爺在外辛苦,特賞賜東西以慰人心,阿娘不在,就他們負責接待了唄。反正沒什麼事,跟我一起過去吧?」
「男女不同席,我去不好吧?」
釧兒睜著大眼,期待地看著郭曖。
「沒事。你才多大點?去看看吧。我听說韓王殿下鄭王殿下助你良多,你也該去道謝,拜年。說不定還能得到不少好東西呢。」
「六叔,我可不是那樣小眉小眼的人。跟在你們幾個做長輩的,還有我大哥在一起,想來是沒問題的。對了,我能把我的是鼠帶去嗎?」。
郭曖就著如意的手看了看︰「倒是很干淨,帶進去吧。讓我抱抱它,好不好?咬人不?」
「不咬。波力,你就讓他抱抱好了,省得自己走路。」
波力白她一眼,吱吱叫︰「明明是你想討好人家嘛。他真的會做駙馬?」
釧兒肯定地點點頭。
「好吧,配合你好了。」
郭曖左看看,右看看︰「你是在跟它說話嗎?真奇怪,你能听懂?」
釧兒看著他俊氣的眉眼︰「不告訴你,這是秘密。」
走進水榭樓閣,里面的伎人正在奏樂,只聞幾人喝酒吃菜的寒暄聲。
釧兒乖巧地與眾人見禮,然後沖李迥使了個眼色,把他叫到一邊。
李迥喜氣洋洋地看著她︰「你身子都好了嗎?」。
「好了,別問這些,我有事托付你。」
「說吧。」
「先皇在世時,曾經答應給我和我娘封賞。可是沒多久先皇駕崩了,這事就擱置了。我想知道,先皇同意的事,你父皇認不認?」
「當然認。封賞?封什麼?」
「那時說的,封我娘為縣君,封我為鄉君。當時你父皇也在場。你父皇還答應賜‘蕭家餛飩’一個匾額。我無所依仗,所以屢屢被欺,想問問當今聖上又不得其門而入。」
李迥心疼地看著她︰「交給我辦,你不必憂心。」
兩人旁若無人地嘀咕著,完全忽略了一道復雜的眼神一直跟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