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轉告文秀的這番話非但沒有讓本就正為此苦惱的文秀安下心來,反而讓她感覺更為難了。親自找上她家來解釋?她可不覺他們這樣的舉動對她來說會算是什麼好事,僅管她是很為將要對家長所做的交待為難。
她心中對這一路上所發生的這一些事中哪些可以照實直說,哪些必須適當隱瞞,多少還心中有數。僅管在她的身邊還跟著兩個或多或少了解些內情的春燕與潤珠,但以她這些日子對她們二人的了解,她還是有把握讓她們為自己瞞下一些「並不重要」的事情。
因為她相信就算這一路的上的動靜瞞不過那些京城中的各大勢力,但除了武安侯府之外,其他的勢力要了解其中全部的事卻也是不大可能。所以她覺得自己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而這樣做,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那對月復黑的兄弟倆若真的親自上門來做那無謂的「解釋」,那麼自己之前的盤算就要落空。這兩個該死的家伙,真是太可惡了!文秀在心中咬牙切齒的想道。
以他們兄弟倆的城府,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的想法。可為什麼他們卻依然還是打算要那麼做呢?與他們近距離接觸了這麼一段日子的文秀,雖不敢說自己已經模清了他們的性格,但對他們兄弟倆的為人多少還是有了些了解的。這兄弟倆無論是大的那個還是小的那個,都是城府隱藏得極深表里不一的月復黑家伙。可他們應該還都是屬于「無利不起早」的類型。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對他們有著這樣的決定而奇怪。
她自己在京城這一潭深水中能有多少份量,文秀心里明鏡兒似的清楚得很。就算頂著一個君家嫡小姐的名份,在這權貴雲集的京城之中那也什麼都算不上。況且她還沒有忘記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會離開路原,不遠萬里的要被送到京郊外那個據說很是僻靜的別院去的。她這趟城之行可是被「發配」,是去那個沒人的地方「躲風頭」的。與現在的自己沾上關系可得不到什麼好處。可如果硬要說是為自己手中的那點兒還能讓雷辰澤看得上眼的「資源」,就更是不合理了,因為他們應該比自己更清楚這絕對不會是談這個的合適時機。
她絞盡腦汁的思來想去,也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知道通過一路上的驚險經歷,隱隱約約的讓她猜想現在的京城里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武安侯以及他背後的萬俟世家就算不是這場風暴的中心,也會是其中極有份量的角逐一方。不然武安侯也不會如此著急著將他們招回府里。
而據她現在所知,自己那個還尚未見面、純屬陌生人的父親以及整個君家都沒的足夠的份量以或是暫時找到最佳介入時機,而還未被卷入其中。難道他們這樣要這樣的醉翁之意會是……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吧,文秀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在她看來應當比較合理的答案。如果真是這樣,那對自己來說是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如果真的讓他們借此搭上了線,那件「大事」便能牽扯自己那位便宜父親的絕大精力,那麼他便不會有多余的精力來「關照」自己了。也就是說,不但自己這次能平安過關,就連接下來的日子也能過得如意。
而壞處則是如果他們的條件沒有談妥,那麼自己的這次無心之矢便會被放大效果。如果那樣,別說是以後的日子會有多難過,起碼眼前這一關就不會容易過。
但總的來說,無論是哪種結果對只想過輕松逍遙日子的她來說都算不得什麼好事。
唉,看樣子自己的背運一直都沒有過去。而認識他們兄弟倆,怕正是自己的背運發揮到極致的一種體現吧。不知道這京城附近可有什麼靈驗的寺廟或是道觀,可以讓她在拜拜之後袪袪那一直跟著自己的霉運。自從自己實現了這麼「靈異」的穿越事件之後,她的神論信仰雖不能完全說是由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但她由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變得對這些事心懷敬畏卻是事實。
因為在心神不寧的想著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所以文秀的臉色也一直有些陰沉難看。就連之前還在向她描述著京城街道的繁華的潤珠,也都不敢出聲了。
兩刻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半個小時,沒多久文秀她們所乘的馬車只在中途暫停了片刻後最終停了下來。
「三小姐,貴府已經到了。」
青衣一邊親手將遮擋著車廂門的厚厚門簾卷到了車頂,然後便與門簾掀起後最先一步下車的春燕一起扶著文秀從車上下來。
文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借著這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才碎步的離開了車廂,扶著春燕的手站在了一座半舊的朱門之外。
這里應該是側門,文秀看著眼前這座沒有掛任何門匾,只是半開著的大門心中這麼想。這座府邸看上去好像比路原的那座要小得多,但也一看就知道里邊住的人家是朱門富戶。只是不知道這里邊的庭院與路原那邊相比起來如何?
「這位就是三小姐吧,快進去稟告夫人和二夫人,三小姐回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了文秀的打量。
將視線從牆壁的飛檐下調至說話的人身上,文秀這才注意到這尖細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看著像是個管事媳婦的女人。此時她正一臉假笑的帶著一個年青婢女朝著她迎了上來。
「嘖嘖,沒想幾年工夫不見,三小姐真是越長越水靈了。一會兒夫人瞧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走到文秀的跟前後,這個女人一邊上下打量著文秀,一邊嘖嘖出聲的道。
直覺的,文秀就不太喜歡眼前的這個帶著幾分夸張做作的女人。感覺到她那假得明顯的笑容下隱藏著的不會是什麼好意。這個發現讓文秀的心中升起了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
不過文秀在面上卻沒有顯出什麼,只是用問詢的眼神看了一下春燕和潤珠。
春燕看著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才道︰「你是……你是梅姨娘的嫂子,來順嫂吧?」
這婦人听了之後,臉上的假笑僵了一下,然後朝跟在她身邊的那個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個丫頭便立刻帶著幾分對婦人的諂媚插言道︰「三小姐、還有兩位妹妹,這位是趙媽媽,是府里負責內院的大管事。她男人正是府里的二總管,來順總管。他們夫妻倆正是二夫人的兄嫂。」
「雖然我是二夫人的嫂子,我夫妻兩人也承蒙老爺看得起,在府中擔任著管事,但在三小姐跟前卻是當不得一聲媽媽的。」這個婦人嘴里雖然假做著謙虛的這麼說,但臉上的那股得意勁兒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這下子無論是文秀還是春燕潤珠兩個,都明白了這個丫頭話里的意思。眼前這個婦人正是那個梅姨娘的嫂子,不過人家現在是負責內院的大管事媳婦。她老公、是那個什麼梅姨娘的哥哥還是這府里的外院的二管家。也就是說,那個所謂的梅姨娘在這府中的內宅里權勢不小。只是這情況就連文秀這種並非原裝的小姐都知道很不正常,因為樣好像是在暗示著那位姨娘才是這座府邸內院中的真正主事的女主人一樣。
看樣子這座府里的內院也不怎麼太平,那個梅姨娘可是囂張得很哪!她讓這個女人來「歡迎」自己算是什麼意思?是給自己提個醒兒,還是給自己個下馬威?
二夫人?在「她」的記憶里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梅姨娘只是一個丫頭出身的侍妾。雖然生了一子一女,但侍妾就是侍妾,絕對算不得什麼二夫人!看來這幾年自己不在,這個女人將自己的母親、這個府里的正室夫人給壓得厲害啊。
文秀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對青衣道︰「請姑娘回去後轉告貴上一聲,說是不必麻煩他們親自跑這一趟了。還有,謝謝青衣姑娘這一路對我的照顧!」
然後對春燕和潤珠道︰「我們進去吧,母親還等著我請安呢。」
說完再也沒有看那個婦人和跟在她身邊的婢女,就這麼自顧自的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