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娘?」文芷虛弱的輕喚道。
剛剛醒過來的文芷小臉蛋上是一臉的茫然之色,好像一時間沒有弄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小姐,怎麼樣?可感覺好些了?」芹娘模了模文芷的小臉,急切的問道。
自從文秀讓秋月幫著給文芷身上擦烈酒開始,芹娘的注意力就一直關于自家小姐身上。她對于三小姐為什物要將酒往自家小姐身上擦的事並不能夠理解,初時她原本是想要阻止來著,但是在看到三小姐臉臉上的表情後,阻止的話卻硬是卡在了喉嚨里,半個字也沒有能說出來。
正當她在心里暗暗懊惱于剛才那一時莫名的心怯時,那秋月已手上帶著烈酒的棉布經開始在小姐身上擦了。她便只得在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三小姐沒有害自家小姐的理由,三小姐會這樣做一定是為了自家小姐的病好。自己不阻止,也是為了自家小姐好。而不願意承認,承認自己剛才是被年且尚未及笄的三小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所壓制了。
「嗯……有些……難受,還有……身上,身上疼。」文芷軟聲回答道。
文芷說這話的時候芹娘正在她的身上模了模,在驚喜的發現熱度已經差不多完全退下了的時候,卻又听到文芷說身子疼。于是也就顧不得向離床遠的文秀道謝,而是關切的追問道︰「身上疼?哪兒疼?」
「全身,全身上下都酸疼。還有,也使不上力。」文芷很是委屈的道。
听到她這樣說,在場的人到是都放下心來了。知道她會感到酸疼無力正是她現在的病癥所引起的,而並不是另外有別的毛病。
「小姐這是生病了,病好了就不會再疼了。」芹娘柔聲安撫道。
文芷紅著眼眶兒扁了扁嘴,道︰「可是真的很難受,芹娘,我想娘了。我離開沂州的時候,娘的病還沒好,娘也一定像芷兒這樣難受、這樣疼。」
「小姐好生將病養好了,將來才好去照顧夫人不是?還有,小姐如今已經大了,再也不是總想著去粘自己的娘親的小女圭女圭了。夫人就小姐你一個親閨女,將來只有你好了,夫人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小姐你一定要早早的好起來。」芹娘又是哄又是勸的道。
一旁的文秀看到這樣的情形,心里不由再次感懷這君文芷再是早熟,也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在生病的孩子最需要的母親的關懷,可是對于她們這樣人家的孩子來說,卻是求之而不得的。這芹娘再關心她也終是教養的乳母,始終也還是無法代替親生母親的。
如果她得到消息沒錯,文芷的母親、她的三嬸早已是病入膏肓怕是過了今年的冬天了。不然也不會在前些時候使人將文芷從路原千里迢迢的接去沂州侍疾。也就是說,以眼下事情的發展,前這個孩子是注定無法送她母親人生最後的一程了。這對她來說,也將注定會是她此生難以彌補的遺憾。
想到這些,文秀的心里除了對她更為憐惜之外,更是不由的產生了一種共鳴。勾起了她埋在心底深處的思念,那是對前生母親的深深思念。前生母親的去世是她那短暫人生里最大的打擊,同時也是她人生的最大遺憾。現在的她之所以一直放不下被軟禁于京城君府內的君夫人,除了這是「她」本人心底深處的一抹執念,又何嘗不是她為了想要彌補前生「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深深遺憾。
在就在文秀的恍惚之間,又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提著食盒的丫頭。文秀回神一看,這丫頭正是文芷帶過來的兩個年輕侍婢中的一個。
這個丫頭的進門,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隨著這份注意而轉頭的文芷,也這才發現了文秀的存在。
「三姐姐,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文芷有些吃驚的失聲問道。
「在你醒來之前。」文秀微笑著回答之後,不出意料的從她臉上看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芹娘當然知道小姐是在不好意思些什麼,于是忙向進門的丫頭道︰「春蘭,可是小姐的燕窩粥做好了?」
這個叫春蘭的丫頭听到芹娘的話,忙將手上的食盒放到桌上,一邊打開盒蓋依次從里邊取出一只湯盅、一副碗勺,一邊道︰「是,剛做好的。」
芹娘從她手中接過從湯盅盛到碗里的燕窩粥,向文芷道︰「來,小姐先吃點燕窩粥,這燕窩是離開沂州的時候夫人特意便人包上帶來的。這是夫人對小姐的心意,小姐切莫辜負了才好。」
文芷沒有胃口,本想著要搖頭拒絕,但听到後面的兩句話後又改了主意。只是她勉強著吃下了幾勺之後,最終還是推開了芹娘要繼續喂的手,搖了搖頭道︰「我實在是沒胃口,吃了就很想吐。」
「小姐,你昨夜吐過了之後除了一碗藥,就再沒吃過別的了。再晚些時候還得繼續吃藥,這不吃點東西墊墊又怎生好?」芹娘又繼續勸道︰「想要病早些好,多少還是再吃點兒吧?」
在她的勸導下,文芷又勉強的吃下了兩勺,之後卻是無論芹娘再如何勸,也怎麼都不願意再吃了。
一旁的文秀看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向一臉難受的文芷道︰「昨夜的時候我就跟妹妹說過今天要親自給妹妹做好吃的,我想到了一種甜品正合適妹妹現在吃。」
听到文秀的話,文芷和跟著她來的人都是一怔。芹娘是有些猶豫,而文芷卻是想要出訪阻止。只是她現在正在強壓著不將剛吃進去的燕窩粥給吐出來,所以一時愣是開不了口。
文秀就像是沒有看到她著急著想要阻止的表情一樣,又朝她點了點頭道︰「我保證妹妹一定會喜歡的。」
然後又向芹娘交待道︰「這壇酒我就留在這里,如果妹妹再發熱,便可按剛才的做法去做。雖然用這種方法退熱只能解去表熱,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但卻也是最快的退熱方法。沈大夫的藥若是采回來了,就還是按照他的方子去治。這個法子你留下來應急就好了。」
在芹娘面帶感激的給文秀道過謝之後,文秀丟下一句「晚點再過來」之後便再次留下秋月,帶著春燕離開了這里,直向廚房的方向而去。
「小姐,你真的要親自動手給五小姐做吃的?」春燕有些遲疑的問道。
文秀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嗯,這孩子現在的處境也挺可憐的。以我現在的情況能幫得上她的不多,給她做點對她病有好處的吃食卻還是可以的。」
「但是說不定人家不會領小姐你的情,反而還會小心眼的對小姐心生猜忌。就像剛才那個芹娘,她的那些話算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怕我們想要貪圖三小姐那些兒燕窩不成?」春燕想起剛才芹娘那些帶著兩層用意的話,心里就很是有氣。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自己問心無愧就好。那些人是怎麼想的,與我無關。」文秀輕松的道。
「可是小姐,就怕那些人不這麼想。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別的本事沒有挑唆主子的本事卻是一流。雖說這別院現在已經完全是小姐在當家,可是五小姐也算是這別院的正經主子。若五小姐真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生事,我們雖不怕,卻也終究是麻煩。」春燕直白講出了自己的擔心。
「你也說了,現在別院是我在做主。難道以我的本事還治不了一個小丫頭?而且文芷是我的血親堂妹我不好對她怎麼樣,但她身邊的那些人可不是。她們若真要找不自在,我我自當也會成全她們。你盡可放心,你的提醒我會放在心上的。」文秀的笑著道。
听到文秀這樣說,春燕也就放心了。她並不是擔心自家小姐會連這種小事也處理不來,而是擔心自家小姐那時不時的心軟。她就是看出來了小姐她對五小姐的上心是出自真心的,怕將五小姐若是真的辜負了小姐的用心,會讓小姐傷心,所以才會想著要提醒她一下。
放心後的春燕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有些好奇的向文秀打听她準備給五小姐做的甜品是什麼。這兩三年來,自家小姐沒少搗鼓一些好吃東西,其中各種糕點甜品正是她的最愛。她昨夜剛回來的時候,就听到潤珠有向她炫耀在她離開的這幾天里小姐做了一種很好吃的叫糯米餈的甜點,讓她很是有些嘴饞。
文秀對她的這個問題卻是笑而不答,只說她一會兒在一邊幫忙就能知道了。
到了廚房,文秀第一件事就是問財嬸今天的牛女乃可有送來。自從她來到別院知道山下的齊家莊里有幾戶人家養了牛之後,便向這些人家提出了等牛產女乃的時候要向他們買些牛女乃。在前一陣子其中一戶人家養的水牛下了崽,有了牛女乃之後每日便會一早就送些上來賣給別院。
在一直負責廚房的財嬸那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文秀便開始張羅了起來。
她先讓財嬸給她找來了一塊生姜,讓她幫著搗碎濾出姜汁來。然後又指揮春燕將那罐新鮮送來的牛女乃倒入一只干淨的小鍋里,再放到火上燒開。
等牛女乃燒沸之後,她又讓春燕趕緊的將鍋給端離了爐子。然後又給鍋內的牛女乃里放了一些糖。在這時,她見財嬸那這的姜汁已經濾得差不多了,便用勺子比照著牛女乃的量將姜汁給分到了四只碗里。然後就是守著鍋里的牛女乃,時不時的試試牛女乃的溫度。
待她感覺牛女乃的溫度差不多的時候,便親自端起了那只小鍋,開始從高處向放著姜汁的碗時倒牛女乃。雖然她只親自動手做了這最後一步,但這也算是親自動手。
不多時廚房內便飄起了一陣帶著姜味的女乃香味,蓋過了剛才有些沖鼻的姜味和有點兒淡腥的女乃味。
不多時,財嬸和春燕便驚奇的看到碗內被姜汁染成淡淡女敕黃的牛女乃汁慢慢的凝結了起來。
「這,這個是什麼?」春燕有些驚奇的向文秀問道。
文秀對眼前的成品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很是得意的道︰「這道甜品就叫‘姜撞女乃’。」
說完便向春燕道︰「春燕,趁著還熱,快給文芷送一碗過去。這里邊有姜汁,她吃了應該不會吐。」